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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們正上自習(xí),校長進來了,后面跟著一個沒穿制服的新生和一個扛一張大課桌的校工。打瞌睡的同學(xué)都驚醒了,大家起立,像是正用功被攪擾了似的。

校長做手勢讓我們坐下,然后轉(zhuǎn)向班主任,低聲對他說:

“羅杰先生,我給你帶來一個學(xué)生,先讓他進五年級[1],學(xué)習(xí)和操行都好的話,就按年齡,把他編到高年級吧。”

新生站在門后墻角幾乎看不到的地方。這是一個鄉(xiāng)下孩子,十五歲左右,個子比我們誰都高。頭發(fā)順前額剪齊,像鄉(xiāng)村教堂唱詩班的孩子,神情規(guī)矩而且十分局促不安。他肩膀不算寬,但身上那件綠呢黑紐扣的上衣,抬肩似乎太緊,袖口露出裸慣的紅紅的手腕子。淺黃色長褲的褲管被背帶吊得老高,穿藍色襪子的小腿露在外頭。腳上一雙釘了釘子的皮鞋,非常結(jié)實,但擦得不亮。

我們開始朗讀課文。他聚精會神地聽著,連腿也不敢蹺起,胳膊肘也不敢支在課桌上,像聽布道一樣專心。兩點鐘下課鈴響了,班主任不得不提醒他一聲,他才隨同我們走出教室。

我們有個習(xí)慣,一進教室,就把帽子扔在地上,騰空了手好做功課。做法是一到門口,就把帽子扔出去,穿過凳子底下,一直飛到墻根,揚起一片灰塵。這是我們的拿手好戲。

但這新生不知是沒有注意到這做法,還是不敢照著做,禱告完了,他仍然把帽子放在膝蓋上。他那頂帽子可是頗有特色,既像熊皮帽、騎兵盔,又像圓筒帽、水獺皮鴨舌帽和棉布睡帽,總之不三不四,十分寒磣,它那不聲不響的難看樣子,活像一個表情莫名其妙的傻子的臉。它呈橢圓形,里面用鯨魚骨支撐;帽口有三道環(huán)狀緄邊,往上是由絲絨和兔子皮鑲成的菱形方塊,彼此交錯,中間有紅道隔開;再往上,是口袋似的帽筒和硬紙板剪成的多角形帽頂;帽頂蒙著一塊圖案復(fù)雜的彩繡,中間垂下一根過分細的長帶子,末梢吊著一個結(jié)成十字形花紋的金線墜子。那頂帽子倒是嶄新的,帽檐閃閃發(fā)光。

“站起來。”老師叫道。

新生站起來,帽子掉了,全班笑開了。

他俯身去撿帽子,鄰座的同學(xué)用胳膊肘把它捅到地上。他再次彎腰才撿起來。

“放下你的戰(zhàn)盔吧。”風(fēng)趣的老師說道。

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窘得這可憐的孩子不知道該把帽子拿在手里,扔到地上,還是戴在頭上好。他又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

“站起來,”老師又說,“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新生結(jié)結(jié)巴巴,說出一個聽不清楚的名字。

“再說一遍。”

他吞吞吐吐又說一遍,引得全班嘩笑,還是一個字母也聽不清。

“大聲點兒!”老師喊道,“大聲點兒!”

于是,新生下了最大決心,口張得大大的,像喊人似的,扯開嗓門,嚷出這樣幾個字:“夏包法里”。

整個課堂哄的一聲吵嚷開了,越鬧越兇,夾雜著尖叫。有人亂吼,有人學(xué)狗叫,有人跺腳,有人重復(fù):“夏包法里!夏包法里!”吵嚷好一陣子,才變成零星的噓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但間忽,一排學(xué)生之中,還有人禁不住笑出聲,就像沒有燃盡的鞭炮,東一聲西一聲響起來。

