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n次被催促之后，陳楊終于硬氣起來，沒等那碎碎叨叨的上級說完便敷衍地說了聲“知道了”，掛斷電話后，有一瞬間陳楊看著掛斷的界面，心里蹦出一種想法：他出息了！不僅懟了領導還掛了直系上司的電話。
盡管那快要氣死人的監控真得快要氣死人，但傅之洲還是少數理智大軍中的一員。
他拍了拍小員工的背，以示剛剛問話的安撫，后來又讓他操縱著鍵盤，把昨晚到凌晨的監控從頭到尾給放了幾遍。
更進一步地看出，關云公司真的不愧是一個大公司，盡管公司的規定上下班時間很明確，但是留下來加班或者提前上班的人還是一大批一大批的，就像早上報警的那個設計部實習生，公司里面也還是有不少的，只不過那個小實習生是設計部這一層來得較早的。而在那個小實習生早上到來之前，也是有幾個人的，不過他們把自己的筆記本朝桌子上一丟就又出去了。
根據經驗，他們可能是去吃早餐了。
而這經驗的來源呢，其實就是他們自己。廊市警局空閑的日子不多，平時輪到自己值班的時候，他們也會早早地過來，提前一個小時甚至兩個小時，有時是做些準備工作，有時是清閑地待在自己的工位上什么也不做，而有的時候，他們也會把資料什么的一扔，出去找些吃的。很多人都有這么個習慣，會提前過去，然后給自己放松的空閑，不至于匆匆忙忙到達警局就立即開始工作。
傅之洲看了不下五遍監控之后，總算直起了身子，陳楊站在他身后，聽見很明顯的“咔擦”聲，是骨節軸動的聲音。陳楊拿著手機，可能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心理，在手機振動了又n遍以后，他已經可以很心安地掛掉電話，然后毫不在意地不再去看手機屏幕。
“傅教授。”陳楊開口。
傅之洲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陳楊，眼皮掀起，微不可查地從上到下掃視了他一遍，“你怎么還在這？”
“……”陳楊咬了咬牙，看到他似乎真的很是疑惑的模樣，心里對他的“懷疑”徹底冒了頭，他搖了搖手里的手機，“在今天的調查隊中，您是頭兒，但為什么只有剛開始的時候我看見你接了一個電話，而在你掛掉電話之后，上面所有的電話都自動轉接到了我這兒？”
陳楊站在離他半米的位置，兩人的身高差不多，但不知怎的，陳楊被他掃視著，莫名有一種比他矮了一節的感受。
“哦，那件事兒啊——”傅之洲拉長了調子，尾音微微上揚，似乎特意要給人設下某種好奇的心思，“我覺得陳隊更有威嚴和能力”，他似是非是地夸道，說完卻又話音一轉，似乎想到什么比較開心的事情，他繼續道：“鄙人不才，承受不了領導的威壓。”
聽他“百轉千回”地說完，陳楊的眉頭已經擰得死緊，他擰眉的時候帶動了眼部肌肉，不知是不是錯覺，傅之洲覺得陳楊有些大小眼。
兩人靜默幾秒，陳楊舉起的手機又開始振動起來，陳楊似乎已經膩煩夠了，嘴里罵了一句“艸”，斜斜地朝著傅之洲睨了一眼，便又拿著手機向門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傅之洲臉上剛剛還存有的淡漠笑容肉眼可見地消散開去，轉瞬的時間，傅之洲周身的氣壓已經又降低到了冰點，下顎線緊緊勾勒出他嚴肅的輪廓。
“阮宇，去排查監控里的人。”叫來阮宇，他迅速吩咐。
阮宇聽到之后，喊了一句“是”，眼睛便斜著看向了畫面還在不停變化的監控。
傅之洲伸出手，朝西裝褲里摸了摸，在阮宇微微好奇的目光下，拿出一張被折疊的紙和一只筆。
沒去理會阮宇投射過來的強烈視線，傅之洲把紙展開，挑開筆帽，彎著腰在紙上些字。
阮宇離得近，但是站得直，視線被傅之洲的肩膀阻隔住，微微朝一旁偏了偏，才看見傅之洲好像是在寫什么數字。
寫得不多，傅之洲很快就收了筆，直起腰，不想阮宇還偏著腦袋，差一點他的肩膀就要直直地朝阮宇高挺的鼻梁撞去。
阮宇迅速恢復正常站姿，帶了些刻意，還用力過猛，差點一個趔趄朝后仰去。
傅之洲淡淡地看了一眼阮宇，把桌子上剛寫好的紙遞給他。
阮宇慌忙接過來，視線落在上買嗎才微微怔住，白紙上的自己豪放恣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飄逸灑脫，但是仔細看，每一筆都是有約束的，收放自如。然而吸引阮宇的不僅僅是這漂亮的字跡，更是那一行行的內容，阮宇眉心微微蹙起，但也僅一瞬，他眼里就放射出一種佩服的光芒，紙上寫得是幾個時間段，精確到微秒的那種。
看出他懂了，傅之洲抬腿走向開著的門，走了兩步又停頓住，補了一句，“上次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
聽到問話，阮宇微微抬頭，入眼的是傅之洲的半張臉，陽光均勻地打在另一面，只給這一半臉的邊緣輪廓處留下了些許的光亮，乍一看去，傅之洲周身都被光良染上了一層暈圈。
阮宇先是輕“啊”了一聲，隨即迅速反應過來傅之洲所說的“上一次的事情”是什么事，立即點了點頭，像是得到某種召喚，他站得更加端正，一字一句地回答傅之洲說，“決定好了，謝謝傅教授的看好，阮宇一定不負你的期待。”
輕笑了聲，沒有去糾結他話里的用詞，傅之洲說，“回去以后，我把合同打印給你。”說完，傅之洲要走，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繼續說，“我相信阮警官一定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希望暫時不要透露出去。”
阮宇自是知道，毫不猶豫地答應。每次成立什么重要小組的時候，在人員挑選結束之前，總要保密的，否則一些平時不怎么用功的人會走彎路子，在挑選人員期間特意表現超常，以博得關注和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