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

“是的，業務！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增長點，它的技術含量足夠高，高到讓對手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丁義秋的雙手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緊緊的攥住我，將我拉到他面前。

“你有什么想法！”

“我們公司一直以外貿和集裝箱物流見長，液貨是短板。但是欽江又是個石化產業投資旺盛的地方，所以我們必須轉換經營方向。”

“做液貨？我沒有人脈。”

“我知道，丁總。”我的瞪圓了眼睛，就像高云馨那雙鷹犬般寒光閃爍的眼睛一樣。“高云馨計謀卓絕，人脈過硬，她可以無需任何技術就能夠拿到別人拿不到的項目。但人類的發展不是這樣的！”

“人類的發展是科技，是創新，是技術！正如工業化的西方列強打倒自詡聰明的滿清帝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沒有意義。如果這個世界停滯不前，高云馨也許可以用996壓倒我們。可惜世界永遠在進步，被工作占滿的員工是不可能提高效率的！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丁義秋看著我的眼睛，他的雙眸重新被希望占據，火苗在燃燒。

“說！說具體一點！”

“我們要提供原油過駁服務！”

“什么是原油過駁？”

“欽江30萬噸碼頭已經開工了，同時開工的還有一個巨型煉油廠。工廠蓋起來是很容易的，不到一年就可以運作。但是碼頭和航道卻難以開拓！30萬噸碼頭起碼需要三年才能投入運行。所以再過幾個月，欽江石化的原油儲備將入不敷出。距離欽江最近的30萬噸碼頭在珠江口，每一個航次都需要用10萬噸級油輪轉運，這將是一筆巨額的運轉費。”

“你的意思是？”

“直接將30萬噸油輪開到外錨地，在那里過駁原油然后運回港內10萬噸級泊位卸載。一個航次可以節約運費300萬以上。包括每日租船費、油費、人工費、船期費等等。”

丁總的臉被興奮與糾結的表情撕成兩半，他的拳頭緊張得攥在一起，微微發顫。

“30萬噸油輪的費用倒是差不太多，但是原油倉儲費，10萬噸油輪的運行費用，油料費用、靠泊費用、租金和企業運行成本，這些加起來遠遠不止300萬！”丁總興奮的糾正我的數據，“一年52周，如果每兩周一艘巨輪，一年就是26艘，光是船務有關的就是1個億啊！如果加上石化企業本身的運行成本，至少節省6個億！刨去過駁業務的成本，5個億總是有的！”

可是很快，丁總還是坐下了。

“丁總？”

“唉！理論上說，這筆買賣是沒問題的。可這么大的事情要經過審批的！”

“沒有人脈嗎？”

丁總齜牙咧嘴：“其實倒是有的，可這么大的責任，誰愿意擔呢？要知道這是一個海灣呢！30萬噸油如果有什么閃失，那就全完了。”

我有些失望，我覺得丁總這樣的人既然這么有義氣，肯定有魄力。但沒想到的是，他也會患得患失。

“其實，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任何倫理上的問題都是次要的。”

“你是說？”

“稅收。珠三角那邊不缺這點稅，但放到欽江可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光是按貨品重量征收的港口建設費，一年就十幾億吧？還有相關的增值稅和企業所得稅、關稅。沒有哪個地方政府可以抵擋這么大的誘惑。”

“你知道那份文件嗎？在封閉和半封閉的海灣是不可以原油過駁的！”

“中國有這么多的核電站，如果出事會怎么樣？中國還有這么多的水壩，如果決堤會怎么樣？凡事總有代價，也總有風險。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有足夠的利潤，任何倫理上的問題都是次要的。”

“你有把握嗎？”

“咱是拉雞毛的，我們可以找國內最好的專業團隊來做。”

“好！我這就去找江副秘書長，你馬上去找專業團隊。做好了，那30萬就不用還了！”

“不是21萬嗎？丁總？”

丁總面帶愧色，確實，我已經給他帶來了不錯的利潤。

“我再給你加30萬！”

“干不好，你把我腦袋擰下來當夜壺！”我知道我眼睛里已經充滿了金光，但那一瞬間，我覺得這個回答還不夠男人，“不！是我把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

丁總一把將頭發甩到桌面上，露出敞亮的大光頭，怒吼一聲：“干了！腦袋全別褲腰帶上！”

“丁總，過兩天高云翔邀請我看他的比賽，我順便就去五羊市打聽這方面的團隊。”