老師一再威脅要重罰作業(yè),課堂秩序才漸漸恢復(fù)。他讓新生拼音,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念,再連起來重說一遍,才弄明白他的名字是夏爾·包法利,立刻命令這可憐蟲坐到講臺前面那條懶學(xué)生坐的板凳上。新生站起來,離開自己的座位,但又顯得猶豫不決。

“你找什么?”老師問道。

“我的帽……”新生怯生生地說,不安地四下張望。

“全班罰抄五百行詩!”老師一聲怒吼,就像涅普君的咒語[2]一樣,制止住了另一場風(fēng)暴。“不許吵鬧!”老師怒不可遏,一邊繼續(xù)訓(xùn)斥,一邊從帽子里抽出一塊手絹擦著腦門,“至于你,新生,給我把‘ridiculus sum’[3]這個動詞詞組抄寫二十遍。”

然后,他把語氣放緩和些:

“哎!你的帽子嘛,會找到的,又沒人偷走!”

整個教室又安靜下來。一個個腦袋俯在練習(xí)本上。新生端端正正坐了兩個小時,盡管不時有人用筆尖彈起一個小紙球,飛來打在他的臉上。他只是抬手揩一揩,低眉垂目,紋絲不動。

晚自習(xí)時,他從課桌里取出袖套,把文具整理好,然后細心地在紙上打線。我們看見他學(xué)習(xí)認真,每個字都查字典,很賣力氣。他大概就是憑著這種頑強的意志,才沒有降班,因為他語法掌握得還勉強可以,造句卻半通不通。他的拉丁文是村里的本堂神甫開的蒙,他父母圖省錢,遲遲不送他上中學(xué)。

他的父親夏爾-德尼-巴托洛梅·包法利先生,原本是助理軍醫(yī),1812年左右,在征兵事件中受到牽連,被迫退役。靠天生的長處,即長相漂亮,贏得了一位帽商女兒的愛,毫不費力撈到六萬法郎的陪嫁。此人是個美男子,愛夸夸其談,故意讓馬刺碰得鏗鏘作響,頰須生得連著八字胡,手指上常戴著戒指,所穿衣服顏色鮮艷,外表頗像一位勇士,見人就打招呼的那股熱情卻像一個旅行推銷員。結(jié)婚頭兩三年,他全靠妻子的財產(chǎn)生活,吃得考究,常睡懶覺,抽細瓷大煙斗,夜里看完戲才回家,是咖啡館的常客。不料岳丈仙逝,遺產(chǎn)甚少,他一氣之下辦起了制造業(yè),結(jié)果賠了錢,于是退居鄉(xiāng)村,希望在那里發(fā)起來。可是,他一不懂種田,二不懂織布,幾匹馬只供自己騎,而不讓它們?nèi)ジ兀O果酒一瓶瓶喝光,而不一桶桶運去販賣,最肥的雞鴨都宰來吃掉,用豬油擦打獵穿的靴子。這樣,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一切碰運氣發(fā)財?shù)哪铑^最好從此打消。

他每年出二百法郎,在科和庇卡底兩地區(qū)交界的一個村子里,租了一座半像農(nóng)莊半像住宅的房子。從四十五歲起,他就守在家里不出門,悶悶不樂,懊惱萬分,抱怨上天,見人就妒忌,聲稱自己厭惡塵世,決心清靜地過日子。

他妻子過去愛他愛得神魂顛倒,百依百順,結(jié)果反而使他變得不冷不熱。她早年性格活潑,感情豐富,充滿愛心,上了歲數(shù),就變得(像酒走了氣,變酸了一樣)脾氣古怪,嘮嘮叨叨,喜怒無常。她看見他追逐村野的浪蕩女人,夜里經(jīng)常從一個又一個下流地方被人送回家來,爛醉如泥,酒氣熏天。起初她心里非常痛苦,但并不抱怨,后來自尊心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干脆不言不語,忍氣吞聲,直到離開人世。她終生勞碌,東奔西跑,今天去找律師,明天去見商會會長,想起欠款到期,還得去交涉緩付,在家里不是縫縫補補,就是洗洗燙燙,監(jiān)督雇工,開發(fā)工錢。而先生呢,成天無所用心,昏昏乎乎,半睡半醒,還總像窩了滿肚子氣,坐在火爐邊抽煙,往灰里吐痰,就這樣不清醒過來還好,清醒過來盡對她說些沒心沒肺的話。

