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有點難,你笑得有點甜
- 周檀
- 2973字
- 2020-12-11 18:11:12
你可以佛系,
但請成為斗戰勝佛
聽說阿全最近心情很不好,我一打聽才知道,他籌備了兩年多的留學計劃擱淺了。
我和阿全是在大學里認識的。阿全是朝鮮族人,父母、親人都在韓國生活,他早年一直在韓國首爾讀書,直到10歲時才跟著調任的父親回到中國繼續學業。剛來中國時,他一句漢語都不會,可他硬是憑著自己的韌勁,靠自學掌握了漢語,還考上了中國的大學,成了我的學弟。
我還在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阿全的名字,他的努力程度在全學院都是有名的。雖然阿全的漢語是后天自學,可是他的成績一點不比其他同學差,每次考試,他的成績都穩穩地排在全院前三名,每年都能拿到省級以上獎學金。我一早就聽說,雄心勃勃的阿全在剛考上大學時就開始為了申請學校的留學項目做準備。當時,無論是阿全的同學、朋友,還是前輩、導師,都覺得以阿全的認真努力,一定可以收獲一個極好的結果。可是沒想到,阿全還是敗了。
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后,為了安慰阿全,我思來想去,還是翻出了通訊錄里已經蒙塵的聯系方式,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我想請他吃火鍋,北方的冬天里,沒有什么比火鍋更能暖胃暖心了。
阿全來了。他在服務員小姐的帶領下走進包廂,走到我的對面。我注視著他解開圍在脖子上的綠色圍巾,疊了三折放在左手邊,接著又把大衣脫下來,妥帖地搭在椅背后面。做完這些之后,他才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看到阿全的情緒和舉止如此平靜篤定,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最后,還是坐下來的阿全先開了腔。
阿全說:“周周學姐,我知道你請我吃飯是想安慰我,謝謝你。”
我搖了搖頭:“能被人看穿的幫助,價值就只能減半了。”
阿全笑了笑,說:“那你愿意聽一聽我的心事嗎?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問題點,你能不能幫我參謀一下呢?”
我點點頭,放下筷子。
阿全說:“周周學姐,不瞞你說,剛上大一的時候,我原本的目標是A大學的一年期交換留學項目。可是大二時,我看到B大學的留學項目不僅時間長,而且獎學金福利也更優厚,于是我就放下了A大學的目標,報名參加了學院里申請B大學的筆試和面試,并且順利通過了。可是這時候,我又聽說了學術研究實力更強的C大學的修士(相當于國內的研究生)項目。我一眼饞,就又把B大學的留學材料扔到了一邊,開始全力準備C大學的面試。
“在做決定之前我就知道,C大學的留學項目一向可遇不可求,學院里平均幾年才能有一兩個人申請成功,以我的成績,申請成功的機會很渺茫。可是當時我認為,一個有理想的年輕人,就應該朝著更高遠、更有挑戰性的目標去努力。于是,我果斷地放棄了輕松就能觸及的A大學和B大學,選擇了一條無法判斷結局的、更難走的路。當然了,最終的結局你已經知道了。”
阿全端起右手邊的水杯,像是要把什么感情送服下肚似的咽下一口水,隨后如釋重負地笑著說:“申請C大學失敗之后的這段時間,我一個人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前兩天,我才終于想通自己當初到底錯在哪里——我并不是不夠努力,而是不夠知足。如果我早些懂得知足的道理,沒有貪心挑戰C大學,而是選擇量力而行,我現在應該已經身在國外了吧!”
