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詩論專著——詩品
- 文學經典:文學評論與作品選集
- 韓喻編著
- 2733字
- 2021-05-26 19:03:12
那是在南北朝時期的468年,在潁川郡長社,也就是今河南長葛,在一個鐘姓的貧苦人家中,誕生了一個男孩,父母給他取名叫鐘嶸。
鐘嶸雖然出身寒門,但他從小就有抱負,很好學,而且見識不凡,所思所想都超出同齡的孩子。在齊朝永明年間,鐘嶸有幸成為了國子寺的學生。因他通曉《周易》,國子監的祭酒王儉很欣賞他,就推薦鐘嶸為本州秀才。這之后,鐘嶸做過王府中專門負責文書工作的小官。
在當時,鐘嶸在政治上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但在文學上,他有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敢于對當時文學上的不良風氣進行尖銳的批評,他還提出了一套比較系統的詩歌品評的標準,因此,他成為了一位進步的文學理論批評家。
鐘嶸所處的齊梁時代,詩歌歷經了從漢末到建安、正始、太康時期,以至東晉的兩三百年曲曲折折的演變歷程。這時,五言詩已成為文人作詩的主要體裁,作五言詩已成為了一種社會風氣,涌現出了許多具有自己風格、且對后代產生了巨大影響的詩人。鐘嶸從詩歌形式演變發展的角度,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一時代風尚。
與此同時,在齊梁時代,詩風的衰落已經相當嚴重。當時貴族中已經形成了一種以寫詩為時髦的風氣,于是重視藻飾的對偶句盛行,宮體詩的浮艷脂粉氣彌漫于詩壇。
當時的人都在忙著寫詩,甚至那些剛剛進入小學的兒童,也一心為寫作詩歌而奔走努力。至于富家子弟則恥于自己的詩歌達不到水平,被人恥笑,于是,整天寫作,整夜苦吟。
宮體詩 指以南朝梁簡文帝蕭綱為太子時的東宮,以及陳后主、隋煬帝等幾個宮廷為中心的詩歌。其內容大多是宮廷生活以及宮廷內男女私情,形式上則追求辭藻靡麗,時稱“宮體”。后來亦稱艷情詩為宮體詩。
有一些人甚至嘲笑三國時的著名詩人曹植和劉楨的詩太古樸笨拙,而說當時南朝詩人鮑照和謝緿的成就超越古今。而王公紳士談論詩歌時,更是隨著各自的愛好,意見也各有不同,或混淆不清,或相持不下,議論紛紛,沒有可以依照參考的標準。
班固(32年~92年),字孟堅,東漢時期的歷史學家、文學家。他從小聰明好學,16歲進入洛陽太學,博覽群書,窮究九流百家之言。23歲時,他開始繼承父親班彪的事業整理《史記后傳》,用20多年時間寫成了《漢書》,書中詳細地記載了西漢的歷史。
這些現象都造成了詩壇“庸音雜體,人各為容”的混亂情況。鐘嶸有感于詩壇混亂,就仿照漢代班固《漢書·古今人表》和劉歆《七略》中的品論方法,寫成了一部專門品評詩人作品的著作叫《詩品》,希望用自己的觀點來糾正當時詩壇的混亂局面。
鐘嶸的《詩品》大約寫于502年到513年之間。此書以當時詩壇最主要的詩歌形式五言詩為中心,把詩人分為上中下3品,上品11人,中品39人,下品72人,每品又依時代先后次序排列,一一予以品評,每品為一卷。共論及從漢朝至梁代的詩人122人。他對這些詩人及其作品的成就、風格、優劣作了總體評價,并且分流立派,各溯其源。
《詩品》共3卷,每卷前各有一篇序言,合稱《詩品序》。在3篇序言中,鐘嶸以五言詩為中心,系統地論述了詩歌發展的歷史,以及有關詩歌創作的重要理論問題。
在《詩品》中,鐘嶸提倡寫詩要有力度,反對空談浮夸。他還主張詩歌的音韻要自然和諧,反對刻意的追究聲韻。他還提出詩歌的一定表達要直白,反對故意用典。
鐘嶸強調詩歌創作必須“干之以風力,潤之以丹采”,只有“風力”和“丹彩”并重,才是最好的作品。他把曹植作為“建安風力”的最杰出典范,他認為曹植的詩“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披文質”。
在鐘嶸看來,要達到風力與丹采并重,采用比興之法是其基礎。他說:
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文已盡而意有余,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