她生了一個男孩兒,不得不送到奶媽家喂養(yǎng)。小把戲回到家里,嬌寵得像個王子似的。母親喂他蜜餞,父親讓他赤腳奔跑,甚至冒充哲學(xué)家,說他可以像幼畜一樣,赤條條去外面玩耍。對于幼兒教育,這位父親抱著某種男性的理想,力圖排除母性的影響,按自己的理想培養(yǎng)兒子,以斯巴達的方式,讓他經(jīng)受嚴酷的磨煉,練出一副強健的體魄。他打發(fā)孩子睡覺時不生火,教他大口喝朗姆酒和咒罵宗教儀式的隊伍。可是,這孩子天性溫順,他的努力沒有取得預(yù)期效果。母親成天把他帶在身邊,給他剪硬紙塊,講故事,一講起來就沒個完,一個人喋喋不休,充滿憂郁的快樂和閑聊的甜蜜。她日子過得孤單寂寞,對虛榮的渴慕早已支離破碎,便把希望一股腦兒寄托在孩子身上。她夢想高官厚祿,看見兒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風(fēng)度翩翩,才華橫溢,當上了土木工程師或法官。她教他讀書,甚至彈著她的那架舊鋼琴,教會了他唱兩三支浪漫小調(diào)。可是,包法利先生輕視舞文弄墨那一套,看見老伴所做的這一切,只是說:“白費力氣!”難道他們有能力送他上公立學(xué)校,給他買一個官職或提供一筆做生意的本錢嗎?再說,“一個人只要天不怕地不怕,在社會上就不愁吃不開”。包法利夫人咬住嘴唇不說話。

孩子成天在村里野跑。他跟在犁地的農(nóng)夫后頭,扔土塊趕得烏鴉亂飛,沿河溝摘桑葚吃,拿根長竿子看火雞,收獲季節(jié)翻曬谷子,去樹林子里亂跑,雨天在教堂廊檐下玩造房子,遇到重大節(jié)日,就央求教堂的雜役讓他敲鐘,整個身子吊在那根粗繩子上,在空中蕩來蕩去。

這樣,他長得如同一棵橡樹,兩手粗大,膚色健康。

他十二歲的時候,母親才爭取到讓他開蒙,請本堂神甫當老師。可是,上課的時間短,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沒有什么效果。神甫不是忙里偷閑,趕在行洗禮和葬禮之間,在圣器室,匆匆忙忙,站著給他講點功課,就是在晚禱之后,不出門時,打發(fā)人叫他過來教。他們上樓,到神甫臥室里坐下,蚊子和蛾子繞著蠟燭飛旋。房間里悶熱,孩子很快就昏昏欲睡,老頭子不一會兒也打起盹兒來,雙手擱在肚皮上,張開嘴,鼾聲如雷。有時,神甫給附近的病人做完臨終圣事回來,看見夏爾在田野里玩耍,就把他叫到跟前,在樹蔭底下開導(dǎo)他一刻鐘,順便教教動詞變位,但往往天上掉下雨點或一個熟人經(jīng)過,打斷他們。不管怎樣,神甫對自己的學(xué)生是滿意的,甚至說小家伙記性蠻好。

