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夢想之地(四下)(待續)
- 一群小人物,幾條人生路
- 萊昂獅子
- 8397字
- 2024-09-09 21:45:59
“距離出發時間,還有10分鐘。前方目的地,梅拉卡港。”
從更外面一層被樓梯的鐵架斜向分成兩半的窗戶外長久地響著輕快的節拍聲。伴隨著廣播中能喚起思鄉之情的伴奏音韻,特拉格只需稍撥幾下琴弦便能從多種音色合成的聲音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一塊骨架,提取出最核心的那一段韻律配合著演奏出來。
艙房內沒有窗戶能夠看向大海,不過也能感覺到海面上無比地平靜,如果起風,靠近下層的船艙會感覺到更大的顛簸。
“在擔心她么?”
在不足15平方米的房間里只有一扇占一面墻四分之一的門,另外占四分之三的衣櫥柜,在一角割去四分之一空間用作的衛生間與淋浴間,一張上下層雙人床,以及面對著貼在內墻上,特拉格正躺著的長沙發。他稍微仰頭看見喬可坐在上層,望著前方發呆。
“哦……”
“或者說在擔心其他的人啊,事情之類的。”
“這個肯定會有,畢竟要去那么遠的地方,而且……”
這個房間并不是屬于他的,只是他需要等到開船時候應付艙房的檢票,順便在去自己的“艙房”之前再度休息一下。
“那番話嚇到你了?”
“哪有!”這種話,這個性格略顯內向的女孩明顯說不出來。她只是點點頭表示肯定,不過看樣子,她早就已經打過預防針了。
“畢竟這段時間,算是你和她朝夕相處,比起以前的其他隊員肯定是不及,但肯定比我多多了。”
特拉格的話說到點上,喬可立刻扶著欄桿向下看來,她很迫切地想了解更多。
“她以前是什么樣的呢?我其實一直都不知道,現在也是。”
“她以前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如果現在講一個沒有結尾的故事,那一定是沒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而且她做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不是什么光彩的,能作為激勵別人的題材,連加工創作的資格都沒有。”
聽完特拉格這般不甚正向的評述,喬可也陷進了一種踟躇的心態中。不過特拉格并不是想作為一個真正客觀的講述者存在的,對于鈴,在她那宏偉的幻想事業之外他有一份自己的,出于善意私心。
“她要做的事情和你我都無關,不過我可以對‘怎么和一個危險的人物相處’提供一些建議。你是不是已經感受過——感受過很多次她的危險了?”
說到要分享獨特心得之處,每個人都至少會為自己感到一絲驕傲。特拉格也不意外,他摟著吉他向前坐起,籃球配色的衛衣兜帽一下蓋住了他那枯黃色的頭發。
“像是今天那樣么,唔……好像沒有那么激烈。”
“她就是這樣,對自己認為很熟,很信任,很在意的人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想要依靠,求得關注,主動過度,然后做出激進甚至謬誤舉動的人。”
特拉格說到這輕嘆一息,隨后意識到話題有些關鍵而敏感,伸手想著要不要構造一個隱蔽的魔法空間時,一陣海浪帶來的輕微顛簸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在公共運營場合,也許這艘船上就會雇傭嗅覺敏銳的反魔法的獵頭者,被發現和舉報的最好情況也是被轟下船去。
“誒~早就想說了,你們兩個開起來關系很熟嘛。”
喬可露出了小女生特有的八卦時的壞笑表情,精靈耳小小地躍動起來,與鈴進行危險惡作劇的樣子如出一轍。他親嗅身上的外套,想著找時間去船上哪里洗一道。
“這個世界是利益糅合出來的,她想要我的幫助,我需要她的幫助,就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至于說關系熟,也不可能在她的面前說自己并不在意,從未考慮。”
“也是呢……”
喬可似乎有認真考慮過她和鈴的關系,那段同生共死的相遇經歷令她無法忘懷,但是如果兩個人彼此都難以互相接受,那分別只是時間的問題——鈴自然是想看起來那樣像流浪貓一樣簡單地貼上了喬可的心。至于喬可怎么想,特拉格只知道那天能見到重傷的鈴是離不開喬可的幫助,通過觀察發現兩人身上沾上了同樣的玻璃渣,也是在某種程度上結成了戰友的關系。
“我不是她的什么青梅竹馬,只是在幾年前她經歷了改變之后才遇見的她。或許以前也是一樣,她現在是一個簡單的人,但也可能是她擁有的那份魔法的力量改造出的人格。”
特拉格輕輕活動手指,靜心感應,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著微弱的魔力流。于是他接著向下進行提問。
“你覺得,她身上的力量來自于何處?”
