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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狼吃羊,一點一點進肚腸。--英國諺語(1)

  • 雪狼
  • 徐大輝
  • 4484字
  • 2014-04-28 13:23:22

獨眼老狼被狼王選作殺手--第一攻手時3歲,正值風華正茂,這第一次對它一生都很重要,成敗決定它在族群中的地位,邁出這一步,它可以獲得很多的權力,可以去競選狼王,可以獲得女狼的傾心和愛慕。

那一回,狼群圍住一峰攜帶幼駝的家駱駝。

獨眼老狼面對高大的駱駝它有些膽怯,滿耳是自己嘭嘭的心跳。

這是一峰飽經風霜的馱載駝,背負著沉重一生跋山涉水,經歷過肆虐的風沙,也經歷過兇惡的狼群。歲月使駝峰漸漸沉降下去了,兩腮干癟,下唇松弛而垂拖,老眼里透出惴栗,它明白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幼仔可能遭到兇殘野獸的傷害。

族群數道目光投向獨眼老狼,它受到不是一種鼓舞而是一種刺激,動物的許多行為都是刺激所致,毒蛇攻擊人,蜜蜂蟄人,甚至老鼠咬人都是受到強烈的刺激。

刺激使動物產生超常的勇敢,獨眼老狼勇氣起來的原動力是眾狼審視目光的刺激。它朝駱駝走近一步,只一步便停下來,停滯不前并不是它害怕,駱駝的目光是那樣的似曾相識,它想起母親黑眼圈曾經有過這種眼光,那是面對蒼鷹來襲擊,情形與眼前駱駝母子驚人的相似。母親黑眼圈奮力護兒子,與鷹搏斗。獨眼老狼蜷縮在母親的腹下,聽見鷹的翅膀利劍一樣割破空間,寒光閃閃……鷹最終沒得逞,母親面額受傷,鮮血直流。

嗚!--

狼王尖嘴巴發出催促的聲音,它不允許獨眼老狼猶豫,逼它沖上去,完成殺手任務。

獨眼老狼不能畏縮不前了,它走向對手前,還是用了下腦子,正面沖上去不成,食草動物的那張大嘴憤怒也相當可怕,駱駝一口咬斷自己的脖子不成問題。

獨眼老狼踽踽前行,左右周旋,與母駝近在咫尺,最佳攻擊的機會終于來臨了,只要它猛然一撲……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獨眼老狼見到那峰小駱駝,竟然不知道危險,頭一拱一拱地嘬著奶,還滋滋味味的。

或許是這一情景,獨眼老狼再次猶豫,自己曾經有過的并不遙遠的經歷迅速走過來:在母親溫暖的腹下拱脹鼓鼓的乳房,吮吸著香甜的奶汁。

獨眼老狼遲疑不決貽誤了戰機,激怒了狼王尖嘴巴,它旋風般地撲向獨眼老狼,利齒把它背部連皮帶毛扯掉一塊,痛得它嗷嗷直叫,母駝趁此機會護著幼仔沖出狼群,逃回村莊。

狼群一無所獲,悻悻而去。

獨眼老狼沒有邁出這第一步,在族群中仍舊默默無聞沒有地位。但是對它來說這次失敗也有收獲--明白了不服從狼王指揮,必遭到嚴厲懲罰。

食肉動物之所以自強不息,是記住仇恨。獨眼老狼深記尖嘴巴狼王的仇,發誓打敗它,自己做狼王。

……

夕陽在獨眼老狼渴盼中沉入地平線,夜色漸濃。流淌的小河灑滿藍色星光,刮了一天的風累啦歇了。

下露水前的大好時光里,昆蟲開始鳴唱。頂賣力的是蟋蟀、螻蛄,五音不全的聲音,只能表明它們的一種心情罷了,青蛙聲調粗糲,更算不上什么音樂。

大角馬鹿高興這樣恬靜、浪漫的夜晚,涼爽的風揩去一天的困頓。它自認為已經擺脫了那只獨眼老狼,索性在草地上躺臥下來,一側的眼睛望著高遠的天穹。一年四季中,這樣的愜意時刻少得可憐,即使在群體里,也時時警惕狼的捕殺。

大角馬鹿充滿幻想,永遠沒有饑餓,永遠沒有狼群的追殺,坦然、安全、舒服地睡上一覺,興許還能夢見戀人和失散的鹿群。

大角馬鹿是在韓把頭狩獵隊追殺時掉隊的,它幾乎找遍了愛音格爾荒原,也沒找到集體。更殘酷的事實它還不知道,十四頭老幼鹿組成的群體,已死在韓把頭獵隊的槍口下,它是唯一的幸存者。

兩天前它讓獨眼老狼盯上,開始沒把那只風燭殘年的老狼當一回事,還懷著耍戲一下昔日叱咤風云的狼王的心理。一天的時間過去,老狼步步緊跟著,那樣的窮追不舍。大角馬鹿思考是不是自己輕敵了。

