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素市場扭曲對產業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其機制
- 戴魁早
- 4541字
- 2021-03-15 17:45:50
第二節 中國地方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測算
一 要素市場扭曲的測算方法
要素市場扭曲是本章以及本書的關鍵變量,因而準確測度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非常重要。從前文要素市場扭曲的界定可知,采用要素價格扭曲或要素市場分割指標無法反映要素市場扭曲的全貌。文獻檢索結果顯示,國內外常用的指標主要有如下兩類:一類是國外學者常用的隨機前沿分析法,另一類是張杰等(2011a,2001b)依據市場化進程指數構建的間接測算指標。兩類指標各有優缺點,具體說明如下。
(一)隨機前沿分析法
國外學者著重探索能夠綜合測度要素流動障礙、要素價格剛性以及要素價格差別化三種主要形式要素市場扭曲的方法(Magee,1971),而隨機前沿分析法(SFA)較好地滿足要求。隨機前沿建模的思路包括非參數化的數據包絡法(DEA)和參數化隨機前沿分析法。前者無須設定具體的函數形式,有助于避免函數形式設定偏誤。而后者在測度過程中無須進行過多假設,并且經濟含義更加豐富。兩種方法都是從效果角度來衡量要素市場扭曲程度,著眼于一國或者一地區最優的要素生產可能性曲線與實際生產可能性邊界曲線(PPF)之間的差距(斯可卡,2000)。
但是,兩種方法測算中國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存在一些局限:①前提條件就是假設所有的測度單元都具有同質性。然而中國不同省份地區的地理區位、自然資源稟賦條件、人口條件以及經濟制度文化的存在差異,導致中國地區間的差異不亞于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間的差異。在這種情形下,省級地區間的PPF的差異很有可能反映出的是地區間的地理和自然稟賦與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而未必能完全反映出要素市場扭曲效應的差異(斯可卡,2000)。②中國普遍存在著地區間的市場分割。楊(2000)發現,中國特色的增量式改革帶來了嚴重的市場扭曲。這種扭曲很大程度上造成了要素市場的扭曲。事實上,造成中國地區間市場分割的動因與造成要素市場扭曲的動因有諸多共同之處,因此,必須尋找一個最為包容的測度指標來涵括這些動因。③利用參數化隨機前沿分析法來測算中國省級地區間的要素市場扭曲,存在產品價格和要素投入數據缺失的問題,即便采用一些替代指標也存在相當大的爭議。
(二)間接指數法
基于對隨機前沿分析法以上問題的認識,張杰等(2011a,2001b)基于中國要素市場的市場化進程滯后于產品市場這一典型事實,借助樊綱等的《中國市場化進程指數報告》相關指數構建了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間接測算指標。兩個測算指標分別為:
張杰等(2011a,2001b)兩個測算指標具有一些優點:①由于采用的是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的市場化指數的差距比值,避免地區間要素市場市場化發育程度自身因素的差異所造成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指標的信息失真。②采用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的市場化指數的差距比值作為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測度指標,可以準確反映中國要素市場的市場化進程滯后于產品市場這一典型事實,這個指標可以同時涵括要素流動障礙、要素價格剛性以及要素價格差別化這三個方面的信息。而且,該指標能夠涵括不同省級地區政府為了獲得經濟競爭優勢而干預要素市場程度差異的信息。③采取該測度方法可以避免其他測度方法所需關鍵數據難以收集的難題(張杰等,2011)。
表2.1 張杰等FMD1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

