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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趁暴風雨停歇時大伙收拾谷倉,

怎么舒適怎么整。

我卻只能待在谷倉里,

因為我才三歲。

泰迪卻可以在彩虹下奔跑,

因為他五歲,

是個男子漢了。

朋友,故事就要開始了,

就這樣開始了。

——《大谷倉故事》譯者注:《大谷倉故事》指沒有多少歷史考據的流傳故事,如奇聞逸事等。

“哎,要是給她知道我們買槍支子彈,你說,她會怎樣收拾我們?”梅茜說。

“切,大不了她揍我一頓,把你鎖臥室里去,怕啥?! ”迪克毫不在乎地說,“你拿子彈了嗎?”

“拿了,就放在我口袋里。它們在里面碰撞得厲害,不會自己在彈夾里就爆炸吧?”

“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怕就來拿槍,我來拿子彈。”

“我才不怕呢。”梅茜揚起頭,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快步向前走去。迪克拿著一把小左輪,跟了上去。

這倆孩子實在無法忍受沒有實彈射擊練習的生活。于是兩人就想方設法攢錢,迪克終于攢夠了買一把粗制比利時左輪手槍的錢:七先令六便士,而梅茜卻只攢了兩個半先令,僅夠買一百發子彈。對此,梅茜辯解道:“迪克,你可比我會攢錢了。我抵制不了零食的誘惑,你卻沒有這個麻煩。不過本來嘛,攢錢就應該是男孩子的事。”

迪克對此嘟囔了幾句,但還是一起去買了手槍。現在,正想去試一把呢。迪克和梅茜都是孤兒,監護人珍妮特夫人卻沒有盡到照顧責任。射擊根本不在珍妮特夫人為他們嚴格制訂的生活作息表中。在“照顧”迪克的六年2里,珍妮特夫人從為迪克添置衣物的政府補貼中撈了不少——她寡居多年,始終嫁不出去——于是,不管是她本身需要發泄痛苦也好,或者是她照顧不周也好,總之,迪克的童年時代不堪回首。

迪克一直渴望得到她的關愛,然而她給予他的卻是厭惡,甚至是憎恨。

伴隨迪克成長的,不是她的同情和理解,相反是她無情的冷嘲熱諷。珍妮特夫人不花時間收拾房間,卻花大量的時間對迪克進行所謂的家庭教育,并加入了她所能理解并熱切研修過的宗教狂熱。在她不那么討厭迪克的時候,她會教導迪克,讓他知道他和上帝之間有一大筆賬目要清算。因此,迪克厭惡珍妮特夫人的同時也厭惡上帝。這對年輕人來說,可不是什么健康心態。她認為他是無可救藥的騙子,盡管事實上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他絕不想為不相干的事情撒謊,哪怕是最無關緊要的謊言。但是,如果能夠讓生活容易一點點,只要有必要,他會毫不猶豫地撒下彌天大謊。這樣的生活至少教會了迪克獨立生活的力量——這種力量使他抵擋住了上學時男孩子們對他那滿是補丁的破舊衣服的嘲笑。假期里,迪克還是得回去繼續接受珍妮特夫人的宗教訓誡。珍妮特夫人的訓誡方式依然是棍棒教育,并不因為迪克上學了而有所減輕。因為,迪克回家還不到十二個小時,又挨了一頓打。

某一年的秋天,迪克迎來了他在這個家庭的新難友:一個長發灰眸的女孩。她和迪克一樣沉默寡言。剛來的頭幾周里,她安靜地待在家里,只和她最親密的朋友:一只養在后院的山羊說話。珍妮特夫人不同意養這只山羊,說它不是基督徒。雖然這是事實,但女孩一字一頓地說,“那我就給我的律師們寫信,告訴他們你是個壞女人。阿莫瑪是我的!我的!我的!”珍妮特夫人向客廳走去,那里放著雨傘和藤條。迪克知道她要打人了,那女孩顯然也知道,但她依然冷冷地說:“你這算得了什么,比你打得更狠的我都挨過!我才不怕你,你要是真打我,我就給律師們寫信,說你不讓我吃飯。”珍妮特夫人沒有走進客廳。女孩等了一下,確信戰爭的危險已經過去,就跑到外面抱著阿莫瑪的脖子傷心地痛哭了一場。