在喬可面前他伸出食指,向上指天,向下指地,向里指向自己的心臟部位。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一陣悸動,不似身體趨于崩壞時會表現出的那種痛苦感,只是單純的不安,仿佛在被什么窺視而形成的感知與防范意識。如果那是一個強力的惡魔,很有可能已經握住了心臟,下一刻就會將它抓碎——但這其實是一種不尋常的感覺。
喬可猶豫再三,也伸出手指指向下的方向。
“你知道那里有什么?”
“地獄,里面有惡魔,我聽說過這種傳說。”
“哈哈,好吧。”
他本想多說點關于他認知中下界的事物,但感覺多說這些幾乎無法考證的事情既無益也無意義,便打個哈哈過去了。喬可低著下頭若有所思,緩緩開口。
“其實,無論怎么樣,那都還是她。”
言至此,兩個彼此依舊陌生無比的人徒留沉默。從這個話題開始之時,喬可的表情就蒙上了一層凝重的嚴肅感,仿佛特拉格是那個挑唆人際關系的小惡魔,一下就被聰穎的精靈識破了意圖。特拉格握著琴頸,手中把吉他像節拍器一樣晃動的小動作道出了不甚誠實的心思,低頭將臉上的表情藏于頭巾之下。
就在某個擺回到中點的時間,從地面之下、墻縫之間滲入某種暗紫色的氣體,以一種相比空氣密度輕上極多的速度表現向上蒸騰,要將整個房間包裹吞噬,鋼鐵煉化匯入成為地獄的又一道熔巖流。
“什么!”
只是這一切比喬可反應過來的時間還要短,原本應該形成一個封閉的魔法空間的魔力似乎只釋放了很小一部分,必然不是一個熟練的魔法使用者的成果。特拉格如此想著,緩緩將手中的木吉他倚著沙發套放下,起身望向有一人高,足以遮蔽身影的房門方向靜靜等待。
一陣和暗紫色相合的黑影從火焰之中穿出,穿著破爛如同塑料垃圾袋的瘦削青年裹著惡魔火焰發出囁嚅聲,手中那把鋒利的匕首如同箭尖隨影直刺向特拉格,而特拉格則接受了這會讓彼此都一擊斃命的絕命之斗同樣挺身相對。
結果只在一瞬之間產生,火焰包圍的擂臺上兩人錯身而過,被幾道蛛絲般的繽紛絲帶牽扯彼此動作停滯不動。從那個人的面部,頸部,直到腰間向下纏住膝蓋,所有的絲帶都從特拉格的腰間像牧孔雀屏那般溯背繞上,只需向前邁步一扯便能撂倒這具木乃伊。
“喬可……幫幫我。”
特拉格透過空間中的魔力流分布感知到喬可沒什么問題,向她發出求助。沒法回頭,自己釋放出的絲帶以及其不保守的數量從那個人的身上穿破薄薄的塑料袋延伸至指尖,身前雙手舉過肩貼在耳邊使勁維持束縛,更需要精神集中施展技巧來維持一個合適的力度。
他并沒有完全勝利,語氣中的鈍痛感從他的腰間傳遞而來。對方的匕首在他的腰部劃開了一道十余公分的破口,讓他的外套和背心也成了兇手那樣破碎的塑料帶。不會因為疼痛齜牙咧嘴,只會無奈嘆息,他冰涼的傷口流不出炙熱的血,他的愈合能力難以想象——只是這份代價直到現在他都不清不楚,只能等待那天一齊到來的清算。
“喬可?”
他能聽見一個人那般體重落地發出的“咚”聲,從手指間的縫回頭看去卻不見人影,只能看見床頭柜被打開,一道擬態的透明光影之后床頭柜里的東西像是被魔法從里面掏出來丟的四散。
“呯啷!嘭!”
