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是不是你就在村民們中間?”翁美草芝似有所感,自語道,但她不相信英雷有神力護體,以為是白龍女白秋羽施雨救嬰孩后化身民女藏在村民中間暗助英雷,英雷年少時救過白秋羽的命,她是報恩來了,“姐姐,幫幫長公主英琪,她不該被燒死!”
柳天貌驚詫不已,愣了片刻后再次發令:“弓弩手準備,放箭!”英雷坦然面對眾鄉親,面露欣慰的神色,昂揚頭顱冷對柳天貌,發出狂言:“柳天貌,英雷一定教你亂箭之下死!”
三個黃衣衛士張弓搭箭一齊發射,箭矢如前次一樣,在英雷面前紛紛墜落地面。翁美草芝見狀會心地笑了,明白英雷在使用自身的神奇力量阻擋飛箭,不是白秋羽在助他,也有金童在助力,她在悄聲感謝金童:“金小俠,你真行,你的主人欠你一份情。”然而,英雷手腕上的金手鐲并無異動,金童可能在冷眼觀察,他自有行為準則:該出手時決不心慈手軟,他的準則就是龍母沙婆婆的叮囑與托付,不可輕易展現自己,更不得濫殺無辜。
英雪從悲傷中流露出一絲絲欣慰的神情:“英雷,有仙俠在暗中助你?”英琪眉舒眼笑,跳蹦幾下說:“英雷不是普通人,眨巴眼睛就能擋住箭!”
莽里楚見此情狀驚喜交加:“神仙顯靈啦,莽里楚叩謝天神保佑!”他沖出大青樹的樹蔭撲通跪下,昂望陽光明媚的天宇,全然不怕灼眼的陽光,秋場上大半村民應和莽里楚村長同時跪地叩首,齊聲祈禱:“神仙、神仙保佑曼隴村,我們都是四乳龍母的子民!”
柳天貌眨巴一陣眼睛望望孟府長,又瞅瞅樊丁保,感慨道:“怪事呀,真有什么神仙暗中相助,野丫頭是個什么怪物,利箭近不得他身,他不是野丫頭,而是柳天罡的龜孫子?”
“柳大人,順應天意吧?”孟府長順水推舟,婉勸柳天貌放過英雷:“人世間既有琵琶鬼,就有狐精蛇妖,天上當然就有神仙,百姓好欺,神仙得罪不起啊,我們行行善事吧!”
“孟府長膽怯了,我不怕,”柳天貌掃視大青樹四圍卻不發現什么又不甘心失敗,再向三個執弩的黃衣衛士發出了命令,“準備,射擊!”
“衛士們,住手,不可作惡多端!”
一個白衣素裙、神采奕奕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村民中間,看似一個路見不平的女俠。執弩的兵士被白衣女子的斷喝震住,不約而同的松了扣動弩機的手指。柳天貌對白衣女子的吼聲肅然起敬,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什么人,敢在王宮衛隊柳隊長大人面前吆喝?”
擋路的村民紛紛給白衣女子讓路,目光隨著她的走動而移動。翁美草芝知道來人就是白龍女白秋羽,心中暗喜:“白姐姐來了,英雷性命無憂,或許能救下英琪長公主!”她注目白秋羽,卻不便上前打招呼。
白秋羽神色冷峻,從從容容的走向柳天貌,質問道:“柳大人,你好可怕,誰見誰遭殃!”
“少管閑事,滾開,女俠休要阻擋官兵執行公差!”柳天貌的態度非常惡劣。
“柳大人,你來自九龍國王宮,在曼隴村殺人放火,九龍國國王柳星闌可會讓你這樣為非作歹,國王染疾在身但并不昏聵,你應該知道,慘死于你刀下的柳星瑞就是柳星闌國王的同祖胞弟,柳天罡更是國王的二王叔,殘害柳氏王族可是誅連九族之罪?”
“住口,本大人的長刀只管舔血,奉柳星闌國王旨意辦差,抗旨者先斬后奏!”
白秋羽正氣凜然,語氣鏗鏘:“作惡行善,終有善惡報應,柳大人應該懂得收收手。柳大人姓柳,國王姓柳,英雪、英琪、英雷姐弟也姓柳,你們同宗同族,為何自相殘殺?”