表2.1 張杰等FMD1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續表

表2.2 張杰等FMD2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

表2.2 張杰等FMD2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續表

張杰等(2011a,2001b)兩個測算指標也存在一些明顯的不足:①該指數忽略了一個事實,即要素市場發育程度低的地區,產品市場和總體市場發育程度也較低,[2]因而會抹平地區間相對扭曲程度(林伯強和杜克銳,2013)。②該指數的測算結果出現了負值,這與事實不符(戴魁早,2015a,2015b)。表2.1和表2.2是依據張杰等(2011a,2001b)兩個指標測算的結果,顯而易見,有些地區有些年度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值為負。
(三)要素市場扭曲指標的選擇
鑒于已有測算指標存在明顯的不足,依據張杰等(2011a,2001b)的思路,可以進一步采用標桿分析方法完善要素市場扭曲指標構建,即以各地區要素市場發育程度與基準要素市場發育程度的相對差距作為衡量指標。這種衡量方法既能夠體現地區間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相對差異,也能反映地區要素市場隨時間的變化程度(林伯強和杜克銳,2013)。基于此,借鑒林伯強和杜克銳(2013)的做法,選擇基于標桿分析方法的相對差距指數衡量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測算指標用下式表示:
式(2.3)中,FMit為要素市場發育程度指數,max(FMit)為樣本中要素市場發育程度最高值,FMDit的取值范圍在0—1之間。[3]各省份要素市場發育程度指數來自于樊綱等的《中國市場化進程指數報告》相關年度。
二 要素市場扭曲的測算結果
借助樊綱等(2011)《中國市場化進程指數報告》中的要素市場發展指數,可以測算1997—2009年各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的程度,相關結果如表2.3和圖2.1、圖2.2所示。

圖2.1 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區域差異變化趨勢

圖2.2 區域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標準差的變化
(一)要素市場扭曲的總體變化趨勢
從圖2.1可以看出,整體上我國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呈現出不斷下降的趨勢,其中1999—2007年間下降趨勢尤為明顯。但是,我國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改善過程是多有曲折的,1998—1999年、2008—2009年兩個時間段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呈現出逆向趨勢,后一個時間段的趨勢尤為顯著,這種趨勢可能是由1997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不利沖擊產生的。從圖2.2可以看出,1997—2007年全國各省域要素市場扭曲指數標準差在不斷擴大,這說明各省域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差異沒有縮小,并且有擴大的跡象。
圖2.2分地區的結果顯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呈現出不斷改善的趨勢;比較而言,東部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中部地區次之,而西部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高(地區分類依據《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的標準);圖2.2各地區要素市場扭曲指數標準差說明,1997—2007年間,東部地區各省域之間差異呈現出擴大趨勢,且差異程度最為顯著;西部地區各省域之間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差異也有上升趨勢,而中部地區各省域間的差異趨勢不太顯著。可見,比較起來,東部地區整體上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但區域內各省域間的差異程度在擴大,而中西部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程度較高,但內部各省域間的差異卻低于東部地區。
(二)要素市場扭曲的分地區變化趨勢
從表2.3各地區1997年的數據可以看出,所有省市區的要素市場扭曲指數值都在0.55以上,各地區要素市場的扭曲程度差異明顯。其中,青海、寧夏、重慶和云南是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高的四個地區,指數值分別是0.958、0.940、0.904和0.902,扭曲程度都在0.9以上;北京、廣東和浙江是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的三個地區,扭曲程度都在0.65以下,指數值分別是0.565、0.602和0.615。從各地區2009年的數據可以看出,各地區要素市場的扭曲程度差異明顯,扭曲程度最高的地區值為0.773,而扭曲程度最低地區的值僅有0.286,差了僅三倍。其中,青海、黑龍江和甘肅是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高的三個地區,指數值分別是0.773、0.712和0.694;天津、上海和遼寧是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的三個地區,扭曲程度都在0.4以下,指數值分別是0.286、0.354和0.355。
表2.4反映了不同時間段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的變化率和均值。顯而易見,不同時間段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的變化率和扭曲程度都存在明顯的差異。
表2.3 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