她叫梅茜,一開始迪克還對她存有很深的戒心,害怕她干涉自己僅存的一點行動自由。然而,她并沒有干涉他,甚至她根本沒有任何友善的表示,如果不是迪克首先示好的話。漫長的假期里,共同承受珍妮特夫人懲罰的壓力使兩人漸漸走近,盡管只是在兩個人串通一氣編造謊言對付珍妮特夫人的時候。假期結束迪克返校時,梅茜低聲對他說:“現在我得自己照顧自己了,不過——”她勇敢地點了點頭,“我能做到。你答應過要送阿莫瑪一個草環的,要快啊。”一周后,梅茜寫信讓迪克把草環寄回來,當知道還要過段時間才能做好時,梅茜很是惱火。結果等迪克兌現承諾,給她寄回禮物時,梅茜卻忘了說謝謝。

一個個假期過去,迪克已經長成了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比以往還要破爛,不是因為珍妮特夫人疏于“照顧”,而是因為公立學校里的鞭笞。迪克在學校里每月至少要挨打三次。相比而言,珍妮特夫人的體罰就根本不算什么了。迪克跟梅茜說:“她打得一點都不疼。打了我,她就會對你好一點了。”梅茜的存在讓他更加桀驁不馴。迪克就這樣度過了他的學生時代,衣衫襤褸卻又粗獷彪悍。低年級的男孩都領教過他的彪悍。他脾氣發作的時候,就會想盡辦法拿他們出氣,甚至連梅茜也要遭殃。但梅茜也不生氣,她說:“我們都已經夠痛苦的了,又何必再彼此折磨呢?不如找點事情做,讓不愉快的事情統統過去?”

于是,手槍射擊就成了他們找到的共同興趣。射擊練習只能在基林堡草坡下面一塊最泥濘的海灘上進行。那里遠離簡易更衣室和碼頭,離上岸海潮還有兩英里的距離。午后,迪克和梅茜到達了目的地,山羊阿莫瑪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太陽照耀在五顏六色的泥灘上,散發出陣陣腐爛海草的氣味。

“哇,”梅茜皺著鼻子說,“怎么會這么臭呢,我不喜歡這里。”

“所有不是專門為你量身定制的東西你都不喜歡。”迪克很直白地說,“把子彈給我,我來開第一槍。這種左輪能打多遠?”

“半英里吧。”梅茜接得很快,“至少聲響很大。小心子彈,我不喜歡這些有鋸齒的東西。迪克,一定要小心。”

“好啦,我知道怎么上子彈,看我打那邊的防波堤。”

迪克砰地開了一槍,阿莫瑪“咩咩”地叫著跑開。子彈打在爛木堆做的防波堤上,濺起一股泥漿。

“瞄準目標的右上方,梅茜,你來試試。小心,子彈裝好了。”

梅茜拿著手槍,小心翼翼地走到泥灘邊上,然后緊握槍柄,抿緊嘴唇,瞇上左眼,瞄準。

迪克坐在岸邊的一叢草堆上,看著梅茜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阿莫瑪小心翼翼地走了回來,午后散步中種種奇怪的事情,它已經習以為常。這會兒,它正用鼻子去研究地上沒人關注的子彈。梅茜開了一槍,卻不知道子彈飛哪里去了。

“我一定是打中那根柱子了。”她用手擋住眼前的陽光,向海面上張望。海面一望無際,帆船也沒有。“是啊,是啊。肯定打中馬拉齊翁教堂的鐘了。”迪克笑著說,“瞄準目標的左下方,沒準你就能打中了,快看著阿莫瑪——他在吃子彈!”