甩掉它!大角馬鹿加快速度后,它為自己終于甩掉了老狼長長地舒口氣。因此當晚的夜色它看得很美好,夜鶯悠然地啼唱,顯然不是發生悲劇的夜晚。

然而,死亡正一步步地逼近大角馬鹿。

獨眼老狼一寸一寸地爬向目標,那時大角馬鹿還沒睡,眼睛睜得大大的,借著殘月的微光,瞧著一只繞頭上方飛行的夜鳥,它猜不出鳥為何老是繞圈飛來飛去。

其實這是一只盲鳥,大角馬鹿躺臥的地方有它的巢。

鳥轉呀轉,大角馬鹿眼睛看酸,瞌睡過去。

獨眼老狼抓住這個有利時機,猛撲過去,準確無誤地咬住大角馬鹿的脖子。

疼痛驚醒大角馬鹿,一息尚存的它虎躍而起,芒利的犄角豁向敵手。咔嚓!獨眼老狼的臀部被扎個大窟窿,草地濺滿鮮血。

獨眼老狼趔趄地沖上去,再一次咬住大角馬鹿的脖子,這一口比先前那一口狠,一條動脈被牙齒刺破,鮮血噴涌而出。

大角馬鹿轟然倒塌下去,像一面墻。

大角馬鹿死了,獨眼老狼酸痛的牙齒費力地拔出,氣喘吁吁,接著倒在斃命的馬鹿旁。

捕殺大型獵物成功的興奮風一樣刮過去,臀部傷口的疼痛加劇,它努力扭過頭去舔,但是夠不到……還有一種療傷止痛的辦法,去找一種植物的葉子,它生長在靠近水邊的地方,野狼溝有這止血止痛的草藥。可是,野狼溝離這里太遠啦。即便很近,獨眼老狼也去不了。此時,它連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與大角馬鹿廝殺差不多耗盡了全部氣力,它也只有這么大的力氣啦。

枕著在大角馬鹿溫乎的軀體,老狼獨眼無比驕傲,畢竟是枕著戰利品啊!誠然,獨眼老狼也真該驕傲。單槍匹馬的捕獲到健壯的馬鹿,同伴中沒誰可以做到,何況自己已是暮年。

年輕的時候,確實取得過值得炫耀的戰績,譬如只身進村莊趕回來一頭肥豬;從牤牛的利角下奪走牛犢。

當然,獨眼老狼有過一次慘敗,被蒼鷹啄瞎一只眼睛。

小松原走進病房前深呼一口氣,舅舅生田教授的叮囑,他迅速先想一遍。

“隊長,您好點了嗎?”小松原問候。

林田數馬說:“看樣子比昨天更壞。”

“那可怎么辦呀?”

“換眼球。”林田數馬說。

小松原知道隊長已經和舅舅初步商定,置換眼球。根據林田數馬眼傷的情況,手術必須盡快進行。

林田數馬讓小松原幫助弄到一只眼球,小松原沒當即答應,從一個活人的臉上取下眼球,可不同于從樹上摘下一只蘋果。破壞一張好端端的面容,那樣的情景他不敢想象啊!

置換眼球的事定下來,林田數馬就要加緊行動,敦促小松原痛下決心為自己去弄眼球。

“小松原,你到底肯不肯為我做事?”

“為隊長的健康,我什么都愿去做。”小松原表態。

“想好了?”

“是。”

“去弄眼球吧。”林田數馬說。

“我去!”小松原答應。

“幺細!”林田數馬高興。

小松原爽快地答應給林田數馬去弄活人的眼球,這件秘事只限三個人知道:生田教授、小松原和林田數馬。

小松原乘上火車回亮子里,手里多一個暖瓶樣子的鐵罐子,這是一只高級的液氮鐵罐,將鮮活的眼球速凍里邊,二十幾個小時沒問題,然后送到滿鐵醫院。

“小松原,你打算到哪里弄眼球?”林田數馬問他。

“沒想好,到亮子里再……”

“你不用想了,我看好一個人。”

小松原望著隊長。

林田數馬說出:“樸美玉。”

樸美玉?小松原心里啊了一聲。

林田數馬望著驚呆的小松原:“怎么?”

“喔,喔,沒怎么隊長。”小松原機靈,趕緊改口,“我是說,她行嗎?”