丁義秋血紅的眼睛看出了我的意圖，這是對高云馨的偽裝，在她這種人面前，如果直接買車票，簡直就是吸引她的目光。

“她派人跟蹤你怎么辦？”

“沒關系，那個體育場非常大，在幾萬人里邊尋找我這樣的人，簡直大海撈針。”

丁總放下心來，但他的眼睛里還是有一絲疑慮。他要把一單幾個億的生意交給我這樣一個剛剛畢業沒幾個月的研究生，而我和他所有的聯系僅僅是30萬借款產生的感激之情。

他可以信任我嗎？

“你知道嗎？”丁總緩緩開口，就像打開一本塵封千年的古書，“有些人可以用錢買，但買到的都不值錢。有些人可以用權力去買，可買到的我都不敢信。你這樣的人不能買，我愿意用義氣來換。”

我哈哈一笑，說出來的義氣不是義氣，但我還是感謝丁總的及時雨。哪怕他出錢，我出義氣。

“好！丁總！我只認你這個大哥！”

“保重！”丁總抱拳送別。我也只有共進同退，反正除了他，我在這個小城市也找不到第二個愿意給我一萬五月薪的老板。

既然一切說好，我便可以訂票了。

我需要一家富有經驗的液貨過駁公司來負責把原油送到欽江石化的油罐里，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價格。國內基礎設施建設日新月異，你很難找到長期缺乏液貨碼頭卻不得不做液貨的例子。更糟糕的是，這不是幾千噸的海上加油，而是幾十萬噸，一次作業持續十二小時的超長作業。

我甚至懷疑，人類是否已經掌握了從最大的人造物體上卸載原油的技術。

經驗告訴我，如果有一件事你不了解，那么上網就好了。因為那個地方會有一群叫“杠精”的生物自動幫你找出答案。

在無休止的抬杠之后，我發現人類確實是一種很偉大的生物，這種規模的液貨過駁作業是存在的，最大的技術運用方就是中國人。我的直覺完全正確，煉油廠是比較好建起來的，航道和碼頭卻沒那么容易建設。更重要的原因是，除了原油，別的大宗商品也不大可能需要如此巨大的船舶運輸。一艘30萬噸油輪的載貨量足夠一個落后國家用上一個月。如果一年只運十二趟的話，對方顯然沒這個心思去擴建什么碼頭。

既然如此，找一家參加過非洲援建，國內有成功經驗的企業應該不是難事。

我的名單上有三個候選項，可惜只有兩家在五羊市。

但是沒關系，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辦法叫做“四兩撥千斤”。

摟著露涵柔軟的肩膀，提著滿滿當當的行李箱，我們就這樣踏上了動車。雖然距離上千公里，不過只需要不到五個小時，就可以從一個西部N線小城市直達東部最繁華的城市群。

這是個真正值得購物狂歡的城市，在填上信用卡的巨坑，領到巨額保險費之后，我們兩個突然掌握了一筆巨款。曾經看著高云馨手上奢侈品發呆的我，現在也可以給露涵買到真正的奢侈品了。

GUCCI，江詩丹頓，把一套房子的首付戴在身上的感覺，實在是非比尋常。

“等這次回去，我就湊夠首付了，我要買一套房子。”我將那只不知什么皮的包包套在她臂彎里。

“那你還帶我來看這些？”

“怕什么？只要這筆交易談成，丁總給我的獎金足夠買下一套小別墅。588萬的買不起，188萬總買得起吧？”

露涵嬌羞滿滿，188萬的別墅雖然還不足以配得上我的女神，但也算是一個交代了。

“露涵，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看云翔的表現呢。”

一想到云翔這個大帥哥赤裸著上身打拳的樣子，就連我這樣的男人都會忍不住投以欣賞的目光，到時候不知道多少女孩的尖叫縈繞耳邊。男人就該像角斗場上的野狼，寒鋒遮面，血染黃沙。

“郭郭，你想什么呢？”露涵推了我一把，“酒店呢？”

“哦！馬上訂。”我拉著她鉆進旋轉門。

這家酒店看起來怎么也有四星，應該滿足露涵的品味。

“先生您需要幾間房呢？”服務員問道。

幾間？當然是一間最好了。

“露涵，你怎么看？”

露涵斜著眼瞟了我一眼，你看著辦咯。

我壞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那就……”

啪！

“禽獸。”

我捂住腮幫子伸出兩根手指頭：“小姐，兩間房。”

露涵取走房卡，嬌嗔一聲：“禽獸都不如。”

服務員竊笑，等她走遠，這才叫住我：“先生，其實你可以先訂兩間房，然后再找個借口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