梅茜手上拿著槍,轉過身來正好看見阿莫瑪一跳一跳地躲開迪克扔過去的鵝卵石。對一只公山羊來說,沒有什么是不敢吃的,阿莫瑪也是如此。盡管梅茜一直把它當寵物,精心地飼養它,從不缺它吃的,但它還是吃掉了兩顆子彈。梅茜急匆匆地跑過去確認迪克是否數錯。

“沒錯,他吃了兩顆。”

“這可惡的小壞蛋!那些子彈會在它肚子里晃動,然后會爆炸,那它就活該了……天哪!迪克,我是不是打到你了?”

左輪手槍在新手手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梅茜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砰的一聲,一陣濃煙就在她和迪克之間冒了起來。完了,走火了,肯定一槍打在迪克的臉上了。突然,她聽到了迪克氣急敗壞的聲音,不禁跪倒在他身旁,大喊:“迪克,你沒有受傷吧,對不對?我不是故意的。”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迪克從濃煙中走了出來,一手使勁擦著他的臉頰,“不過,我差點就給你弄瞎了。火藥這玩意兒很傷眼睛的。”旁邊石頭上一個平滑的彈孔顯示了子彈的走向。很明顯,子彈射那兒去了。梅茜嚇得哭了起來。

“不要哭了。”迪克跳起來,又抖了抖說,“真的,我一點事也沒有。”

“可……可我差點兒害死了你。”梅茜扁著嘴自顧自地說道,“要是真害死了你,我可怎么辦啊?”

“回去告訴珍妮特夫人啊”,想到這一點,迪克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然后他溫和地對梅茜說,“不要難過了。再說了,我們這是在浪費時間。抓緊時間接著打吧。”

“等下還要回去喝下午茶呢。我來拿槍吧。”

這點安慰對梅茜根本沒起什么作用,她還想接著哭,但迪克的鎮靜讓她停止了哭泣。盡管迪克撿起手槍的時候,他的手還在抖個不停。她躺在沙灘上喘著粗氣,迪克卻不慌不忙地向防波堤射擊,“終于打中了!”迪克大叫起來。遠處樹林中一束野草被風吹到了半空中。

“讓我試試,”梅茜迫不及待地說,“我現在沒事了。”

兩人輪流射擊,直到把小左輪折騰得快散了架。吃進了兩顆隨時會爆炸的子彈的阿莫瑪被趕到一邊——它正慢悠悠地吃著草,搞不懂他們為什么總用石頭趕它到一邊去。突然他們發現在基林堡向海坡面的水潭里有一截木頭浮在水面上,于是他們就一起在這個新目標前坐了下來。

“下次放假的時候,”迪克一邊胡亂地擺弄著手上那把臟兮兮、快散架的手槍,一邊說,“我們得重新買把手槍——中控火力的——那會射得更遠。”

“對我來說,不會有下個假期了,”梅茜說,“我要走了。”

“去哪兒?”

“我不知道,我的律師寫信給珍妮特夫人了,我必須去其他地方上學,或許是法國,我也不知道是哪兒,但我很高興可以離開這里了。”

“我可一點也不高興。我想,我還得留下來。告訴我,梅茜,你真的要走了嗎?真的嗎?那么這將是我能看見你的最后的假期了,下個星期我就要回學校去了,我希望——”

說著說著,迪克突然間滿臉通紅,說不下去了。而梅茜卻正扯著草叢,把扯下的草扔下斜坡,斜坡下黃色的海罌粟對著無邊的泥灘和遠處奶白色的海面自顧自地隨風點頭。

“我希望,”她停頓了一下說,“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你。”

“你也是這么想的?”

“當然。但如果——如果你能直接射中那邊——那個防波堤下面那兒,就更好了。”

梅茜睜大雙眼看了他一會兒。就是眼前這個男孩,十天前還裁了紙條裝扮阿莫瑪的角,讓她的阿莫瑪在大家面前成了一個滑稽可笑的嘲笑對象。接著,她垂下了眼簾:這不是那個他。

“別傻了。”對此,她心底不以為然地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地轉換了話題。“你真是夠了啊。想想吧,假如剛剛那可怕的子彈射中了你,我會是什么感覺?我已經夠難過的了。”

“為什么呢?因為你要離開珍妮特夫人了?”

