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蘇垠雪？紀天驕的侍夫？”鳳霆筠細細打量跪在自己眼前的蘇垠雪，蘇垠雪雙頰蒼白，體態(tài)柔弱，仿佛剛生了場大病一般。

蘇垠雪向上磕頭，“奴才正是。奴才早先受昭庭指派潛伏在紀天驕的身邊，負責將紀天驕的一舉一動上報昭庭。”

“那紀天驕謀反的事你也應該知曉，為何紀家被抄之后你無故失蹤，不回昭庭復命？”

“奴才……”蘇垠雪回想往事，鼻頭有些酸楚，一時哽咽。

鳳霆筠提點他，“紀天驕曾在金殿之上聲稱你為了救她不幸遇害，后來下落不明。你有任何隱情都不妨直言，朕會替你做主。”

“皇上，奴才本來也打算回昭庭復命上奏紀天驕謀反的罪行，可是奴才在半路遇到逃亡的閩王余黨，沖突之間身負重傷，更昏迷不醒人事。后來幸得一戶農(nóng)人所救，又聽聞皇上已經(jīng)剿滅叛黨將紀家入罪，奴才便留在農(nóng)人家中養(yǎng)傷。”

“養(yǎng)傷需要十個月的時間嗎？這十個月里你銷聲匿跡，你在躲藏或者逃避什么？”鳳霆筠一雙鳳目緊緊盯著蘇垠雪，不肯輕易放過他。

蘇垠雪緘默不語。

凌陌曉此刻撩衣袍跪倒，“皇上恕罪！臣有下情回稟，又怕皇上怪罪。”

“你先說說看。”凌陌曉說話的時候，蘇垠雪垂著頭，雙手死死扯住衣襟兒，鳳霆筠全然看在眼里。

凌陌曉清嗽一聲說：“垠雪沒有及時返回昭庭是臣的授意。”

“為何？”鳳霆筠面帶慍怒，“凌庭主，你身為昭庭之首，應該明白事情輕重，怎么可以縱容屬下無視昭庭的制度？況且，蘇垠雪身為暗探，一定掌握紀家謀反的重要證據(jù)，你故意幫助他藏匿是何居心？”

“皇上息怒！垠雪早先已經(jīng)將紀天驕謀反的消息上報，至于主要證據(jù)他并不掌握，也不影響皇上對紀家的定罪判決。當時臣之所以同意他暫避風頭是出于對他安全的擔憂。皇上有所不知，垠雪那時已經(jīng)身懷六甲，需要一個清靜的環(huán)境休養(yǎng)，臣自作主張，要他生下孩子后才回昭庭復命，還望皇上千萬不要怪罪！”

“身懷六甲？蘇垠雪，你懷得是誰的骨肉？紀天驕的嗎？”

“皇上，垠雪所懷的是臣的骨血！”凌陌曉抬頭對視著鳳霆筠驚異的目光，“皇上有所不知，臣與垠雪早就兩情相悅，只是礙于昭庭的制度無法公開身份。垠雪懷了臣的孩子，臣唯恐事情暴露他與孩子都不能保全，所以才力主他藏匿一段時間，等孩子生下再一同來向皇上請罪。”

“蘇垠雪，是這樣嗎？”鳳霆筠聲音威儀，蘇垠雪猶豫片刻，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從始至終他不敢抬頭看鳳霆筠一眼，此刻他內(nèi)心深處錯綜復雜，疼痛得無以復加。

凌陌曉不愧為演戲的高手，為了給蘇垠雪求情，跪在鳳霆筠面前連聲哀求。

鳳霆筠望著這二人不免慨嘆一聲，“罷了，既如此，之前的事情朕可以不追究，凌庭主，你帶蘇垠雪回返昭庭去吧。”

“皇上，臣與垠雪歷經(jīng)分離、患難之苦，如今他更為臣生下兒子，臣、臣想給他一個名分！”凌陌曉伸手去拉蘇垠雪的手，蘇垠雪身子猛地一顫。

鳳霆筠沉吟片刻，“凌庭主，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昭庭有昭庭的規(guī)矩。你該知曉蘇垠雪身為昭庭暗探未婚先孕乃是死罪，朕已經(jīng)網(wǎng)開一面不予追究，算是格外開恩了。”

“臣知道！可是臣就想娶垠雪為夫！”凌陌曉故作情真望著蘇垠雪說道：“垠雪為了任務犧牲了這么多年的幸福，如果臣不能給他一個名分，還算什么女人！皇上，請您看在垠雪平叛有功的份上再給他一個恩典。如果非要臣在垠雪和昭庭之間選擇，臣寧愿選擇垠雪，不當這個昭庭的庭主就是！”