外面的一陣玻璃破碎聲緊接著破門聲,將剛才被沖撞開而后打回去關上的木門的合葉擊斷,從門框上剝離撞入室內,特拉格不得不下意識閃身,一瞬間沒有集中,手中繃緊的絲帶也緩緩無力地散開來。就在他被這意外情形沒有準備之時,周圍的魔法遮蔽屏障已經消散,兇手在魔法絲帶消散之時也一下背倒在了地上。
鈴一靴踩在靠著墻壁倒下的破門搭成的“避險小三角”上,滿臉嚴肅緊張的表情在與特拉格對視所見面面相覷后立刻轉變成了有些憨傻的自滿笑容。
從剛才到自己控制住對方之時局勢尚能控制,即使現在應該是登船的最后時間,從特拉格登船所見的判斷來看魔法屏障外的人應該不會很多,也不會看見里面發生了什么。但當鈴依然以城市獵手的輕量化衣裝和破壞般的形式,以及最凌厲的手段入場之時,特拉格就知道事情就變得大條了起來,但不至于手足無措。
“怎么了?你看起來不太好。”
鈴坐在自己的獵物大腿上,看向剛才起身去和喬可一起搬門蓋在門框上,對著鈴席地盤腿而坐的特拉格。喬可站在兩人身邊,不時不安地看向房門方向,的身影若隱若現。那里已經被新的魔力制造了一面新的魔法屏障。
特拉格知道當時自己和喬可都不能保證能完全“制服”這個行刺的學徒法師,鈴的出現正好補上了最關鍵的一點。
“沒什么,很好。大家都沒有什么事,很好。”
“是我誤殺了他么,應該不是吧。”
鈴并沒有表現出憂慮后果的想法,反而是用一種自豪的,帶著一點幼稚脾氣的語氣向特拉格展示自己對他的信任感與親近。在得到無言的點頭后鈴笑瞇瞇地拍腿起身,從鐵墻上拔下自己的“隕冰”,上面甚至干凈得沒有沾上血跡。這個魔性的武器就那樣和自己的傷口擦身而過,直接從死者的后背毫不拖泥帶水地擊斷脊椎,擊穿心臟透身扎進墻內。
特拉格低頭確認自己的衣裝穿出去后會不會引人注目,只是被劃開了一道,有風吹可能會吹起一道短的條帶,但是和眼前的這具尸體的衣裝比起來則是無比正常。海水浸濕海水,散發潮霉味像是剛才海里撈上來,掛著黑色塑料袋編成的披風,或許這是他激勵魔法的媒介,也無須多評。
只是在對方亮出鋒芒的那一刻,他便十分自信地敢于迎身向前。一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即使對穿破心,自己也不會瞬間失去力量;二是從短暫的遭遇瞬間,在對方推門而入展開魔法領域的屏障展開的一瞬間,一發子彈就已經朝著他心臟的部位射來,但是卻射中了他的吉他,擊斷了一根弦,擊穿一層琴身后出乎意料地被琴身里的一件東西擋了下來。一顆不帶魔法的子彈,亦是不帶魔法的攻擊,疲態盡顯。法師的第一先手攻擊永遠最為關鍵,那么接下來的攻擊自然不會比這更突然,更強烈。
三是在那之前,那之后的想法,只能作為一個馬后炮,事后省。比起心術中最普遍會使用的瓦解破散心臟的黑魔法攻擊,同樣是需要鎖定對方的心,這類會在發動攻擊之前更久到讓受害者有所察覺,對心臟的驅向是收緊的心術是相同一面的兩面——對一個熟識之人產生的愧疚和不忍下手的難改本性會經由魔力流傳遞而來,引起感應,但也會成為一種勸死而讓自己無需動手的告示。
這個人自己絕對認識,目標明確就是沖自己來的。
所以特拉格用了更多的絲帶纏住了他的臉——哪怕他看見了,他也不會認識,避免相認。這是他的避禍之道,只需要之后思考這個是誰——他是誰呢?他剛才真的看見了對方的臉,但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這可能成為一個趨勢,記憶沙化的趨勢。
只需要再確認一下……
“喂……這有點……”
“呵呵哼哼~”
鈴發出有些怪異的獰笑聲,在特拉格有看臉確認這個人身份時,那把像是烙鐵一樣的匕首已經像抹脖一樣,被鈴一只手揪起短發,以炙熱的表面從那個人的臉上劃過,亮白色的結晶掠過的顏面已經扁平碳化,松手摔在地上的頭抖出一片灰燼。
在兩人難以置信的復雜表情下鈴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特拉格,輕輕哼了一聲波瀾不驚,這或許就是她做過很多次的事情。
單向透明的屏障外表面傳來波動,琥珀色的封印住的空間外一個戴著石油之地樣式海軍帽,身上卻是第三次大戰極地聯合國軍裝的老人急迫地敲打著屏障,像是試圖逃離琥珀封印的標本。沒人會比他更關心這艘船和這趟航行。
在和鈴理論之前他需要先讓這趟旅程繼續下去,無論是為了誰都好。
在解開房間的封印后船長一下推開門板,在見到躺在血泊里的人之后費解地撓頭,隨后看向向他走來心機重重的特拉格。
“非法的雇傭敵法師,是吧?”