“才不是。”

“那就是因為要離開我了?”

梅茜沒有回答。長時間的沉默中,迪克不敢看她。盡管他不知道該如何表述,但他能感覺到過去這四年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越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我不知道,”她說道,“我想是吧。”

“梅茜,你必須知道,我可不是僅僅想想而已。”

“我們回家吧。”梅茜有些害怕地輕聲說。

可是,迪克根本不想就這樣回去。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懇求道,“對于前不久我戲弄你的阿莫瑪,我很抱歉。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梅茜,難道你不明白嗎?你應該早告訴我你要離開,而不是讓我自己去發現。”

“是你自己沒有在意,我肯定是說過的,哎,迪克,擔心有用嗎?”

“可是你一點信息都沒有透露啊。我們好歹一起待過這些年,我有可能會不在乎嗎?”

“我才不相信你會在乎。”

“是的,以前我不在乎。可我現在在乎,就是現在,非常在乎,梅茜”,他急切地說——“梅茜,親愛的,求你了,說你也在乎。”

“我在乎,我當然在乎,但這沒有用了。”

“為什么?”

“因為我要走了。”

“是的,你要走了,但如果你能夠在走之前承諾。就說說,行嗎?親愛的。”“親愛的”這個詞第二次從他嘴里喊了出來,可比第一次要容易、順溜多了。無論是在迪克的家庭還是學校生活中幾乎從未出現過任何愛稱;他不得不憑本能來找到它們。迪克一把抓住了那只被手槍的煙熏得黑乎乎的小手。

“好,我答應。”她很認真地說,“但如果我真的在乎,有沒有諾言都沒有關系的。”

“那,你在乎嗎?”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分鐘里,他們的眼神第一次交會,傳遞著彼此無以言表的情意……

“噢,迪克,別,別這樣,求你了!我們早上打招呼的時候,一切還是好好的。可現在,都變了!”阿莫瑪從遠處向這邊張望。

它常常看到的是他們兩個吵個不停,卻從沒有親眼看到他們親吻。旁邊的黃色海罌粟不斷地點頭敦促,吻她,吻她,顯然明了他的心思。于是,迪克順應心意,他的唇匆匆印上了梅茜的紅唇。這算不上是一次成功的親吻,卻是彼此的初吻,不是責任義務,而是彼此心意相通。這一吻帶領他們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感受彼此的欣喜若狂,完全忘卻身處何方,更不用說那些下午茶什么的。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執手相望,無聲勝有聲。

“現在,你可不能忘了。”最后,迪克說道,他漲紅的臉比剛才火藥灼傷得還嚴重。

“無論怎么樣,我都不會忘記的。”梅茜說著。在深情凝望的眼神交會中,彼此都意識到,對方再也不僅僅是一個小時前的玩伴了,而是彼此對應的神奇存在,是彼此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所在。太陽開始落山,夜風輕輕追趕著海灘上的層層波浪。

“下午茶時間早過了,我們嚴重遲到了哦,趕緊回去吧。”梅茜說。

“把剩下的子彈打完再說。”迪克說著,笨拙地向前躬著身,牽著梅茜走下斜坡。梅茜緊緊地握住迪克臟兮兮的手。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己沖下來的。一到海邊,梅茜就抽出了小手,而迪克的臉漲得通紅。

“真美!”迪克沒話找話說。

“切!”梅茜淺笑似嗔,帶著點揚揚得意。她站在迪克旁邊,看著他最后一次給子彈上膛。迪克對著海開槍,腦子里想象的是他正在保護梅茜免受世上邪惡的傷害。遠處泥灘上的一個水坑在夕陽的折射下幻化成一個紅彤彤的圓盤。迪克對著那道光凝視了一會兒。他舉起手槍瞄準的時候,梅茜,那個給他承諾的女孩,就站在他身邊。迪克突然全身彌漫起一種全新的不可思議的感覺,無比希望此刻能夠天長地久。漸起的海風吹動女孩長長的秀發,輕拂在他的臉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親昵地呼喚阿莫瑪“小家伙”。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覺得一切那么不真實,自己仿佛被無邊的黑暗包圍著,這黑暗讓他感覺害怕。子彈呼嘯著奔向空寂的大海。