不能讓夏爾長此下去。太太下了決心。先生呢,也過意不去,或者不如說厭倦了,沒怎么反抗就讓了步,同意再等一年,就讓孩子接受初領(lǐng)圣體。

一晃又是半年,第二年總算決定把夏爾送進盧昂中學(xué)。是接近10月末,由他父親親自送去的,其時正逢圣·羅曼廟會[4]。

夏爾當時的情形,現(xiàn)在我們恐怕誰也不記得很清楚了。總的講,他是個性情溫和的孩子,玩的時候就玩,學(xué)習(xí)的時候就學(xué)習(xí),課堂上用心聽講,進宿舍安靜睡覺,在飯?zhí)煤煤贸燥垺K谋O(jiān)護人是岡特里街一位五金批發(fā)商,星期天鋪子不營業(yè),每月把他接出來一次,打發(fā)到碼頭去散散步,看看船,然后一到七點鐘,就趕在晚飯前送回學(xué)校。每星期四晚上,夏爾用紅墨水給母親寫一封長信,寫好之后用三個面團子封好,然后復(fù)習(xí)歷史課的筆記,或者讀一本扔在自習(xí)室的舊書《阿納喀爾席斯》[5]。散步的時候,他常與校工聊天。校工和他一樣,也是鄉(xiāng)下來的。

他靠死用功,在班上始終保持著中不溜,有一次考博物學(xué),甚至還得了個一等獎哩。可是,第三學(xué)年末,父母讓他退了學(xué),準備讓他去學(xué)醫(yī),深信中學(xué)畢業(yè)的水平,他靠自學(xué)就能達到。

母親到她認識的一位染匠家,在五層樓為他挑了一個臨洛貝克河的房間,講定膳宿費,買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等家具,又從家里運來一張櫻桃木舊床,還買了一個小小的鑄鐵爐子和一些劈柴,免得她可憐的孩子挨凍。她一直待到周末才離去,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說從此他一人在外,無人管教,一定要處處學(xué)好。

印在布告牌上的課程表,他一看都嚇呆了:什么解剖學(xué)、病理學(xué)、生理學(xué)、藥理學(xué)、化學(xué)、植物學(xué)、診斷學(xué)、治療學(xué),還有什么衛(wèi)生學(xué)和藥學(xué),全是一些聞所未聞的名詞,像一座座神殿的大門,黑洞洞的,森嚴嚇人。

上課他像騰云駕霧,聽也白聽,半點不懂。然而,他硬著頭皮學(xué),筆記記了一本又一本,每課必上,一次實習(xí)也不缺,當天的功課當天完成,像一匹推磨的馬,兩眼蒙住,繞著磨盤轉(zhuǎn)呀轉(zhuǎn),根本不知道磨的是什么東西。

為了替他省錢,母親每星期托信差給他捎來一塊烤牛肉。他上午從醫(yī)院回來,一邊拿它就午飯吃,一邊用鞋底跺墻。撂下碗,又朝教室、解剖室或救濟院跑,然后又穿過一條條街,回到寓所。晚上,用完房東預(yù)備的簡單的飯食,便上樓回到臥室,埋頭功課,身上汗?jié)竦囊律呀?jīng)熊熊的爐火一烤,直冒熱氣。

晴朗夏日的傍晚,暑熱消散的街上行人稀少,女用人們在門口踢毽子,他便打開窗戶,趴在窗臺上觀看。打窗下流過的小河,在一座座小橋和柵欄之間,呈現(xiàn)出黃色、紫色或藍色,給盧昂這個破舊的小區(qū),增添了幾分威尼斯的風(fēng)味。一些工人蹲在岸邊洗胳膊。各家閣樓頂伸出的竹竿上,晾著成束的棉紗。越過對面的房頂望去,一輪西沉的紅日,輝映著明凈、高遠的天空。那邊該多么宜人啊!山毛櫸林子下該多么涼爽!他仰起鼻孔想吸那沁人心脾的田野氣息,但什么也沒吸到。

