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洲回到現(xiàn)場,看著地上殘留的血跡和凌亂的物品,抿著唇,腦海里快速地放映著一些畫面。
血流成噴濺狀,墻壁上都是血珠,咖啡機上有大量的血珠和一個粗糙微橫的血跡痕印,而咖啡機下面的柜子上卻有被抹得毫無章法的血痕。
凌晨五點的時候,關松從總裁辦坐電梯到達這一層并且拿著杯子進入設計部茶水間。進入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另一位捂得略微嚴實的人也進入這個茶水間,并且逐漸靠近關松。
監(jiān)控畫面黑屏。
在這中間,可能是那位“黑衣人”也可能是另一位后來的犯罪者,用一硬物打擊了關松頭部,外力留下的傷口使關松的血濺落在咖啡機和旁邊的墻壁上。然而關松沒有立即失去意識,而是掙扎了一下,試圖轉過身看清來人,然而犯罪者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可能抓住了關松的后領,用力把他的頭朝咖啡機上磕撞,迫使著他無法轉頭,并且此舉導致關松前額受傷,從而在咖啡機上留下了痕跡。
然后呢?
傅之洲循著地上的血跡,一寸一寸地在心底重復,然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讓那個人在還沒確定關松已經徹底沒有呼吸的情況下便亂了節(jié)奏,匆忙逃走?
這中間究竟什么人弄出什么動靜,會讓犯罪者突然警覺,匆忙到沒有時間?
六點左右,那個實習生小職員出現(xiàn)并且發(fā)現(xiàn)遇害的關松,嚇得跪倒在地,回過神來后,迅速報了警。
而在小實習生發(fā)現(xiàn)關松和犯罪者倉皇而逃中間,關松是怎么移動到茶水間中央的?
犯罪者扔下幾乎血染滿衣襟的關松之后,關松還沒有徹底喪失意志,順著柜子癱下來,想要朝門口爬去,但還未到門口的時候就已經停止爬行,是因為出血與疼痛徹底失去了意識還是又遭受了什么二次傷害?
關云這么大的一個公司,為什么監(jiān)控會突然壞掉還正好沒有人發(fā)現(xiàn)?怎么會犯案過程又會被推理地如此清晰?傅之洲擰著眉,如果中間沒有受到尚未可知的因素的干擾,關松現(xiàn)在不可能活命。
傅之洲閉著眼,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閃現(xiàn),作案現(xiàn)場的情況漸漸與他記憶塵封處的一幕重合。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傅之洲右眼皮微微一跳,跳得他這個向來不信教不信佛的人心里一慌。
心臟跳動的頻率幾乎不受他的控制,傅之洲又想到前不久在西郊木屋看到的那些紙上的字,手臂上的青筋因為緊握著的拳頭都完全暴起,乍一看去,像是沉睡的龍蛇在他體內復蘇。
不可控制地咽了一口唾沫,感覺到身后有人接近,傅之洲迅速伸出手,反向出擊,陳楊被突然攻擊,猝不及防地連防御都來不及做就被摔倒在地。
“啊——”陳楊被摔在地上,疼得弓著腰,傅之洲這才發(fā)現(xiàn)是陳楊,臉上的神色更加冰冷,“為什么出現(xiàn)在我身后?”
陳楊好歹也是警局里的練家子,這被摔一下是疼,但也不是很疼,在地上哼唧了兩聲就拍拍身子站了起來。
“傅教授,你背對著門,我要進來,可不就是在你身后嘛!”
傅之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門,沒再說話,他問的其實不是這個,而是他為什么可以放輕腳步靠近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個……想要返回現(xiàn)場“清尸”的人。
因為傅之洲沒有再發(fā)問,兩人又沉默地面對面站了幾分鐘,幾分鐘后,陳楊才在傅之洲微揚下巴的動作下開口:“徐隊說,要扣你年終獎。”
傅之洲看著他,眼尾抽了抽,,眼神里毫不掩飾地不滿,他開口:“理由?”
陳楊不經意地想,徐隊可真了解他,不過才來不長的時間而已,卻已經能夠預判別人的行為了。
清了清喉嚨,陳楊看著傅之洲,一字一頓道:“以、下、犯、上!”
眼皮不可控制地一跳,傅之洲長長地“哦——”了一聲,微微點了點頭。
這動作,算是認下了自己的錯誤。
傅之洲問:“還有什么事嗎?”
陳楊道:“在您這,沒事了。”
傅之洲讓他繼續(xù)去忙自己份內的事情,陳楊也毫不停留,轉身就要走,但剛走到門口時,他清晰地聽見后面淡漠的抱怨:“切,下次我還犯!”
撇了撇嘴角,陳楊離開的步伐更快。
轉身繼續(xù)投入到調查關松下樓去技術部茶水間的深層原因中,但忙碌間隙,卻還忍不住地響起那句似有似無地抱怨,莫名其妙就被腦海里這句話打斷了剛剛還進行得好好的思路,這感覺就更入魔一樣。
另一邊,關游卡抱著肥菲坐在出租車上,一邊順著貓,一邊想著這幾年自己和關松之間的來往。
每次快要想到“指甲縫里有沒有泥土”那種細節(jié)時,肥菲就要拿爪子扒拉她一下,明明是長滿肉的肉墊爪子,卻生生在她手背上抓出幾道白色的痕跡,全是破了表皮但是未出血的程度。
手上被抓了四五道白痕后,關游卡終于有些躁,撥開了肥菲胡作非為的爪子。
但不知怎的,肥菲卻好像越來越暴躁,竟然掙脫了她的手,從前面兩個座位的縫隙間跳過去,半空打了個彎,落在車子的方向盤上,迅不可及的速度,肥菲亮出爪子在司機手上留下了一道明晃晃的血痕。
關游卡驚叫:“肥菲!”
司機被這貓嚇了一跳,方向盤一歪,竟然使車子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在路上生生打了半個“S”,關游卡被車子晃得左右偏倒,卻還不忘朝前趴要把肥菲拽回來。
而就在她手臂伸過去的瞬間,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轟隆”巨響,一個滿載竹子的火車從后側方撞到了這輛出租車,火車上的竹子也沖了下來,十幾根,齊齊斜插進了出租車。
關游卡腦子被震得一黑,感覺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下,睫毛被浸濕,周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層紅色的濾鏡。
失去意識前,關游卡看到了撲過來的肥菲,最后一個想法竟是十分感謝它。要不是車子打了個彎,恐怕,旁邊那竹子就不是斜插著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