“射偏了,”他搖著頭嘆惜道,“子彈沒有了,我們回家吧。”但他們并不急著趕路,而是手拉著手,慢慢地走著。沉浸在兩人世界的他們根本無暇再關心阿莫瑪肚子里的兩顆子彈是否會爆炸,也根本不管它是否跟得上他們。進入人生黃金時代的他們正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我以后會——”迪克鼓起勇氣,想了一下說,“我不知道我以后會成為什么。我不擅長考試。不過,我會成為漫畫家。呵呵。”

“那就是成為藝術家嘍,”梅茜說,“怪不得我畫畫的時候,你老是笑話我,原來你喜歡畫畫。這很好啊。”

“我以后再也不會嘲笑你,”他答道,“我會成為一位藝術家,我會出人頭地的!”

“學藝術要花很多錢的,對嗎?”

“我每年都有屬于我自己的120英鎊,珍妮特夫人說,等我長大,我就可以支配那筆錢。這樣我就可以開始學藝術了。”

“哈,我可比你有錢”,梅茜說,“等我長到21歲,我每年都會有300英鎊。這就是為什么珍妮特夫人對我比對你好的原因。可是,我還是希望能有一個人屬于我,一個爸爸或一個媽媽。”

“你是我的”,迪克霸道地說,“永遠都是我的!”

“嗯,好的。我們屬于彼此——永遠!這真是太好了!”她緊挽著他的手臂。在夜色彌漫中,迪克只能看到梅茜臉頰的側面,看到她長長睫毛下灰色的雙眼。兩人拋開顧慮,緊緊地相依相行。直到走到前門的時候,迪克才終于說出了煎熬他兩個小時的心里話。

“梅茜,我……我愛你。”他輕聲地對她說,但對他來說,這句話響徹了整個世界,響徹了那個他明天就要去征服的世界。

說到規矩,他們還沒有向珍妮特夫人說明為什么會晚歸,又為什么玩違禁武器還差點丟了小命呢。不然迪克又得挨珍妮特夫人訓斥了。

“我只是擺弄了一下,它自己就走火了”,知道自己臉上火藥留下的傷痕無法掩飾過去,迪克就解釋道,“但如果你以為你可以因此而揍我的話,那你就錯了。我決不會讓你碰我一下。

“坐下,給我杯茶,不管怎樣,你再也不能揍我們了。”

珍妮特夫人氣得直喘氣。梅茜一聲不吭,但看迪克的眼神明顯帶著贊許。整個晚上,迪克都表現得讓珍妮特夫人極為不爽。珍妮特夫人詛咒他將會受到上帝的審判,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但迪克根本沒在意她的話。直到他去睡覺,珍妮特夫人才回過神來。迪克從遠處向梅茜眨了下眼睛,算是道了晚安。

“就算你不是個紳士,但你至少可以表現得像一個紳士吧”,珍妮特夫人恨恨地說,“你又和梅茜吵架了吧?! ”

這就意味著,晚安吻可以省略了。然而,梅茜一副冷漠無所謂的樣子,把臉頰向迪克前湊泛白的嘴唇卻泄露了她的緊張。迪克匆匆親了一下。離開房間的時候,迪克滿臉通紅,像火燒一樣。晚上,他做了一個瘋狂的夢。夢里,他贏得了整個世界,他把它裝在子彈盒里,送給梅茜,梅茜卻不說一聲“謝謝”就一腳踢翻,還沖著他大喊:“你答應給阿莫瑪的草頸圈呢?在哪呢?啊?你真是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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