“……把門關上。”
老船長瞥向進來的“門”的方向,特拉格心領神會。魔法屏障只在那里打開了門框大小的開口,很快外面幾個看熱鬧的人就被關進了琥珀封液里。從剛才老船長僵硬的行動軌跡來看,他也不準備把事情擴散開來,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和自己貪小便宜引來的禍患。
“他沒有在行動之前報告魔法使用記錄給你嗎?”
“沒有。”
特拉格態度強硬,在篤定那一種模糊的可能也要虛張聲勢表現得盡在掌握。答案如他所料,船長因為貪便宜選擇雇傭了沒有資格狩獵非法使用黑魔法、警示公共場合使用魔法的城市獵人或者魔法憲兵,被稱作“敵法師”的那類人來維序航行。在每次執法之前都要用盡各種手段記錄下使用魔法的記錄——規則如此,但如今世上并沒有能拍攝到非成形的穩定的魔法造物的相機,這其中有很多無法言說的暗道。
“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不需要——他是這么說的。必須要有一個反魔法的衛士在船上過檢查,但是我告訴了他這短時間都不會賺更多的錢,所以我就想找個便宜的,這個人只說每趟要一萬克里爾和基本的食宿就長期做下去,比別人便宜太多了,即使有假也值得。”
他掀開像是裹尸袋一樣沾血沉重地粘在頭發和皮膚上的黑色塑料層,只是搖頭嘆息。特拉格注視著一切而看不出什么,只有簡單地判斷他們并不是什么舊識而只是普通的利害關系,船長似乎在為自己的貪婪或者只是為了以后可能不復有的便宜魔法護衛服務感到遺憾。
比特拉格的冷淡和喬可的不敢關心還要冷酷的,鈴雙手抱胸有所防備面露兇光,用審訊般冰冷如鐵的表情盯著這個有所隱瞞的船長,有足夠的把握在下一秒就達成一尸兩命。
“他是在哪里上船的?什么時候?”
“一個月前,威尼托。”
船長起身看向特拉格,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那種擺脫嫌疑的澄澈眼神代表著接下來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
“他跟我走了四趟從威尼托到這里的路,除了表現怪異一點,喜歡突然跳海里面之外就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所以他今天這樣做出這種事情我也很費解。”
“我覺得我認識他。”
這話讓船長有些驚訝,但隨后他也點頭表示同意。不過這句自白沒有什么意義。
“但是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如果能告訴我他平時舉動的更多細節就更好。”
特拉格隨后補充道。他沒能在這個人身上找到魔法協會的證明和其它的身份證明,沒有一個魔法衛士應該有的記錄設備乃至手機這樣的交流工具,而且鈴不知何故將他毀了容,死后變得瘦削的骨架也封死了最后一條路。
“我的船上有醫務室,里面可以做簡單的血液檢測。”
船長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安,似乎在害怕死去的人之后還會做些什么。
“一直都想做這件事,但是我沒有機會。他從來不會在除了蘇威士運河的檢查點之外露面,甚至在那里他也只從他那個房間里伸出一只手來做魔法感應檢測。你應該明白,我也不可能去限制個要求他什么。”
特拉格耐人尋味地看向房間里的另外兩人,隨后對此表示認同,但對于他的提議則搖了搖頭,示意地上本應該過一段時間才會變成暗紫色的血泊。
“沒用的,這個人很明顯是用過聯邦那種‘疫苗’的,血型必然是混亂的。”
讓沒有法力的人去管制一個會魔法的人本身就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那會魔法的人怎么管制另一個會魔法的人呢,不需知根知底,光是感應就能知悉彼此,所謂的身份,便是保有著默契不去試著引爆任意一顆人形炸彈。
魔法協會的約束力就像漫天魔力一樣無處不在,卻又只能點到為止,好像……除了彌消魔法帶來的負面外也沒有用改變什么。
“對了,你說他能通過魔法感應檢測?”
