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旁，是一家賣鋼琴的琴行。正值圣誕節，有人在那兒彈《Merry Christmas》。琴音斷斷續續，偶爾還有跳音，聽起來像是初學鋼琴的小孩子的手筆。

莫黎豎著耳朵，愜意的靠在椅子上，任琴音在他的耳邊跳躍。

“這個地方，再把琴鍵按重一點就好了！”

“這里的'mi'短一點，就好了！”

“搶拍了！”

……

莫黎自說自話，神情悠然。即使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也自得其樂。看到莫黎這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模樣，她的腦海里就只浮現出了兩個字——“瘋子”。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看到莫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也懶得去掃了他的興致。

生活，很苦。

能多偷得一刻歡愉，是一刻了。

因為有美好的回憶，才能熬過那苦不堪言的時光。

琴行的鋼琴音徹底消失的時候，時間已過十點。林雅歪著腦袋，在椅子上打盹。

她的腦袋，在手掌處歪來歪去。眼看就要磕到桌上，突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腦袋。

感受到指尖的冰涼，林雅頓時睜開了眼。

莫黎，正笑瞇瞇的看著她。那笑容，暖如冬陽。林雅的眼睛，瞬間發直。這個人，該死的，怎么能這么美呢？

“弄醒你了？”莫黎瑟瑟的縮回自己的手。

做了十年的演奏巡演，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注視，可為什么這丫頭看他的目光，總讓他覺得不大自在呢？

宋喻，喜歡成熟的知性美女。他團隊中的女性工作人員，也都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顏值有顏值，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有情商的人才。

和她們相比，林雅，只能用青澀來形容。

可是，她，為什么能給他特別的感覺呢？

“so，la，fa……la，mi，mi，so……”

音符不斷的在莫黎的耳邊徘徊，他時斷時續的哼著。手忙腳亂的從口袋中拿出空白的音譜。

黑色的圓珠筆，在空白的五線譜上，畫出一串又一串的音符。

“空拍……”

“聲調……”

“這里用強拍，然后降兩度……”

……

不到十分鐘，莫黎就將時長約一分半的鋼琴曲譜寫出來了。他的手機上有鋼琴的仿音軟件。

他按照曲譜上的音符錄入到軟件中，一邊錄，一邊調音階的強弱，和音節的快慢。

不到十點半，時長約三分鐘的demo就完成了。曲子，是4/4拍的G調——F調——G調的變奏曲，高音歡快，低音沉穩。

有夏日的熱烈，也有冬日的冷冽。

歡快時不失沉靜，安靜處不缺活力。

“你真的好厲害！”林雅已經不知道自己將這句話重復了多少遍。

天才，他真的是天才。

快樂，需要分享。選中莫黎發來的demo，林雅從好友列表中選擇了孟子銘，但是手滑，她錯點到了宋喻的圖像上。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曲子已經發過去了。

“啊……點……點錯了！”林雅驚恐的叫道。

“點錯了就撤回啊！這個曲子又不是要發售的曲子，就算點錯了，也沒事。禁止二傳和商業用途就行了。”莫黎淡然道。

“可是，我錯發給……”

“宋喻”兩個字，林雅硬是不敢說出口。她似乎已經預料到宋喻打電話過來對她破口大罵的景象了。

林雅正低沉的時候，莫黎的手機響了。

“Kris，你現在是不是在外面？”

“你怎么會……”莫黎吃驚的望向林雅。林雅雙手合十，愧疚的低下頭。

“demo，感覺怎樣？”莫黎輕松的笑道。宋喻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沒罵人，之后，罵人的概率不到10%。

“狀態不錯。你這個家伙，趕快談戀愛吧！”

“別說些不靠譜的話，人家是未成年人。”

“我可沒說，讓你找誰談戀愛！”宋喻不厚道的大笑道。

“掛了！”

“等等，等等。Kris，城林音樂附中，缺個代教的鋼琴老師，你有意向去代兩個月的課嗎？一周五節課。”

“今天是圣誕節，不是愚人節！”

“Bowen推薦的，那個音樂附中的校長好像是他的初戀。簡而言之，就是為了女人出賣了你。”

“你同意？”

“同意啊，為什么不同意？”

“為什么？”

“嗯……你自己想！”

這次，宋喻率先掛了電話。莫黎給他回撥過去，卻被宋喻無情拒絕。

十秒后，莫黎收到消息：城林音樂附中現在和三高在聯合辦學。

“這個家伙……”

莫黎飛快的在手機上打道：“我拒絕。”

在消息發過去之前，宋喻又發了條消息：

我已經和城林的蘇校長說好了，你從下周二開始上課。課表，我發你郵箱了。回去記得確認。

PS：記得喝藥，在外面少吃不該吃的東西，注意保暖，不要生病！

“啰嗦！”莫黎輕嘆著笑出了聲。

“有句話，我一直很想問……”林雅耷拉著腦袋，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

“你和宋喻，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你……怎么會有這種……感覺？”莫黎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宋喻每次給你打電話，都像話癆的女朋友。你每次看宋喻發來的短信，總是一邊抱怨，一邊傻笑。看起來，特別有BL小說的感覺。”

“你啊……好好把心思放在考試上！”莫黎狠狠的捏了捏林雅的臉，輕笑著將她帶出咖啡店。

如果，他和宋喻，有一個人是女的，說不定，他們的孩子，現在都能上小學了。

投胎沒投對，這一世，就注定只能是兄弟。

沿著咖啡店向前走大概一百米，向左拐，便是洛林河大橋。那里站滿了情侶。

宋喻說，莫黎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看著莫黎毫不猶豫的走向黑乎乎的人群，林雅頓時有些恍惚。莫黎今天怎么轉性了？

跟著莫黎在大橋的中央站定，“轟！”

兩簇煙花，從河面躥上漆黑的夜空，然后在空中綻放出七彩的顏色。雖然看過很多次煙花秀，雖然已經過了為煙花的美而驚嘆的年紀，林雅還是感嘆道：“真美。”

“丫頭，有流星！趕快閉眼，許愿。”

順著莫黎手指的地方看去，林雅呆愣的嘆道：“啊，真的有流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