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湖蕩舟
- 甄智美
- 829字
- 2021-10-29 10:45:46
邊緣,真我之中心
中心,固然是人們趨之若騖的舞臺,一展風采,流芳百世。可是,這個舞臺很小,很擁擠,站穩搶奪一席之地,又或在斗爭中跌落而被人遺忘踐踏。中心的人往往過多關注于他人瑣事,喪其心志,隨人潮擁擠,最終被眾人湮沒。然而在遙遠之邊緣,尋得一芽棚木屋安身的隱者,并非沉淪反祖似野猿,而是立命于天地無窮,在上窮碧落下黃泉,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之間,尋求真我,使邊緣成為了宇宙乾坤之中心。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被朝廷放逐貶官的東坡居士,與其說他是走出中心,回歸邊緣,不如說他是從一個爾虞我詐的中心走向另一個淡泊寧靜的中心,由朝廷之中心回歸到世界真我的中心。早年的官場生活輕松愜意,嬌妻在旁,稚子乖巧,此時所書者竟是求神祈雨之文,令人稱奇。而后立于朝廷之中心,與皇子因變法激烈交鋒,其中言語多者政治泛談。唯當蘇子遭貶,悄然回歸邊緣,實質上這才是他走向真我之中心的時刻。
真我,自我的真我。廣義上的自我,可指人類、自然、世界、宇宙。逃離樊籠,遨游于天地。面對自然的鐘靈毓秀,他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笑問怕誰?面對殘酷人世,他通問青天,淚中得道世之陰晴圓缺,從而安然揮筆寫下“但愿千里共嬋娟”的豁達。客感吾生之行休,羨長江之無窮。東坡觀夫動靜,深諳物我無盡而懼于天地滄海,但以樽酒酹江月的超脫氣度,何不是基于他對真我的上下求索,何不是邊緣之無盡藏也?五柳先生陶淵明,詩佛王摩詰,何不如此?遠離了中心的勾心斗角,你爭我斗,邊緣的天地竟是如此廣闊寧靜。他們并不因離開了中心而沉淪墮落于邊緣,他們反而在山水天地間,得一方樂土。目光回到了生命之初,宇宙之本,遠離了無謂的喧囂雜塵,內心不再被蒙蔽,從而真正審視自我,探索真我。
由中心到邊緣,與群體、目光焦點保持一定的距離,事實上是一個返璞歸真的過程。世間精粹,大多在無數個孤獨夜晚中成就,而非在眾目睽暌之舞臺流傳。究其原因,即人處邊緣而得寧靜以致遠,探求真我而問鼎乾坤,從而真正走近真我之中心,宇宙之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