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賬本
- 錦醫(yī)嬌客
- 百碟
- 3160字
- 2021-06-13 09:37:30
第二日一大早,劉虹剛拿起筷子來,就覺得一陣反胃。她扶著桌子一陣干嘔,可肚子里又沒什么東西,盡是些酸水。
梅兒就趕忙端了溫水過來,小心扶著給喂了下去。劉虹眼里還帶著淚,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叫他們把這菜都撤下去吧,賞了下人。”
梅兒就點頭應了,先攙著劉虹手臂,把人扶進了里屋坐著。
劉虹呼出口氣來,倚著軟墊,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還笑著跟梅兒玩笑。
“你瞧瞧他,跟他父親一個得行。我這還沒能指望著他過好日子呢,就先來折騰我了。”
梅兒笑容卻是一僵,不過她剛忙低下頭去,倒是沒讓劉虹看出異樣,不過那出口的聲音還是有些發(fā)顫。
“是,是啊。想來是個大小伙子呢……”
劉虹就皺了皺眉,低頭去瞧了瞧梅兒,正看到她那煞白的面色,一時有些驚詫。
“這是怎么了,就怕成這樣?”
梅兒幾乎要哭出來,她小心地瞧了瞧劉虹面色,顫聲勸說道。
“夫人,求求您了,您還是早些把這孩子拿了吧……三月之后他可就藏不住了……那可是要命的啊!”
劉虹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梅兒有些慌亂,小心地往后避了避。不過劉虹倒是難得沒有破口大罵,她捏著帕子仔細思量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還來得及。我揣上這孽種時候還短,只要能騙得吳易奚那個書呆子同了房……”
說著她抿了抿唇,明明指尖泛著白,神情卻有些瘋癲。
“那可是大富大貴的日子,可都指望著他了……只要同了房,這可就是三房的嫡長子!”
劉虹伸手去摸了摸自己毫無起伏的小腹,像是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一般,神情充滿了慈愛。
“這就是我日后的依仗了。”
梅兒面色慘白,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她僵硬著身子退了兩步,也不敢再勸了。
劉虹這頭鬧得厲害,吳易奚院里倒還稱得上和美。
一大早的,劉叔就帶著賬本來找吳易奚了。
吳易奚神情僵硬,嘴里一陣發(fā)苦。他抬頭瞧了瞧劉叔,試探著把那賬本往劉叔手邊推了推。
劉叔兩道濃黑的眉毛一皺,半點不怵這小少爺。還上手把賬本翻開,就攤在吳易奚眼前。
吳易奚就嘆了口氣。
“劉叔,您知道我志不在此,又何必為難我呢。”
劉叔皺著眉頭,點了點那賬。語氣倒是和緩,盡是對后輩的愛護疼惜。
“這如何算是為難?這是您母親的陪嫁,當然該由少爺您過目。”
吳易奚看劉叔毫無退步的意思,只能僵硬著低下了頭,只一眼就被那些賬目撞暈了頭。他揉了揉額角,有氣無力的。
“劉叔,您都幫我管了那么多年的商鋪了,沒貪過一分銀錢,還把這店都打理的蒸蒸日上的,哪用得著我看?”
劉叔也是實誠的厲害,聞言就搖了搖頭。
“話不是這么說的。少爺,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哪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吳易奚翻過一頁賬本,沖劉叔擺了擺手,聲兒還聽著有些低落。
“我這一時半會可看不完,還勞煩劉叔在府中等我一日了。”
劉叔點了點頭,只當沒聽見他那語氣,一本正經(jīng)點了點頭。
“不妨事的。”
等江胥進了門,瞧見的就是這男人竟是一副頭疼不已的模樣。江胥也是不由面露好奇之色,行了禮柔聲詢問。
“少爺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不順心?不知胥兒可否為少爺分憂?”
吳易奚見著江胥,本來該是有兩分喜悅的,可他這會兒正為賬本頭疼,連招呼江胥過來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劉叔送來了當季的帳,這要我如何看得明白?”
吳易奚也沒指望江胥還能看懂這賬本,隨意著將這帳往江胥跟前推了推。
江胥還愣了愣,遲疑著詢問。
“這賬本……胥兒怕是不合適看吧?”
吳易奚聞言也是詫異,片刻后才笑著搖了搖頭。
“哪里有什么不合適的,是我母親陪嫁的賬本,你看就是了。”
江胥就點了點頭,湊到跟前去瞧,不由失笑,點了點那賬本對吳易奚道。
“那怪少爺看不明白,胥兒倒是有些心得,今日就交由少爺了。”
說著,江胥就先提筆沾了墨,在旁邊雪白的宣紙上先記下了這季初賬上的銀錢數(shù)量。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吳易奚笑著湊近,江胥就覺得他那炙熱的呼吸盡數(shù)噴灑在耳畔,不由得有些燥熱。她呼出口氣,才能穩(wěn)著聲線笑道。
“胥兒以往聽聞過一種記賬的方法,雖然寫來麻煩一些,但就連三歲的小兒也能算的明白。”
吳易奚不由驚詫道。
“竟然還有這等辦法?”