特拉格突然反應過來,至少魔法協會對于欺詐師或者不夠格的魔法師處理起來可是有治外法權的,那剛才的……
“是的,沒什么問題。所以提防他了一整趟之后沒發生什么,我就算放心地讓他留了下來。”
這倒是讓特拉格有些意外,剛才這個人的手法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是一個熟練的法師,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急于完成目標的刺客。
“唔……”
這倒不似特拉格一直順下來的推斷思路,而此時屏障結界外的汽笛鳴響也宣告者調查告一段落,船長匆忙起身,撂下一個求助的眼神后準備離去。
“這里有一個新的魔法衛士。”
反魔法與魔法的含義是一致的。
“啊……對,我‘現在’確實需要一個魔法衛士。你叫什么名字?”
“不需要知道。我說的是這位。”
特拉格伸手示意靠著床桿疑惑看向自己的鈴。
“她的身份你也不需要知道,比起這個人能多給的只有我,一個無名旅客的保證。”
“一個城市獵人?大概吧,行吧,開個價。我現在沒時間待在這里。”
“這個可以之后再談,不過現在你馬上要做一件事。”
告訴他們這個瞇瞇眼女孩會保護他們。船長出去之后是這么告知不斷增加的圍觀的人。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觸碰到魔力構建成的物體嘖嘖稱奇,對一個出現在眾人視線和陽光之中的城市獵人也是如此。
原來她也會害羞啊。看著滿臉羞紅尷尬不已,用雙臂在眾人面前遮擋暴露的身腹肌膚的鈴,特拉格有點想笑出來。喬可對鈴敢于站在眾人面前的勇氣也小小地鼓起掌來。但猛然飛來的“隕冰”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特拉格保持著閑適的坐姿,面對一靴踩在自己兩腿之間的沙發邊上俯身死亡凝視自己的鈴表現地波瀾不驚。就是這樣以前躲過了好幾次鈴的懷疑,他已經有了一種內在的,對突然到來的危險迅速冷靜下來的,可以稱之為能力的事物,不止是對鈴,對其他的也應該是如此。
還是像之前一樣,鈴的白臉只是她性格中一種缺陷的正常表現,很快她就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對剛才被船長介紹成功制服了一位黑魔法使用者時的認可感到滿足,終于顯露出那孤傲之后的嬌氣。
“我不會感激你的,不要突然就決定這種事情啊。”
“只是想快點解決這個事情。”
停尸房自然是不能住下去了,很快一個船員就通過固定電話通知他們,船長給他們安排了新的住處。
“干嘛那么嚴肅啊,大偵探。”
喬可見到特拉格神色凝重,單手托腮陷進沙發里的頹喪樣子開玩笑道。新的房間落在長長的鐵樓梯末端橫向道的一端,縱向拉長的“田”字左上一角靠內的位置,被夾在角上顯得小了一圈,沙發和床之間連張桌子都放不下。
令特拉格高興的是這里非常安靜,沒有記者混在船上,也沒有想炒起自媒體熱度的人找到他們想剛了解才的那件事——或許他們已經亂編好了。
他邊想著剛才遇襲時的蹊蹺,邊在視頻平臺上搜索,還好基本上都是拍到鈴在城市獵人皮裝下藏不住的身材,道聽途說地配上“美少女魔法衛士制裁黑魔法師”的標題,然后在評論區發癲的評論,沒什么人關注真的發生了什么事——嗯?這么快就有AI繪圖的本了?
