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貴州新聞獎作品賞析(全三冊)
- 貴州省新聞工作者協(xié)會
- 2239字
- 2021-10-29 10:15:20
仁懷一村莊,僅剩下一對父女留守
進城村民回“空心村”過年
相關人士:如何幫助“落單”村民,成為社會管理新課題
本報訊 剛過去的這個春節(jié),對于在仁懷市爬海溪的陳坤云父女來說,十分特別——20多位遷出村子多年的老鄰居,專程返回深山溝,陪同這對獨守“空心村莊”的父女過年。
海爬溪位于仁懷市三合鎮(zhèn)安居村,高山合圍,周邊幾里地都沒人煙,也不通公路。多年前,這里是一個有10多戶人家的村民組。現在,村里只剩下70多歲的陳坤云,以及他的養(yǎng)女忠娥(化名)居住。
據介紹,陳坤云沒有自己的孩子,和已故的妻子曾為人撫養(yǎng)了一個孩子。不過,孩子在成家后,離開了這個村。1996年,他和妻子又撿回了被父母拋棄的忠娥。2009年,妻子因病去世后,他與養(yǎng)女相依為命。
就在陳坤云含辛茹苦撫養(yǎng)孩子過程中,村民外出務工掙到錢后,一家家搬了出去,只剩下這對父女堅守。海爬溪,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心村”。據稱,所謂“空心村”,主要是指村民外出務工后,只剩下老弱病殘或極少村民的村莊。陳坤云因年紀大無親人、又無生活技能,只能留在村子里。
“出村的那條路,走的人少,都長了茅草。”陳坤云說,為了讓女兒上學、放學不被露水打濕褲管,他隔不了多久,就要去砍一次。而人退林進,樹林瘋長,猴子、野豬等野生動物也逐漸回來,“太晚了,我都不敢出門”。
年復一年,已是陳坤云父女獨守村莊的第五個年頭。2月8日,一群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寂靜的海爬溪。走近后,陳坤云才發(fā)現,這是搬進城的老鄰居。“他們拎著大包小包,說是回來陪我過年。”陳坤云說,雖然,鄰居們平時常打電話到集鎮(zhèn)上,向在鎮(zhèn)上念書的忠娥打聽他的情況,但對眼前的情景,他并不相信是真的。
之前,陳坤云幾個搬進城居住的老哥子,曾回村子陪伴他。可沒多久,又都被兒女們以身體不好、需要治療為由,接回城里一塊生活。“這里沒有電視,沒有診所,就連手機都常打不通。”昔日的鄰居說,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他們肯定不會再回來。
不管陳坤云相信與否,20多位老鄰居真的留了下來。他們晚上各自回昔日老屋睡覺,白天則聚在陳坤云家中一起做飯、喝酒、聊天,直到正月十五才陸續(xù)離開。而這期間,又先后有10多個老鄰居,專程回來給陳坤云拜年。
回來陪陳坤云父女過年的老鄰居說,回來一是因為陳坤云為人好,很受村民的尊重;另一個方面是大家或多或少帶有一點親戚關系。
另外,在得知忠娥面臨輟學后,這些老鄰居臨時搞了個募捐,為其籌集了一個學期的學費。
海爬溪20多位老鄰居回山陪“落單”父女過年的消息,傳到了鎮(zhèn)里、市里。人們感嘆親情可貴,也在思考。“海爬溪這樣的‘空心村莊’,在山區(qū)有不少。如何幫助獨守村莊的‘落單’村民,應作為社會管理的課題。”仁懷市委宣傳部一位干部說,此前,該市三合鎮(zhèn)另一村民組,村民外出后,村里只剩下7位老人,結果一位老人去世后,竟無人抬喪。
貴陽晚報(2013.2.27)
第29屆貴州新聞獎一等獎
作品賞析
蘭東興
貴州民族大學傳媒學院院長、教授

傳遞一份沉重的溫暖
關于“過年”的報道,毫無疑問是2月份媒體的話語中心,如何選擇報道主題則體現媒體的策劃、記者的眼光。《貴陽晚報》27日的這篇新聞不僅視角獨特,而且內容厚重,值得一讀。
這篇新聞稿主要采取敘事的手法,詳細介紹仁懷市三合鎮(zhèn)安居村的一個被稱作爬海溪的小山村,目前只剩下70多歲的陳坤云老人和他的養(yǎng)女,原先居住在此的村民都先后搬進城里生活了,在過年的時候,進城的許多村民相約回到老家,和這對父女團聚,并為陳坤云的養(yǎng)女籌集學費。故事情節(jié)簡單,人物關系簡單,文字平實,但是讀者在閱讀之后,分明可以感受到友愛、真情、溫暖和沉重;它好像在敘說我們身邊的事,好像是在和讀者面對面的講述,會覺得真實,親切。
在這篇簡單的敘事文中,透過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關系,讀者能夠捕捉到很多信息,這些信息不在文字表面,而在字里行間,在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關系之中,記者的情感和寫作意圖通過文本巧妙地滲透。這是一種高明的寫作技巧,表達觀點和情感不露痕跡,這也正是新聞寫作追求的敘事手法。讀者在“文本間”有想象空間和思考余地,會聯想到自己所看到的山區(qū)“空心村”的冷清,會體味父女倆在貧困中的寂寞,會體察村民回到老家后給陳坤云老人帶來的情感慰藉,會猜想席散人去后重歸冷清的村寨何等凄清,會思考和爬海溪類似的山村今后該如何建設。這篇看似簡單的文章,在讀者閱讀之后可以將主題放大。
爬海溪村民在年關的一次團聚,直觀地看沒有新聞價值,記者娓娓道出之后,讀者會有一絲情感的震顫,會對山區(qū)的“空心村”有一份憂思。其新聞價值源自文章中的人性關懷,源自記者對山區(qū)“空心村”的未來有思考,源自其內容指涉具有社會性。這篇文章是以小見大,勾連著當今社會人與人的關系,折射出新時期農村建設中暴露出來的必須解決的問題。
從話語敘事而言,這篇新聞具有親和力,它在講述溫情故事,它在表達上有對象感,讀者仿佛不是在閱讀,而是在傾聽,在觀察。記者敘述的是他親歷的事,而讀者會有一種身臨其境,參與其中的感覺。這種傾聽感、參與感的產生,是因為故事很溫暖,同時有幾分沉重,是因為作者只以講述人的身份出現,沒有刻意去渲染。
這篇新聞至少可以告訴我們以下幾點:一篇新聞的價值和深刻度不是記者去用文字提煉,而是隱藏在話語背后;讀者不一定只追求新聞事件的轟轟烈烈或視覺刺激,一絲溫馨、幾縷沉重也會直擊人們的內心深處;作用于讀者情感的不是文字,而是新聞事實本身;新聞忌諱說教,讀者反感居高臨下,新聞的敘事話語應該是平等的交流,讀者希望看到的是一種開放的敘事文本,能提供繼續(xù)思考和想象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