“凌庭主你……！”凌陌曉可是君太后身邊的紅人，她一旦請辭君太后勢必會出面干預。鳳霆筠不愿意此事牽扯君太后，于是點點頭，“好吧，凌庭主你和蘇垠雪都平叛有功，朕就不再阻擾你們的婚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鳳霆筠似乎不愿再多言，揮揮手示意凌陌曉帶領(lǐng)蘇垠雪退下。

等凌陌曉和蘇垠雪走后，岑羨知從屏風后閃出身來。

鳳霆筠詢問他，“你怎么看？”

岑羨知面帶凝重，“臣覺得蘇垠雪的樣子好像很不情愿，或許他是受了凌陌曉的威脅。”

“孩子有可能是紀天驕的嗎？”

“可能性很大！而且臣總是聽邱牧說紀天驕與蘇垠雪感情很好，蘇垠雪應該不會和其他女子生下孩子。或許是凌陌曉想要霸占蘇垠雪，利用孩子要挾他。”

“那么蘇垠雪事先究竟知不知道凌陌曉與軒轅沐風的計劃？”鳳霆筠起身在御書房里踱了幾步，“如果紀天驕所言不假，蘇垠雪或許事先并不知情。等到他得知真相要去給紀天驕送信的時候就落入了凌陌曉的埋伏。這十個月來，凌陌曉一直囚禁他控制他，直到他把孩子生下來，凌陌曉就利用孩子繼續(xù)脅迫他。”

“如果凌陌曉對蘇垠雪不是真心的，斬草除根豈不干凈？”

“所以說世人皆有弱點，以前她隱藏得好，滴水不漏，現(xiàn)在終于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她的軟肋。羨知，蘇垠雪這條線索很重要，朕認為有必要叫邱公子和蘇垠雪見上一面探探口風。”

“冒然前去，凌陌曉會懷疑的……”

“那么就找個合理的借口，畢竟他們先前都嫁給同一個人。”

“皇上的意思是……？”岑羨知與鳳霆筠對視一眼，也明白了鳳霆筠的暗示。

鳳霆筠回想著方才凌陌曉的表現(xiàn)冷笑一聲，“凌陌曉她很自信，她認為她一定可以牢牢控制蘇垠雪。蘇垠雪這件事是她向朕的皇權(quán)又一個挑釁。朕絕不退縮，朕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能力掌控蘇垠雪，朕要跟她一決高下。”……

蘇垠雪沒有回昭庭，而是被凌陌曉直接帶回了凌府。

凌府是軒轅沐風親自買下送給凌陌曉的宅院，比起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員府邸毫不遜色。蘇垠雪被眾星捧月般簇擁進去，受到了滿府仆從熱情、尊敬的款待。

人人當他的面都喊他一聲姑爺。蘇垠雪不習慣這樣的稱謂，可凌陌曉卻說：“皇上已經(jīng)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夫君，更是我凌府的當家人，難道你想反悔？”

“今天當著皇上的面我都不曾反悔，如今跟了你回來還有機會反悔嗎？”蘇垠雪深深地苦笑，“我只是很感慨罷了。你若真心待我，我希望你能應承我三件事，我就乖乖同你拜堂成親。”

“好，你說！”凌陌曉一副很干脆的模樣。

蘇垠雪悠悠啟口，“頭一件，我的身子雖然殘破，卻仍是要體面的。我不能不聲不響嫁給你，你若要娶我，就要明媒正娶。我只做你正夫，不給你作側(cè)室，你可答應？”

“這有何難？本來我就沒有娶親，大紅花轎我早就預備下了，下個月初一就是黃道吉日，只要你肯，我保證把婚禮辦得風風光光，決不會委屈了你。”

“好！第二件是關(guān)于孩子的。我要你發(fā)誓這輩子永遠對孩子好，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傷害他。”

“你肯嫁給我，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凌陌曉舉起右手立誓，“我凌陌曉對于天發(fā)誓，如果將來對這孩子有一星半點的傷害，就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她說得信誓旦旦，蘇垠雪總算能夠暫時放下心來。蘇垠雪沉默片刻又道：“頭兩件你能答應我，我感激你。第三件事其實也不難，我想見見邱牧。”

“你見他做什么？”凌陌曉警惕地瞪著蘇垠雪。

蘇垠雪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你不用怕，邱牧已經(jīng)改嫁，我也要嫁給你了。我在鳳都沒有親人，好歹我和他兄弟一場，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跟他交待清楚。”

“垠雪，你不死心！你心里到底在盤算什么，別以為我猜不透。”

“凌陌曉，孩子在你手上，我能盤算什么？我只是想給我的過去做個了結(ji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