他不小心點到了標題所新增添的主題,好像,好像見到了熟悉的事物。他馬上用大拇指向上一掃退到后臺,抬頭對著眼前的女孩和剛才的視覺殘留做上比對,雖然不感什么興趣,但是認識的人在虛擬世界里被做那樣事情的視覺沖擊......
特拉格眉頭一皺,正要趁著鈴來回踱步注意不在此時悄悄點進去,可下一瞬間鈴就一個瞬步過來眼疾手快地要奪手機過去。
“嗯?”
特拉格泰然處之,保持著抬手握著手機的姿勢歪著腦袋,在一旁閉眼冥想放松想找個時間繼續早上斷續的休息,順便將眼瞇起一條縫偷瞥。
鈴的臉又有紅了起來,似乎是因為不會使用,對手上的現代事物有仇而外顯慍怒。這也是件蹊蹺事,鈴好像突然有了預知能力,以前是不可能有的,現在也沒變多少——那問題應該就出在自己的身上了。
“想看些什么?”
“唔......沒什么。”鈴微微噘起嘴,原來是亂點開了一個需要密碼的套殼內部軟件,無計可施后便拋接回到特拉格手中。
“需要買一部么?很需要的吧。現代人都需要這個東西,離不開的,像空氣這種末類毒品一樣。”
“要錢吧,以后會想辦法。”
鈴心不在焉地說道,視線始終在飄忽不定,但最終都會落在特拉格身上一會,欲言又止。這藏不住的忸怩感不管是特拉格還是喬可都一眼可見。
“呼~應該開飯了,我還沒吃過船上餐呢。”
現在的確實是午飯時間,不過都沒問房間里其他兩人要不要一起去,喬可就樂呵呵地小跑出了門。
“你呢,像我一樣吃小方塊嗎?”
不等特拉格打開藥蓋,鈴已經站在他面前伸出了手。“啪。”一沓塑膠芯片牌被拍在了她的手掌上。
“這是這五天的飯票,別吃這種東西。估計你也吃膩了。”
比起合成肉和過冷罐頭,營養塊是為數不多不用擔心來源追溯和食品健康的安全能量。不等鈴做出決定,特拉格已經嚼碎了兩塊就著水咽了下去。
“別告訴我你這五天就吃這個。”
鈴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捋了捋腦后的長發側臉看向特拉格,擺出一副以前當小團體隊長的有所負責任的姿態。
“差不多,應該能蹭到點好吃的。這個房間是屬于你和那個女孩的,當然飯票也是。”
“那你住哪?”
“我有自己的‘房間’。”
“這樣嗎……開玩笑的,對吧。”
鈴露出識破謊言的邪魅一笑,不過特拉格沒準備多說什么準備起身離開。就在這時鈴也一個起身將“熔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里不是有沙發嗎?我可以睡這里的。”
“開玩笑吧,和兩個同齡女孩住一間房。我不想一下就謀害三個人。”
見到鈴雖然臉上透露出了不準備強求的猶豫神情但還是不準備放下手,特拉格也不去想“自己即使撞上去大概率應該沒事,鈴也會讓開”這樣的事情,只是給大腦和中樞下達命令繼續向前走,果然,鈴馬上將手往外一劃,直接熔斷了一截鐵床架收刀回來。
兩人識趣地各退一步坐回沙發兩邊,隨后鈴像困了一樣直接倒向特拉格腿邊,金黃色的散發就這樣灑在了他的松垮長褲上。她的側臉展現的是那只正常的眼睛,但一個不會化妝的女孩有那樣品紅色的眼影,以及瞇眼的環境病,卻能讓包括特拉格在內的不少人認可她的美麗。
唉,一個不會把控距離感和神秘感的女孩啊,多一分神秘,或許自己能更在意她一分。
果然“聽”到這句話,鈴輕輕一踢腿,一扭腰就用特拉格的大腿墊了膝枕。
“流浪漢的身體可是很臟的。”
“誰不是呢。”
特拉格無言以對,他只是低頭看著略顯疲憊的鈴和自己,很久之后他才會明白:那個身份,無論自己怎么努力,怎么使勁背離,就像沾上“惡魔之血”后永遠散不去的臭味。
至少他現在不會去想,前往“夢想之地”的船上不需要太多消極的事物,也不會被鈴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