柳天貌被白秋羽氣得臉色鐵青,舉刀指著白秋羽吼道:“你是何人,我奉藍翎王后懿旨捉拿琵琶女,膽敢搗亂者,刀背下砍丟!”他一貫以藍翎王后壓人,心目中的藍翎王后是他一切行動的保證和動力。白秋羽冷笑一聲,侃侃而言:“民婦燒傷你不體諒,還要殺人,天上陽光普照,地上自有打抱不平之人,何需問我是什么人。柳衛士想動刀,請你試試?”她把柳天貌稱作黃衣衛士,是故意壓低他的身份。
“你?”柳天貌欲拔刀,但立刻又收了手。
白秋羽完全不把柳天貌放在眼里,拉開與柳天貌搏殺的架勢,把村民們逼開讓出一塊空場來,看她秀美嬌柔的樣子,哪是柳天貌的對手,有的村民對她表示了擔心。柳天貌身強體壯,濃眉粗眼,臂如欄桿,揮起刀來氣宇軒昂。
翁美草芝護住英雪和英琪,兩姐妹并不知道白秋羽的來歷,英雪憂心地說:“草芝,勸勸大姐別惹事,柳天貌心狠手辣!”
“大姐二姐不必擔心,那個姐姐是個女大俠!”翁美草芝說。
柳天貌面對高傲的白秋羽暴跳如雷,舉刀蠢蠢欲動:“不識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我三刀之內一定宰了你。”白秋羽收住笑容,挑逗說:“你試試,柳衛士,在王城金昌,你可肆無忌憚,只因為紫金宮里的藍翎王后是你的靠山,你在藍翎面前獻媚讒言,殘害忠良,胸懷不可告人的野心,可在曼隴村眾鄉親面前,恐怕容不得你胡來。妖有妖規,人世間更講天地正道!”
“你,賤婦一個,”柳天貌鼓足勁頭挺刀奔向白秋羽,企圖一舉擊殺白秋羽,但他緊走兩步立刻收刀挺立,問道,“小女子,報上姓名,柳天貌不殺無名之輩?”白秋羽手無寸鐵,卻紋絲不動的面對柳天貌,行動瀟灑自如:“柳天貌,你不配知道本人的姓名,敢戰,請使出你全身解數吧!”
“小女子大言不慚,枉為柳大人刀下之鬼!”
柳天貌氣得七竊生煙,暴跳起來舉刀撲向白秋羽,可他在離白秋羽五尺遠的地方戛然止步,舉過頭頂的長刀象是被無形的手控制住不能劈下,無形之手還扯拽著柳天貌踉蹌后退,腳后跟仿佛犁地的小犁頭劃出兩道淺淺的凹痕,也掀起一陣塵灰。
白秋羽暗自發笑,村民們也跟著笑,獨有英雷不笑,他已認出了白龍女姐姐。
“咦,小女子弄什么鬼,讓我著魔了呀,渾身有力無勁?”柳天貌咬牙使勁,越用勁越是退得厲害,身體不住地向后傾斜,晃蕩蕩的又向前傾最后撲面倒地,嘴染塵灰,手中的長刀掉在一邊嘡啷響一聲。
英雷情不自禁地喊叫:“白姐姐!”但人們并不在意英雷的呼叫。
挺刀站立空地周邊的王宮衛士們驚訝不已,意欲撲向白秋羽卻動彈不得,那三個執弓箭的衛士欲轉身離開英雷,柳天貌扭轉臉吹起一陣灰,再喊:“放箭!”
三個衛士舉不起弓,拉不動弓弦。
英雷明白自己凡胎俗身,推想驟起的風雨、墜落的箭矢和柳天貌的摔倒都是白秋羽的法力在作祟,內心充滿了對白秋羽的感激,有白秋羽姐姐在場,阿媽和英雪、英琪得救了。不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沙婆婆已在他身上施了護體神力,他笑了笑輕蔑柳天貌:“柳天貌真笨,倒在地上搶狗屎!”
白秋羽瞅了柳天貌一眼,急轉身奔向大青樹下的石臺,不顧翁美草芝的輕聲呼喚,從龍太祥父子和莽應紅跟前抱起龍顏玉摟在胸前繞過大青樹飛一般逃走了,她行動神速,官兵們來不及阻止白秋羽,村民們卻滿懷敬意地目送白秋羽和龍顏玉,有村民欣喜地說:“白海的白龍女現身曼隴村,龍顏玉有救了。”孟繼堯府長湊到莽里楚村長身邊輕聲問道:“素有傳說大西山下白海住著白龍女,青海湖里有青龍,可是真的,那白衣女子便是小白龍?”莽里楚會心一笑,神經兮兮的說:“傳說總是傳說,老莽從未見過什么白龍女和青龍小伙,那白衣女子敢情是龍顏玉的遠房親戚!”