他消瘦了,個兒長高了,臉上總現(xiàn)出憂郁的神情,讓人見了有點怪可憐他的。

他原本天性懶散,早先下的決心,終于都拋到了腦后,有次實習(xí)缺席,第二天課也沒去上,嘗到了偷懶的滋味,便漸漸地干脆不上學(xué)了。

他養(yǎng)成了上酒吧的習(xí)慣,迷上了骨牌。每天晚上,鉆進一家骯臟的賭坊,坐在大理石賭臺邊,擲帶黑點的小羊骨頭,覺得這是體現(xiàn)自由的可貴行為,平添了幾分自尊。這無異于初涉人世,初嘗禁臠。每次進賭坊,一抓住門把手,就感到一種近乎肉感的樂趣。于是,心頭被壓抑的許多東西膨脹起來,他學(xué)會了為女伴們唱幾支小調(diào),迷上了貝朗瑞[6],會調(diào)五味酒,最后,懂得了談情說愛。

由于功夫都下在這些方面,助理醫(yī)師資格考試他遭到慘敗。而當天傍晚,家里人還等他回去,慶賀勝利哩!

他步行回家,走到村口停下來,請人叫母親出來,向她坦白了一切。母親原諒了他,把失敗歸咎于主考人的不公,勉勵他幾句,負責(zé)安排一切。這件事情的真相,直到五年以后,包法利先生才知道,已經(jīng)事過境遷,也就不再追究,再說,他不能設(shè)想,自己生的孩子會是一個蠢材。

于是,夏爾重新埋頭苦讀,起早貪黑,溫習(xí)考試科目,事先把所有問題都背得爛熟。這回他通過了,分數(shù)還相當高。母親歡天喜地,全家大擺酒宴。

他到什么地方去行醫(yī)呢?去道斯特。那里只有一位年老的醫(yī)生,包法利夫人早就盼他死,沒等老頭子卷鋪蓋,就讓夏爾在對面安頓下來,準備接替他的位子。

但是,對包法利夫人來講,把兒子哺育成人,讓他學(xué)成醫(yī),并幫他在道斯特掛牌開業(yè),心愿還不算全了,還要給他討媳婦。媳婦找到了,是迪普一個小吏的寡婦,四十五歲,每年有一千二百法郎收入。

這位杜布克夫人盡管相貌丑陋,瘦得像根干柴,滿臉疙瘩多得像春天的樹芽,卻不愁找不到男人。包法利夫人為成全兒子的好事,不得不把其他人一個個擠掉,甚至有個豬肉店老板,有教士們撐腰,手段十分高明,也被她巧妙地擊敗了。

夏爾以為,結(jié)了婚,他的地位就會改善,行動更自由,可以我行我素,隨意花錢。誰知妻子竟成了一家之主,他在人面前什么話當說,什么話不當說都不能自主,每星期五必須吃素,穿衣服得合她的意,對拖欠診費的病人,得按她的旨意登門催討。她拆閱他的書信,窺伺他的行動,每當有婦女登門就診,她就隔著板壁偷聽。

她每天早晨要吃巧克力,要求沒完沒了的照顧,成天不是抱怨神經(jīng)痛、心口疼,就是抱怨心情煩躁。聽到腳步聲她受不了,你走開,她又嫌寂寞得慌,你回到她身邊,那大概是想看她死。晚上夏爾一回來,她就從被窩里伸出瘦長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要他在床沿坐下,開始訴說她的苦惱,說他不再把她放在心上,必定另有所愛,本來人家早就說過,跟著他她會不幸的!末了,她要求夏爾為了她的健康,給她點糖漿喝,更要多給她一點愛情。

注釋:

[1] 相當于初中二年級。

[2] 涅普君為希臘傳說中的海神,據(jù)維吉爾的長詩《依涅德》(Aeneid)描寫,他只要說一聲“Quo ego”(我要),風(fēng)暴就會馬上停息。

[3] 拉丁文,意為“是滑稽可笑的”。

[4] 盧昂最大、最著名的廟會。從10月23日起,歷時二十五天。

[5] 此書是一本游記,成于1778年,記述古代西徐亞人阿納喀爾席斯游歷希臘的情況。

[6] 貝朗瑞(1780—1857),法國民歌詩人,其所作民謠,在19世紀上半葉風(fēng)行各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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