江胥并未回答,只在紙上以三月為一期,先將收入寫在左側(cè),在把支出一筆一筆記在右邊。吳易奚瞧著就皺了皺眉,指著那兩月前的一筆賬詢問。
“胥兒,這是為何?那鋪子從我這兒收了綢緞,我又買了他家的成衣,這為何要分開記啊。”
江胥就搖了搖頭,語調(diào)低緩。
“少爺您瞧,若是如往常一般把這筆算在一處,便成了我們這十幾匹綢緞不過賣了二十兩銀子,而那成衣卻是一分沒花倒貼來的了。等到日后結(jié)賬,那錢花在何處,又從誰那里得了銀子,還如何能看得清啊?”
吳易奚聞言也覺得有理,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專心看著江胥把那賬本重新整理過一遍,越看越是目露驚詫,最后瞪大了眼睛,指著那被分解的賬本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這,這可當真是三歲小兒都看得明白!可算是知道這錢都用在何處了!”
江胥卻搖了搖頭。
“可還不止這些,您按這個來算收支,也要清楚的多。”
吳易奚就結(jié)果毛筆,試著在紙上一排一排地加了下去,這下,吳易奚筆都沒放穩(wěn)就忍不住狠狠拍了拍桌,那手抬起就要環(huán)過江胥肩膀,可一瞧江胥那姣好面容還帶著笑,吳易奚紅了臉,克制地收回手來,在身側(cè)握緊了拳頭,卻是忍不住語無倫次的夸贊。
“胥兒,你這,你這簡直就是生而知之!你到底是哪位先賢派來助我的,竟是這般,這般……”
江胥瞧他語無倫次,不由低笑出聲,又補充道。
“少爺,您可以要底下莊子都按這法子來記賬,那賬本上來自然便一目了然了。日后只需要照著以往的賬本一瞧,您就知道這月是誰的用度超了。若是有那貪沒銀兩的,自然也一目了然。”
吳易奚聞言一拍大腿,探掌將剩下的賬本都推來江胥跟前,還體貼地給她翻好了頁,做得可比劉叔還要細致,接著,他笑著說道。
“那剩下這賬,便托胥兒姑娘了。我便去與劉叔說這辦法,早些用上便也不必如此忙亂了!”
說著,吳易奚也不等江胥反應,風風火火推開門就跑了。
江胥被他留在屋里也是哭笑不得,只能低頭認命地看起賬本來。
江胥把那用來寫式子的宣紙往邊上一放,全靠心算往紙上記數(shù),不過片刻就把第一本賬本合攏,放到一邊去了。
“給三少爺算賬?!江胥那個小賤人?!”
劉虹冷哼一聲,手里的杯子被狠狠摔在地上,嘩啦啦地碎成了一地的瓷片。
屋里的丫頭都低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劉虹面色青白交加,不住喘息著,又躬了躬身子去捂自己的小腹。
這下梅兒反應過來,趕忙上去攙扶,卻被劉虹狠狠伸手揮開。
“沒想到啊沒想到,江胥這個小賤人。平日里盡學些勾搭男人的本身撩三搭四的也就罷了,這會兒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染指三房的賬目!”
說著,劉虹猛地站起了身就往外走,底下報信的丫頭趕忙讓開了道,連個動靜都不敢有。梅兒杏兒可是顧不得這人,只趕忙隨在劉虹后頭,急匆匆地沖進了書房。
院外的那家丁瞧見,正要往屋里走,被劉虹一個瞪視鎮(zhèn)在原地,面色慘白,趕忙讓開了門。
江胥正埋頭算著賬,一抬眼就瞅見三夫人那指甲上染的靡艷的紅。纖細白皙的指尖捏著帕子,就狠狠指了指江胥鼻尖,語氣陰狠喘息急促,幾乎談得上氣急敗壞。
“小賤人,我三房的賬也是你能碰的?!不過是仗著又幾分狐媚姿色,就敢勾引少爺好偷府里銀錢了?”
劉虹氣急,說著狠拍一巴掌桌面,江胥的毛筆本身就是松松擱在筆架上,桌子一顫那毛筆便也是跟著一跳,跌在剛寫好的賬目上頭,頃刻便暈開一片墨跡。
江胥就皺緊了眉頭,抿起了唇。劉虹見她面色陰沉,竟然還變本加厲,抱臂嘲諷道。
“到底是個丫頭出身,可是窮了半輩子,沒見過這銀錢?果真是野雞,哪怕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江胥攥緊了拳頭,狠狠忍耐下厭惡和火氣,只當沒聽見這唾罵,小心細致地把那寫好的賬目都收攏在一起,省得一會兒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劉虹見她忍氣吞聲,就伸出手去,那指尖到了江胥眼底,江胥就冷笑一聲,狠狠把那手拍掉了。
“啪!”的一聲脆響,劉虹捂著通紅的手背,梅兒杏兒也是上前兩步,怒瞪著江胥。
江胥卻是老神在在,瞧不出半點慌亂恐懼。她抱臂仰頭,嘴角勾起個頗為不屑的笑來。
“三夫人,說話還是要過腦子的。可要小心禍從口出,再鬧得個引火燒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