“我喜歡她的眼睛。”林田數馬毫不掩飾地說。

樸美玉的眼睛人人都喜歡,她是亮子里火車站職工樸成先的女兒,今年16歲,她常來給父親送飯,總是人未到歌子先飛過來。

樸成先實際是站外信號的操作者,火車進站是停是通過,進哪一條線路,都由值班員通知樸成先,他用手工讓信號旗落下,火車司機按信號指令運行。

樸美玉愛唱歌,坐在站外閘樓前的一只木凳上唱歌,是小松原聽不懂歌詞的阿里郎,一首地道的情歌: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喲,

翻過高高阿里郎山崗,

沒扎上情郎送我的花頭繩,

卻見那媒人進屋,心發慌。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喲,

翻過高高阿里郎山崗。

有情人雖有離和分。

哪有出嫁三天就守空房……

小松原站崗的地堡離閘樓很近,天氣晴朗的時候,他從地堡鉆出來,坐在圓圓的水泥頂蓋上,聽樸美玉唱情歌,懷里抱著槍,刺刀在陽光里閃閃發光。

或許太專心致志,一只蝴蝶飛來落在刺刀尖上。

樸美玉唱歌很是投入,用心在唱,給她父親聽,給自己聽,給荒荒大漠聽。她沒想到護路隊的人也在聽,這其中就有小松原。

“樸美玉有一雙美麗的眼睛。”

“樸美玉的眼睛像露珠。”

守備隊的人都這么說,林田數馬也這么說。

喜歡的東西要拿過來,安在自己的身上,隊長的行為令小松原吃驚。林田數馬就是這樣命令的,小松原就得去執行,不過他十分不情愿。

“得保住樸美玉的眼睛!”

小松原決心已下,他抱緊液氮罐,幾天后要裝一個鮮活的眼球送回奉天滿鐵醫院。但不是樸美玉的,是……他的思緒琴弦一樣繃斷,司機見到遠方信號鳴笛減速,火車即要進站。

小松原頭探出車窗,蒸汽機車噴出的水氣和細碎的煤渣打在的臉上,他全然不顧,等著閘樓出現。

閘樓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尖尖的黑鐵皮的屋頂,整個閘樓像兒童玩的一塊積木。帶著大檐帽的樸成先站在黃顏色的積木前,手持兩面顏色不同的旗子,迎接列車進站。

小松原身子努力向外探,經過南閘樓時他盼望見到的人并沒出現。火車速度不快,但經過小小的閘樓也就短短幾秒鐘,很快進入站內。

幾分鐘后,小松原拎著液氮罐隨著稀稀的幾個乘客出站,直接回守備隊。花膀子隊燒了原守備隊部,一所大車店被征用做新的守備隊部。

遵照林田數馬的命令,小松原被安排住單間,緊挨著隊長室。火炕改成地龍(地炕),鋪上榻榻米。他放下液氮罐,急急忙忙跑出去,第一個要去的就是亮子里火車站的南閘樓,找正當班的樸成先。

火車不是老從亮子里站經過,前一趟和后一趟間隔一段時間,沒有火車經過很清靜。閘樓窄小,只容納下一個人。

“坐,太君。”樸成先恭恭敬敬地讓座。

小松原在鐵路員工面前,高高在上慣了,被恭敬過慣了。他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下。

“喝水。”

樸成先倒一碗水端過來,小松原用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擋了一下,目光透過窄窄的閘樓門向外張望,落在那只空凳子上,平常樸美玉來了就坐在那個木凳子上唱歌。

現在木凳子上放著幾枝晚秋的野花,小松原叫不出花名,他胡亂地命花名:石竹、矢車菊、干枝梅……他問:“你女兒呢?”

“噢,太君是問……”樸成先惴惴不安,日本兵打聽女兒干什么?是福是禍呀?

亮子里鎮已有幾個姿色的姑娘被日本弄去勞軍(當慰安婦),難道他們要……他越想越怕,冷汗沁出腦門兒。

“樸美玉呢?”小松原問。

“呵,去采花,到草甸子采花。”樸成先腿腳發抖,快要倒下去。

“什么時候回來?”

“太君,饒了我的女兒吧!”樸成先突然跪在小松原面前。

“饒?”小松原一愣:“你這是干什么?”

“太君,”樸成先哭腔道:“美玉打3歲起就死了娘,我屎一把尿一把將她養大,我答應她娘一定把女兒養大成人……”

“莫名其妙!”小松原說了一句。

樸成先可憐兮兮的:“她還是一個孩子呀……”

小松原終于明了,說:“你誤解了,我是來幫助你女兒的。”

“幫助?”樸成先迷惑。

“日本人會主動幫助我們?”樸成先將信將疑,長長一大串問號:平白無故的日本人主動上門來幫助?他們又幫助什么?眼前乳臭未干的日本兵他到底懷著什么目的?打女兒的主意嗎?

“十月楓紅未歸鄉……”歌聲飄過來。

小松原挺起身子使眼睛抬高,瞻望遠處的樸美玉。

樸美玉抱著一捆野花,臉龐給鮮花簇擁著,站在小松原面前,只剩下一雙忽扇忽扇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在笑。

“美玉!”樸成先眼瞪女兒,讓她收斂笑臉。

父親今天是怎么啦?最喜歡看到自己笑的父親,怎么突然……樸美玉無法理解父親。她一向聽父親的,既然他不喜歡笑,那就不笑。鮮花后面瞇瞇的笑眼,變幻成肅穆圓睜,一束燃燒的火苗被澆滅。

小松原始終看著樸美玉的眼睛。

樸美玉沒躲避小松原的目光,第一次凝望日本鬼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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