宏斯三義,酌而用之,干之以風力,潤之以丹采,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若但用賦體,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漫之累矣。
在這里,鐘嶸強調詩的賦和比興的相濟為用,鐘嶸把“興”放在首位,是因為他認為“興”突出表現了詩歌的藝術思維特征。
鐘嶸是文學批評史上最早明確提出以“滋味”論詩的詩論家。他說道:
五言居文辭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
用典 詩文中引用過去有關的人、地、事、物的史實,或語言文字,作為比喻,用來增加詩文詞句的含蓄與典雅,稱為“用典”。用典用得巧妙、恰當,可以使詩詞意蘊豐富,表達更加生動形象,言近而旨遠,含蓄而婉轉,從而提高作品的表現力和感染力。
在這里,鐘嶸認為,五言詩之所以有“滋味”,正是由于“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越是詳切,就越有滋味,批評玄言詩“理過其辭,淡乎寡味”。如何產生滋味,鐘嶸認為也要正確使用賦、比、興。
在《詩品》中,鐘嶸還強調藝術要表現的自然本色,批評那些追求堆砌典故和過分講究聲律的詩。
鐘嶸論詩還堅決反對用典。他還舉出許多詩歌的名句,用來說明“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同時,他尖銳地斥責了南北朝宋國詩壇受顏延年、謝莊影響而形成的“文章殆同書抄”的風氣。
鐘嶸論詩還堅決反對當時著名詩人沈約等人四聲八病的主張。他認為,詩歌體制,本來應該吟誦,不可滯澀,只要音調清濁相間,貫通流暢,念起來諧調流利,這就夠了。
至于分平上去入,一般都不會;至于蜂腰鶴膝的毛病,里巷歌謠就已經能夠避免了。
當時寫詩講究音律,嚴格按照“四聲八病”的創作規范來寫五言詩,即所謂“永明體”。
沈約等人提出的四聲八病的詩律,人為的限制過于嚴格,連他們自己也無法遵守。于是,鐘嶸批評他們“襞積細微,專相陵架,故使文多拘忌,傷其真美”。
在對作家的藝術流派及品評上,鐘嶸的《詩品》,從作家和作品的風格特點著眼,重視歷代詩人之間的繼承和發展關系,及不同藝術流派之間的區分,并提出了比較系統的看法。
鐘嶸的《詩品》,不僅為風格流變的研究開創了一個新途徑,而且對具體作家、作品也有一些言簡意賅、頗有見地的評論。如評著名詩人阮籍詩的特點是:“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自致遠大,頗多感慨之詞,厥旨淵放,歸趣難求”等。
鐘嶸的《詩品》是我國第一部詩論專著,雖有歷史局限性,但在我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依然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我國古代詩歌理論批評史和詩歌發展史上曾產生過深遠的影響。自唐宋以來,它一直受到人們的普遍重視,并被稱為“詩治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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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鐘嶸寫作《詩品》的另一個說法是,因為同時代的文學評論家劉勰通過“干謁”的形式,求譽于在齊梁文壇上頗負盛名的文學家沈約,因為沈約的贊美和肯定,才使劉勰的《文心雕龍》名揚天下。于是,鐘嶸也拿著自己未完成的作品《詩品》,去拜見沈約,希望得到肯定。由于鐘嶸和沈約有不同的詩學觀,鐘嶸沒有得到沈約的舉薦。
這次會面后,鐘嶸更清晰、更明確地認識到了自己的文學思想和審美價值,也堅定了他寫作《詩品》的決心。于是他按照自己的獨到見解寫作《詩品》,終于將其加工成著名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