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輸贏
- 裁神山河志
- 阿飛的飛
- 3271字
- 2020-11-17 13:30:15
這一下要是中了,恐怕小命也沒了,圍觀的人群神色復雜的看著拼命搏殺的八尾蝎妖,有人小聲議論,萬一東野二公子被傷了,恐怕這五個妖衛也難逃抽筋扒皮的下場。
東野鳴鏑臉上一寒,雙手握拳,猛然撞擊在一起,護臂金光大盛,赤火滔天,一陣龍吟直上云霄,黑色氣浪無風自起,以東野鳴鏑為中心瞬間爆開,裹挾著吞噬萬物的氣勢急劇擴散開來。
巨大的沖擊力猶如一股狂風,瞬間掀起數十片玄巖,若不是周邊早有防護,恐怕圍觀的人群也會被撞翻幾層。
五條黑影像是破沙袋一樣倒飛出去,噼啪砸在地上,手里的雙戟紛紛滾落一旁,其中一個妖衛的蝎尾更是被震斷兩截,不停的滲著淡藍色粘稠的血液。
勁風轉瞬即逝,柳條被氣浪一掃,橫著飄了起來,持續了幾個呼吸,才緩緩垂落,大片綠意盎然的柳葉落櫻一般散盡芳華。
東野鳴鏑驚異的看著胳膊上流淌著紫紅火焰的金甲護臂,沉默了一會,冷哼一聲:“算你贏了,這對護臂,不錯。”
鳳山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東野鳴鏑手腕上的紅繩,攤平掌心,默默的說道:“既然如此,請公子爺履約。”
“嗤!”
東野鳴鏑冷笑一聲,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絲敬意,頓時成了鄙夷:“既然算你贏,小爺我就不會反悔,一條牽絲而已,送給你了。”
看著東野鳴鏑臉上稍縱即逝的肉痛,鳳山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皮,小心接過紅繩,目光掃過紅繩正中完好無損的紅豆結,慢慢套在自己手上,細細摩挲著:“不是送,是你輸給我的。”
“輸贏而已,我輸了不過是一條繩子,你輸了,可就是一條命。”東野鳴鏑朝鳳山身后瞥了一眼,看著臉色驟變的鳳山,終于得意的笑了起來:“知了,咱們走。”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贏了。”薛綿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似乎有些乏了,托著香腮,似醒似寐:“辛伯,能看出來他是怎么辦到的嗎?”
“早年間,我砥礪心性游歷諸國的時候,僥幸聽說過有一種名為美人垂淚的奇特湯液,號稱能夠軟化世間萬物,我看了那張紙上的材料,除了那小子夾帶的私貨以外,剩下的很可能就是煉制美人垂淚的東西了。”
“美人垂淚?縱是無情人,也怕美人淚,名字倒是令人遐思,從材料中能否得到什么?”
“不能,這種湯液我也只是聽說,僅做推斷,不敢肯定。三紋金線龜背甲層層鎖扣之說,我一直也有所聽說,只不過從來沒有親眼見人剝離過,鳳山這小子,絕對不簡單啊。”珠簾輕搖,一個身披香云紗蓮紋襜褕,腰系月白腰帶的男人搖著十六檔灑金象牙扇慢慢踱了出來。
此人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細眼長髯,容貌軒昂,不過須發皆已染雪,實際年齡似乎遠超容貌給人的錯覺。
薛綿綿看了一眼須發皆白的男人,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水,輕輕推了出去:“辛伯,那四枚靈寶呢?”
“品級青絲,我只認得一塊,似乎是鯨吞,能夠瞬間吸納敵手體內靈氣,不過一旦遇到大江大海,極易過載粉碎,雞肋之極。
另外三塊沒機會辨認,至于鳳山那小子說的特殊作用,我也不知道,想來會是某種殺手锏。”
“看來這家伙的秘密不少呢,上次的交易,果然是我們賺了啊。”看著身前男人一臉郁悶的神情,薛綿綿不禁捂著嘴笑了起來:“罷了罷了,連你都不知道,我也就懶得理會了,東野鳴鏑這次算是虧大了,嘿嘿。”
“不盡然,雖說牽絲另一頭困著一只影靈,可那對護臂的價值,未必在其下,青絲品級的靈寶而已,就已經令人刮目,如果鳳山手上有心儀的混沌靈晶呢?”
須發皆白的男人舉起杯子喝了口茶,苦惱的搖了搖頭,身形晃了幾下,化作一團煙氣散在空中:“對了,白醉雪那家伙也來了,五十年前他就能一劍斷山岳,現在怕是更加一敗難求。
至于鳳山這小子,如有機會,盡量交好,他的體魄雖然狼藉,不過知道的東西著實不少,很可能背后藏著一個無雙之人。
薛小綿綿,你可知道,鳳山夾帶的私貨,十之八九是一種引氣聚靈丹方。”
“丹方?”薛綿綿一下子站了起來,美目流轉,呼吸也急促了起來:“辛伯,真的是引氣聚靈的丹方?”
