三十三、乾坤廣大

——修身立德，功成天下

上一講我們講了《易》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及的學(xué)問，“易道”這一特性從哪兒來的呢？這一講我們就來分析一下其中的道理，孔子用乾坤卦來作說明，乾坤兩卦又具備了哪些性質(zhì)呢？

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辟，是以廣生焉。

孔子研究《易》，就是從乾坤兩卦入手，這兩卦的德性是整個“易道”的根本的內(nèi)容。因?yàn)榍榇箨庩枺械呢远紡拇顺觯械摹耙椎馈本褚灿纱顺觥Ｄ敲矗紫染桶亚柕奶匦约右哉f明：“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

這里孔圣人把“大生焉”的理由給我們寫出來了，是乾陽生出“大”來，乾陽為什么能生“大”呢？就是因?yàn)榍柧哂袃蓚€特性：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我們把這兩個特性理解透徹了，那么問題也就解決了。先看乾陽靜的一個特性就一個字：專。什么是專呢？專就是純一、別無他物、純粹無二。我們說專一，“專”字就有“一”的意思。所以我們說精誠、專一、純粹精一，無論行事或思考集中到極點(diǎn)，一心一意，就叫“專”，再進(jìn)一步引申，便有凝聚為一之義。當(dāng)乾靜止時，它的性質(zhì)就純粹精一，這叫作“專”。“專”者，就是順從自然，不是多心，而是一心一意，順乎自然規(guī)律而行。

乾陽的另一個特性是“其動也直”，此處“直”，沒有阻擋地向前就是直。當(dāng)一件事物受到其他事物的干擾阻礙，就不能夠保持原來直行的方向，而會出現(xiàn)彎曲改變。這個“直”字，就是指能夠無往不前，直道而行，宇宙之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干擾阻礙它的運(yùn)行。世上只要是有形的物體受到阻礙都不能“直”，比如光線，也做不到“動而直”，因?yàn)楣饩€是有形物了。而乾陽可以“動而直”，這里的乾陽并非有形物，這是從易道“體用”上來進(jìn)行的論斷。乾陽的性質(zhì)就出來了：它靜止時，就是“精誠專一”；它運(yùn)動時，就順著“直”這一性質(zhì)發(fā)展，而沒有任何事物能阻礙它，于是就能令萬物依著這個規(guī)律無阻礙地變化、發(fā)展。

正是因?yàn)榍柧哂羞@兩種特性，所以，其催生生成萬物就沒有限制，就形成了前面所說的“以言乎遠(yuǎn)，則不御”，這就是大到?jīng)]有邊際了。這也是“大生焉”的原因。

接下來，孔子又分析坤陰的特性：“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辟，是以廣生焉”。“其靜也翕，其動也辟”，這在說坤的性質(zhì)，也是陰的特性，陰也有一靜與一動。這里的“翕”與“辟”是什么意思呢？翕是閉合，辟是放開、張開的意思。這里用詞非常講究準(zhǔn)確，在寫坤陰性質(zhì)用了兩個動詞“翕”與“辟”，與乾的“專”與“直”相對。我們來看，“專、直”來形容乾之德，并非是明顯的動詞，實(shí)際上是突出了乾陽的“體”的性質(zhì)。而“翕、辟”來形容坤之德，是明顯的動詞，是突出了坤陰的“用”的性質(zhì)。乾陽是創(chuàng)生，坤陰是生成，所以說“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坤德是“曲成萬物而不遺”，就是坤德中的“一開一合”是“曲”，而不是乾陽的“直”，直是沒有成物之能的。成物是在“翕辟”的曲中，具體體現(xiàn)為“開物成務(wù)，化成天下”的大用。天下萬物皆為坤德化成，所以說“廣生焉”。這里的廣又為“多”之義。

通過對乾坤動靜體用的關(guān)系的分析，我們明了乾坤生廣大的內(nèi)容，乾主創(chuàng)生，坤順天而成萬物，由乾坤陰陽動靜交合，生出這個大宇宙，生出了這個宇宙中的一切，并且會“生生不息”地、廣大地生下去。這也回答了為什么“易道”學(xué)問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及的問題。

講完了乾坤生廣大的內(nèi)容，多講一下“辟”字的譯文內(nèi)容。在《論語》中有一章。“子曰：賢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作者七人也”。（《論語·憲問》）先說一下“作者七人”，這里的“作者”不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寫書寫文章的人”，而是“能夠做到的人”，也就是孔子說的“賢者”，孔子認(rèn)為能夠做到他所說的“四辟”的人共有七個，都是古時的公認(rèn)的圣賢。“辟世”，朱子（朱熹）解釋為“天下無道則隱”。在古時一些賢者遇無道君主的時候，選擇歸隱山林，不出來做官；“辟地”是“去亂國，適治邦”，因?yàn)榇呵飸?zhàn)國時，有不少諸侯國，所以可選擇一個賢能君主治下的邦國；“辟色”是“禮貌衰而去”，這里的色，是面色，也就是別人給你臉色。“禮貌衰”，也就是對你不尊重了，不能以應(yīng)有禮節(jié)來對你了，君子就不會受嗟來之食；“辟言”是“有違言而后去也”就是離開說話不算話的人。這就把“辟”理解為躲避的“避”。

也有一種觀點(diǎn)認(rèn)為朱子的解釋有誤。這里的“辟”也可能是“辟”的本義，即開辟的“辟”，那么“辟世”是平治天下，“辟地”是治其國，或者是淳化某一地方的風(fēng)俗，建立禮義之邦。“辟色”的“色”也許是指自己，指自己的修為，所謂“仁義禮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suī平聲）然”，也就是說有仁德之心，面上就不會有惡色；也可能指他人，即君子和顏悅色，敬以直內(nèi)，讓周圍的人如沐春風(fēng)，那么也就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有和悅之色。“辟言”就是三不朽中的“立言”，把自己對“易道”或其他的宇宙自然、人生方面的感悟?qū)懗鰜怼Ｎ矣X得這種解釋與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來天下”的君子理想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