“我等于白說啦,莽村長。”
“孟大人,老莽不知不敢亂說,神仙不可戲言!”
兩個黃衣衛士和三個官兵吼叫著提刀追趕白秋羽,幾個村民自發地涌向大青樹下阻擋黃衣衛士,龍真欽回過神來覺悟白秋羽是在救人,也加入了阻擋官兵的行列。戴斗笠的莽應紅追隨白秋羽飛奔而走,她也象一個紅衣女俠。
龍太祥和兩個村民乘機為英雷解去繩索并勸英雷逃走,但英雷卻爬上大青樹的枝桿要去救那三個吊簍里的嬰孩,他攀爬大青樹行動利索猶如猴子,邊爬邊說:“鄉親們,柳英雷不能走,救下三個小妹妹最要緊!”
莽里楚也在阻攔黃衣衛士的行列里,主動走在前面對兵士陳情道:“行行好吧,官爺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些村民同聲哀求道:“官爺,別追了,龍顏玉只剩下半口氣啦,行行好,人人都有娘!”
黃衣衛士們冷靜下來了,再望望大青樹后的小道,白秋羽越走越遠就要消失在竹林后面,他們也懼怕神秘的白秋羽,回身走向柳天貌,爭先恐后地要去攙扶他。柳天貌撐起身來,揀起長刀呼吼:“抓住她,給我把那女賊抓回來——”孟府長走到柳天貌身旁勸慰道:“柳大人,民婦遍身是傷,再不救治就死定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柳天貌氣急敗壞的吼叫起來:“窩藏琵琶女的犯婦與琵琶女同罪,殺無赦!”孟繼堯府喃喃自語著走向大青樹:“天作孽,天之過,人作孽,不可活!”
“混蛋,誰作孽了,都是奉旨辦事!”
柳天貌聲嘶力竭的吼叫令村民暗自發笑,因為他的嘴唇和臉面染上了孩子們玩耍時撒尿浸濕的泥土,也許濕漉漉的泥土還留有尿液的咸臊味。
英雷正在爬樹,他一心只想著救下那三個吊簍的嬰孩:“妹妹們,別哭,英雷大哥來啦!”柳天貌胡亂的抹了幾下嘴臉,瞥見正在爬樹的英雷,吼叫變成了嚎叫:“放箭,把那三個小琵琶鬼射死!”
手執弓弩的三個黃衣衛士轉個身面朝吊簍,拉弦搭箭準備射擊,嬰孩的爹娘哭喊著攔住弩手,哀嚎著:“不能呀,官爺,孩子無辜呀,她們不是琵琶鬼!”龍太祥沖著柳天貌罵道:“柳天貌,你才是真正的琵琶鬼、厲鬼、惡鬼,魔鬼,你天良喪盡,不得好死!”
莽里楚撲通一下跪在柳天貌面前,乞求道:“柳大人,請饒恕三個無辜小女孩。”在場的所有村民跪下向柳天貌求情,三個執弩衛士舉著弩,卻不忍心扣動弩機。
英雷已經爬到樹椏里,吊簍掛在孤枝上,他難于走過去,進退兩難。柳天貌不滿意三個黃衣衛士的反應,奪過一張弓瞄準了英雷。
“不可濫殺無辜,柳大人手下留情!”
鏗鏘的話語從大青樹后面的樹林中飄來,驚住了柳天貌和執弩的黃衣衛士,人們不約而同的尋聲望去,只見幾株高大的喬木之間一頭灰白色的巨象款款而來,象背上站著一個身著紅藍衣衫,衣帶翩躚的英俊少年,少年手執一柄寒光閃爍的利劍挺立象背,直指秋場的劍鋒令人膽寒,他的話讓柳天貌收回了弓箭。
莽里楚村長從未見過乘象人,好奇地說:“孟府長,騎白象的少年是誰,今天曼隴村演大戲,越來越熱鬧啊?”孟繼堯府長不經思索地回答:“他是誰,好象是那個到過安龍府的寶象國二王子那迦薩育勃?”那迦薩育勃乘白象游覽曼隴村時,拜見過柳天罡爺爺和雷鳴雛先生,莽里楚村長那天去青海湖邊趕集去了,回家時已是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