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的圣旨，頃刻間傳遍了三界仙神。

而此時楚堯正在和孫悟空一起吃早餐。

長安美味羊肉泡饃，這會兒叫羊羹，不管是宮廷御膳，還是民間市肆，都極其風靡。

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說的就是羊肉泡饃。

面餅頒的細碎，多加了四兩羊肉，奶白色的羊湯香氣撲鼻。

可惜沒有辣椒，連胡椒粉都沒有。

這年景，香料可比黃金都值錢，不是坊市里的小店能用得起的。

“猴哥，想不明白，你為何不做？讓我做？”

楚堯隨口問道。

這三界行走的天庭正職，算是自己抱上孫悟空這條大腿后，第一樁實實在在的好處。

不過說實話，猴子到底怎么想的，楚堯還真不知道。

有點好奇。

眼前現實中的猴子，和自己印象中那個，已經生出了一些微妙的差別。

畢竟，歷史的車輪方向早已被改變，歷史的方向盤都被扒拉了下來。

自從自己先于取經人救下孫悟空后，后續的演變，西游記就起不到任何指導作用了，只剩參考意義。

“送你一份造化?！?

孫悟空細細咀嚼著一片羊肉，含糊說道。

人間的確是繁華，尤其這吃食一道上，勝出太多。

“你自己不要造化？”

楚堯又問。

孫悟空笑了笑：“我自己，就是造化?！?

嘖嘖……

猴子你學壞了。

啥時候都學會裝逼了？

楚堯心中默默吐槽，無言以對，端起碗將羊湯呼啦啦喝的一干二凈。

吃罷羊湯，付了錢，出門。

……

門外，站著一個老者，須發皆白，卻是慈眉善目，穿著一件干干凈凈的青色長袍，頭發一絲不亂，像個飽讀詩書的富貴大儒。

“孫大圣，楚上神，小神乃是長安城隍紀信，今早剛得到了天庭的法旨，特來拜見二位?！?

長安城隍？

楚堯當即笑著拱手回禮。

城隍在天庭正神的品級中，要比土地高一級，相當于這長安城的縣官，管轄范圍更大，職責干系也更多。

自己先前從白無常那里薅來的那枚正神令牌，就是前任城隍的，還曾擔心過會不會被現任城隍發現。

不過現在嘛，肯定是沒這種擔心了。

現在，不管什么天庭正神，在楚堯眼里，都是……羊，咩咩咩。

三界羊毛黨就是我，逮誰薅誰。

“原來是城隍大人，好說好說，不知找我何事？”

“沒什么大事，只是聽聞上神履新，特意備了一份薄禮，為上神賀?！?

嚯！

這倒是個懂事的。

主動湊上來讓薅。

見微知著，楚堯覺得這天庭吏治看來也是真夠腐敗的，送禮之風盛行。

“猴哥？怎么說？”

楚堯看向孫悟空，問了一句，看他的意思。

“你去城隍那坐坐吧，喝杯茶，俺老孫就不去了，正好看看這長安城?！?

孫悟空如此說道，說完，掐個法決，自己就沒了影兒。

“上神，請。”

請不到孫悟空，城隍紀信心中反而松了口氣。

三界眾神，誰不知道猴子的難纏？

反正天庭現在敕封的“三界行走”，又不是孫悟空，能請到楚堯便夠了。

猴子逛街去了，楚堯和紀信走了一路，直奔城隍廟。

到了門口。

紀信掐個法決，迎接楚堯進入金身后方的神府，凡人看不到的地方。

里面早有兩隊人，排的整整齊齊。

左邊十二個，右邊也是十二個。

“這是我部的日游神和夜游神，十二個時辰，晝夜巡視?！?

城隍介紹一句。

二十四個“片警”，頓時齊齊朝楚堯躬身行禮。

“見過上神。”

楚堯笑瞇瞇的，挨個打招呼，赫然是一副上級領導巡視基層工作的姿態。

這陣仗，倒是極大滿足了楚堯的虛榮心。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城隍驅散了左右，泡上了茶，又端了幾樣香客敬獻的茶點，與楚堯面對面而坐。

“上神是長安人氏，從此以后，我長安城倒是也多了一位大神，實乃幸事?！?

老城隍拍著馬屁，說話很好聽，楚堯隨意應付著，還想著禮物的事兒。

到底是啥東西？

你先拿出來不行嗎？

婆婆媽媽，啰啰嗦嗦，嘰嘰歪歪，官僚主義。

楚堯現在知道猴子為啥跑那么快了。

這種聊天法兒，是真的折磨。

這幅敷衍的姿態，城隍紀信自然是看在眼里，卻沒往禮物的方向想，只覺這就是高人風范，身份自重。

看來真的一位背景通天的大能轉世啊。

從凡人之軀，直接成為天庭的三界行走，身持斬仙飛刀，這樣的事情，天庭神道體系下，之前還從未有過。

這等大機緣，大氣運，也唯有那化生寺的三藏法師才可媲美。

“對了，有一件事，忽然想起來。”

老城隍說話沒重點，只是不斷的邊緣蹭蹭，或溜須拍馬，或旁敲側擊，打聽楚堯的底細。

楚堯實在受不了了，主動開口，挑起了一個話題。

“上神且說。”

城隍紀信坐姿當即端正了幾分，語氣嚴肅認真，差點就掏出個小本本，聆聽指示了。

“先前我做劊子手的時候，曾斬了一顆腦袋，人頭落地后，人頭卻變成了狗頭，這事你可知道？”

這個案子，楚堯現在心里還有疑惑。

說是從官府移交到了渾天監察院，可現在似乎也沒個說法。

雖然和楚堯沒關系，但終究是有著幾分好奇，反正現在無事閑聊，權當八卦。

“我知。”

“此妖人本就是黑狗得道，誤入我長安城，他一身法力，也正是被我所收，化形妖物，砍頭之后，自然是恢復原形。”

嗯？

這么簡單？

楚堯微微有些詫異的看著他，有些不太相信。

“長安是大唐都城，乃是道、仙、佛三家匯聚之地，自李唐登基以來，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已經許久不曾有這樣的妖物了。”

“這黑狗，也是蠢笨，竟自己送上門來。它剛踏入長安地界，小神便已然有所感知?！?

老城隍開口解釋，眉眼間頗有自得之色。

長安無妖。

這算是他的杰出政績。

“你既然早已知道，為何任由他兇性大發，殺了那一家七口？”

楚堯眉頭一皺，再次問道。

聽到這話，城隍更是撫須笑了笑，傲然道:“這正是我所示意的，那家人天性兇悍，不敬神佛，故該有此劫?！?

“自那黑狗妖伏誅之后，我又托夢幾次，縣郊那片區域，香火比往常當真增加了不少?！?

城隍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得意，看向楚堯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干的不錯吧？

快夸我！

只是，楚堯眉頭卻緊緊皺起。

沉默了好一會兒，楚堯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這是神話的大唐世界。

并非后世的新中國。

自己先前總覺得，這諸天神佛，都該是愛民如子，執政為民，庇佑一方。

而現在聽城隍所說，再看他的姿態，似乎，壓根不是這么回事。

或許，人在神仙看來，就像是人看豬狗一樣。

人不敬神，神就殺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