一連問了幾句,空蕩蕩的房間里再也沒人回應,薛綿綿一甩袖子,撅著嘴坐了下來,微嗔道:“倚老賣老,不害臊。”
城主府內,風七成披著外套斜倚在椅子上,端著酒杯凝神不語,風昊眼珠一滾,正要趁機開溜,冷不防看到風七成一掌拍在身前的長案上,捋著胡子大笑起來:“竟然贏了,哈哈,挫一挫那混蛋小子的傲氣也好,可惜這小子還是嫩了點兒,風昊,你過來。”
聽到父親召喚,風昊苦著臉應了一聲,垂首迎了上去,風七成在案上抽出一卷扎好的丈二宣,塞進風昊手里:“跟老宋說,別再愁眉苦臉了,想換就換了吧。”
“爹,您真不讓我二姐去見東野鳴鏑了?今天她可是在墻頭蹲了半晌,我怕再這么憋下去,早晚有一天您這閨女要翻墻。”
“放屁,見與不見,腿又沒長在老子身上。”
“哎哎,爹您所言極是,那我去了。”
輸了賭約的東野鳴鏑神色如常,似乎沒有眾人猜測的那般惱羞成怒,反而折身看了看斷尾妖衛的傷勢,隨后讓兩個傷勢略重的妖衛乘了車,自己則拉著體態可人的綠裙少女擠在了御位,似乎講了什么芙蓉帳暖、尤云殢雨的繾綣詞調,惹得少女粉拳頻頻,似嗔似怨。
描金車輦一去,意興闌珊的游人便失了繼續觀望的興致,贏錢的趾高氣昂,輸錢的暗自罵娘,熙攘著,推搡著,盞茶的功夫,散了個干凈,至于鳳山從東野鳴鏑手上接了什么去,沒熱鬧可看,誰在乎。
花驚羽、程小攀、宋山玉三人護著鳳山擠出人群,由于害怕看到鳳山輸了賭約,老宋和小安干脆沒出門,不過這時候,想來也應該聽到了風聲。
進了飲馬街,鳳山拒絕了三人要到鍋鍋居慶祝慶祝的提議,直接在臨街攤檔要了一碗冷淘。
槐葉汁和的翡翠面,細切成條,過了甘冽的井水,鋪上各色菜碼,醬醋蒜荽,紅油辣子,吃得了,再灌上一大口爽心爽肺的酸梅湯,這才心滿意足的舔著嘴角,不住的摩挲著腕子上贏來的紅繩,朝梧桐巷晃了過去。
隨鳳山一同回到十六集的,還有一輛大車,車行劉當家見鳳山親自來雇大車,硬是把價錢減了幾文,調配了最好的車把式。
看著滿滿一車貨物,鳳山不由得感嘆一聲,還得是有錢才行,一路上車把式眉飛色舞的跟鳳山講著兵校場上發生的種種,簡直驚心動魄,氣吞山河,車把式越說越興奮,拉車的老牛也越跑越疾,唾沫橫飛,鈴鐺陣陣,差點撞上宋家老宅子門口的四爪梧桐樹。
鳳山聽的心曠神怡,臨了又把劉當家減免的幾文錢賞了回去,看著臉色帶著幾分不舍的小安,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記:“得了西瓜還惦記著芝麻,走,看看葡萄又熟了幾串。”
“小山哥,你說這一回,掌柜給咱們……能給你多少?”
“都在這兒,你看看。”鳳山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個繡著九尾玄鳥的袋子,小安嚇得慌忙往后縮了縮,瞪著烏黑的大眼睛,愣了半天,才敢伸出手接了袋子草草看了一眼,就趕緊塞了回去。
“一……一袋子,一袋子金瓜子!”小安羨慕的舔著嘴唇,臉頰慢慢爬上一片紅云:“小山哥,這一袋子,都……都是你的?”
“都是咱們的,晚些時候,咱們去一趟齊云齋,你那支筆都要禿了,怎么寫的好字。”
“嗯,省得了。小山哥,昨個兒好像見到一串葡萄快掉架子了,我去剪下來。”小安憨憨的笑了一下,一溜煙跑向后院。
鳳山垂首看了看大半袋子金瓜子,笑著揣進懷中,這是那個叫知了的丫頭送過來的尾款和蘊靈的費用,老宋抓了一把,剩下的就塞了回來,說什么也不肯再拿,說是讓鳳山留著娶媳婦用,鳳山也不客氣,直接收了起來。
這場風波,很快就隨著夏夜慵懶溫熱的風,煙消云散,除了十六集門前多出來的白玉路面、新換的黃楊金漆匾之外,關于賭約的種種,也近乎一致的沒有變成那些酸生、閑漢們茶余飯后的消遣。
眼看著天氣漸漸入了伏,晝短夜長,暑易入心。
南青川發了洪澇,北那藍遭了風襲,連同西越邊境也鬧了一場不小的蝗患,早已流言四起的會盟,被這陳年的天災一阻,漸漸沒了消息。
炎炎烈日下,整座鳳梧城也變得越發懶散起來,只剩下忙于田間的農戶以及輾轉礦湖的鹽工依然揮汗如雨。
真可謂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不過農戶好歹算是有籍,拋開土里刨食的身份,都是堂堂大衛子民。
相比之下,鹽工才真正是豬狗不如的低賤之輩,混了種的妖魔后裔就是這些人血淋淋的原罪,即便他們體內或多或少流動著上古魔族的血液,可一輩子蹲在鹽湖礦中,也少有人熬過三夏三冬,更別提什么勞什子的血脈復蘇。
若不是城主力排眾議,將鹽工日出而作、日落才休的時間對切兩半,給予一個時辰的休息,并且勒令夜間不得偷采,恐怕這些魔族血脈早就被折騰的十不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