年少時的我們,談笑間總是稚氣滿滿,卻又雄姿英發。我們站在象牙塔頂上,望著遠方的山河湖海、千帆競渡,仿佛萬里江山、功名戎馬已是囊中之物,得到它們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那時候的我們,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我們堅定地相信,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早晚都會屬于自己。于是,我們勇敢地提劍走出雪白的城堡,大步流星地闖入滾滾紅塵,在和世界的滾打較量中學會了成熟的第一課,那就是知足。
勵志大師們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值得最好的。”可是到了后來,我們都會明白,“最好”其實是一個偽命題。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人能達到“最好”,你只能在認清自己的前提下,努力追求“更好”。
想到“知足”的人,我就忍不住想起了“佛系”小姐。
“佛系”小姐是我的一個讀者,平時靠經營便利店為生。她可真是人如其名,不論干什么,她都能做到毫不走心。
賴以生存的便利店,“佛系”小姐平時很少打理,甚至連日常打掃都覺得煩。她坦然地放任店里的灰塵積了一層又一層,敞亮的落地窗臟得連人影都看不清,店里的貨更是多少年都沒有換過。至于賺錢,“佛系”小姐說:“賺多少錢無所謂,賺得少就少花一點,隨緣,隨緣。”
出去跟朋友們逛街吃飯,“佛系”小姐從來不會挑三揀四,也不會提出己見,無論朋友們問她哪件衣服更好看,還是中午去吃什么更好,“佛系”小姐的回復永遠只有一句:“選什么都可以,你們定就好了,都行,都行。”
就連跟男朋友聯機打游戲,“佛系”小姐都能把競技類的槍戰游戲玩成單機,一開局就去找一處沒人的草叢躺下不動,任憑男友千呼萬喚、苦苦哀求也絕不行動起來,連掙扎一下都懶。“佛系”小姐說:“生活也就是一個游戲而已,反正大家的結局都已經注定,爭個輸贏又有什么必要呢?看淡,看淡。”
“佛系”小姐的男朋友小智是一個挺老實靠譜的小伙子,曾經的他就是被“佛系”小姐這種與世無爭的氣質吸引,可是到了后來,他也受不了了,跟“佛系”小姐提出了分手。
“佛系”小姐不好意思自己去找男朋友復合,就請我幫忙去勸勸。在咖啡廳里,小智跟我說:“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我知道‘阿佛’對什么都不大走心,所以我一直默默替她打理著生活中的一切。可是那天,我鼓起勇氣向她求婚時,她居然回答說隨便!”
我把小智的原話轉述給“佛系”小姐。“佛系”小姐辯解說:“我就是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挺幸福了,沒必要再做出什么改變。小智就是太不知足!”
我問她:“在你定義當中的知足是什么樣呢?”
“佛系”小姐理直氣壯地說:“知足不就是只享受當下生活,崇尚一切隨緣,既不苛求結果,也不對未來抱有期望嗎?”
我搖搖頭:“你所說的,不是知足,而是披著‘知足’外衣的喪氣。”
真正的知足,絕不是兩手一攤的不作為,而是竭盡全力后的不強求。
你對什么都不走心,處處不堅持,事事隨大溜,最后會迷失自我,被社會的洪流完全淹沒,離自己的幸福越來越遠。
我們常常會把“知足”和用佛系偽裝的“喪氣”搞混。
所謂“知足”,既不是拒絕用心生活的借口,也不是懶惰和畏縮的托詞,而是在盡力體驗過人間百味之后,選擇享受過程、看淡結果。
喪氣的人是什么樣子呢?大概是,在涉世未深時,就自以為看破了紅塵世事,心甘情愿地畫地為牢、作繭自縛,不認真工作和生活,甚至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擺出老練者的架子,嘲諷其他好好生活的人;抑或是,在年紀輕輕時,就失去了笑對苦難的勇氣和度量,身未老、心先死,房間幾百年不打掃一次,節假日里也不去讀書和旅行,每天一上班,就端著保溫杯跟別人大聊特聊東家長、西家短,卻不會談及夢想。
習慣,習慣,長久到成了“習”的言行和思想,是會有“慣”性的。
當你習慣了喪氣,習慣在現實面前一味低頭,將就著過日子,你就會發現,理想中的那個“更好的自己”正在不知不覺間與你背道而馳。
生活真的很殘酷。一生當中,我們都要面對數不清的規則、非議和刁難,我們只能安慰自己,這都是為了生活,這就是生活。
和那些未老先衰的“喪氣”者不同,知足的人從來不會拒絕生活中的競爭和挑戰。因為他們知道,“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在經歷了無數的失落、沮喪和努力付諸東流后,他們雖然有足夠的理由選擇墮落,卻依然滿腔斗志、無比堅強。
希望你能成為自己的“斗戰勝佛”,不求身披鎧甲、腳踏祥云,只求在認清自己的不足之后,依然有勇氣笑對“八十一難”,愛生活也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