表2.3 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測算結果(1997-2009年)續表

首先,從年均增長率值可以看出,1997—2009年間,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快的三個地區為天津、遼寧和上海,年均增長率為-0.573、-0.555和-0.496;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慢的三個地區為海南、河北和甘肅,年均增長率為-0.064、-0.106和-0.125。在“入世”前的1997—2001年間,大多數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都呈現著下降的趨勢,但是,也有一些地區呈現上升的趨勢;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快的三個地區為上海、廣東和天津,年均增長率為-0.421、-0.351和-0.322;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慢的三個地區為貴州、湖南和寧夏,年均增長率為-0.006、-0.019和-0.049;在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呈現上升的地區中,甘肅、河北和廣西地區上升速度位居前三位,年均增長率分別為0.125、0.117和0.092;此外,山西、內蒙古和吉林等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也呈現出加劇的趨勢。在“入世”后的2002—2009年間,大多數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也都呈現著下降的趨勢,但也有一些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呈現上升的趨勢;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快的三個地區為遼寧、天津和河南,年均增長率為-0.403、-0.356和-0.318;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下降最慢的三個地區為廣東、福建和海南,年均增長率為-0.021、-0.037和-0.066; 2002—2009年間僅有上海和北京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呈現上升趨勢,年均增長率分別為0.053和0.015。
表2.4 地區要素市場扭曲指數的增長率和均值

表2.4 地區要素市場扭曲指數的增長率和均值續表

比較“入世”前后的各地區要素市場扭曲的增長率,可以看出,“入世”后大多數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都得到了改善或緩解,“入世”前,要素市場已經發展較好的地區(如上海和北京)出現了扭曲程度的加劇。可見,“入世”對我國各地區的要素市場發育和發展有促進作用,尤其是對中西部地區(如河南、貴州和寧夏等)的促進作用更明顯。
其次,從不同時間段均值可以看出,1997—2009年間,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的三個地區為上海、北京和天津,均值分別為0.372、0.412和0.418;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高的三個地區為青海、黑龍江和吉林,均值為0.857、0.844和0.829。在“入世”前的1997—2001年間,大多數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普遍高于1997—2009年間的值,各地區之間也存在明顯的差異;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最低的三個地區為廣東、福建和浙江,均值分別為0.503、0.541和0.580;要素市場扭曲程度均值最高的三個地區為青海、黑龍江和寧夏,均值分別為0.944、0.898和0.897。在“入世”后的2002—2009年間,大多數地區要素市場扭曲指數值都顯著低于“入世”前,而且各地區之間要素市場扭曲程度也差異明顯;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指數均值最低的三個地區為上海、天津和北京,指數均值分別為0.232、0.300和0.305;要素市場扭曲程度指數均值最高的三個地區為黑龍江、青海和吉林,指數均值分別為0.811、0.803和0.796。
比較“入世”前后要素市場扭曲指數的均值,可以看出,“入世”后大多數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均值都變小了,這說明“入世”促進了我國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下降。
(三)要素市場扭曲指數的補充測算結果
鑒于樊綱等(2011)《中國市場化進程指數報告》的“要素市場發育指數”僅有1997—2009年的數據,實證分析過程中,時間序列可能較短。由于“要素市場發育指數”的測算中含有一些需抽樣調查的數據,無法事后進行補充。為此,這里還借鑒了韋倩等(2014)構建市場化指數的方法,補充了1995—2013年間的要素市場發展指數,進而依據式(2.3)測算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指數。要素市場發展指數依據下式方法進行補充:
表2.5 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補充數據(1995-1996年和2010-2013年)

表2.5 要素市場扭曲程度的補充數據(1995-1996年和2010-2013年)續表

式(2.4)中,FGit為i地區在t時期的要素市場發育指數值;NSTit為i地區在t時期的非國有經濟的比重,由各地區各年度的非國有企業工業產值比重來反映。依據1997—2009年的數據對式(2.4)估計,可以得到估計系數φ、ρ和τ;將這三個系數作為1995—2013年間FGit和NSTit兩個變量之間關系的近似參數,推算出調整后的要素市場發育指數,計算公式如下:
依據式(2.4)測算的與樊綱等(2011)的“要素市場發育指數”擬合程度較高。這樣,可以將樊綱等(2011)“要素市場發育指數”1997—2009年的數據與依據式(2.4)測算
值相組合,就可以補充1995—2013年的要素市場發育指數值,進而依據式(2.3)可以測算各地區的要素市場扭曲程度,補充的數據如表2.5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