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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之際陸路與海路東西交通比較

絲綢之路的研究長期以來一直是一個備受關注的課題,但是對于唐宋之際陸路和海路東西交通進行比較的研究似還不多見,故不揣簡陋,試做討論,不妥之處,敬請批評指正。

一唐宋之際海路與陸路東西交通發展趨勢之消長

漢唐絲綢之路的基本走向,陸路從長安或洛陽出發,經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越帕米爾高原,進入中亞、伊朗、阿拉伯和地中海世界;海路則從東南沿海出發,經南海、馬六甲海峽,到印度東西海岸,再到波斯灣、阿拉伯半島、紅海和地中海乃至北非東岸。這兩條交通路線的走向至宋代沒有大的變化。

就唐宋之際陸路和海路發展趨勢而言,唐中葉(安史之亂到唐文宗)是一個分水嶺,此前盛唐大致是陸路交通重于海路,唐最盛時西部邊境直接與波斯(大食)、吐火羅、天竺為鄰,絲綢之路在唐政府軍事和行政掌控之下暢通無阻。自長安(或洛陽)至西域的東西陸路交通沙漠路線可分為兩大段:自西安至敦煌、玉門關、陽關為東段,包括隴右、河西和青海段;自敦煌、玉門關、陽關入新疆為西段,可稱之為西域段。東段的隴右和河西線分南路和北路,南路從西安(長安)經咸陽、扶風、鳳翔、隴縣(隴州)、天水(秦州)、甘谷(伏羌)、隴西(渭州)、臨洮(臨州)、蘭州(金城)、永登(廣武)、古浪(昌松)、武威(涼州)、張掖(甘州)、酒泉(肅州)、安西(瓜州)至敦煌(沙州)。今天的新疆和河西走廊成為中西經濟文化交流的集散地和交通要道。從安史之亂到吐蕃占領河西及西域大部之地后,唐王朝不能有效控制陸路東西交通,盡管朝貢貿易和經濟文化交流仍在繼續,但規模已遠不能與唐前期時同日而語,且日漸衰落,這種態勢經唐末五代入宋沒有大的改觀。

從嚴格意義上講,宋朝陸路沒有漢唐式的絲路交通。首先,北宋建國時,其經營的陸路東西交通重新回到了秦朝和漢武帝之前經營東西陸路交通的原點,即實際分成了兩部分,一是經營在河西地區所建各民族政權:西涼吐蕃、甘州回鶻、沙州曹氏歸義軍、黨項、西夏的交通;一是河西走廊以西的“外國”,即《宋史·外國傳六》記述的天竺、于闐、高昌、回鶻、大食、龜茲、沙州(回鶻)、拂菻等。亦即《宋本歷代地理執掌圖》“辨西域”所言:“隋之世,來朝者四十余國。唐破吐蕃,復四鎮,諸國貢獻,侔于前代。本朝建隆(960—963年)以來,通貢者于闐、高昌、龜茲、大食、天竺。”[1]而這兩部分恰恰大都在唐前期的境內,也是在現今中國的版圖內,而阿拉伯及西亞真正的外國已轉向海上絲綢之路。

北宋滅亡,南宋建立后,從地理上講已沒有所謂陸路東西交通。

其次,宋朝與唐經營陸路東西交通最大的不同點在于,唐(前期)是政治與經貿并重,因為唐朝前期國力強盛、經濟、文化繁榮,是陸路絲綢之路發展的最佳時期,唐朝勢力的強大實際上成為周邊國家的宗主國。“唐之德大矣。際天所覆,悉臣而屬之,薄海內外,無不州縣,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來,未有以過之。至荒區君長,待唐璽纛乃能國,一為不賓,隨輒夷縛,故蠻琛夷寶,踵相逮于廷。”[2]從唐初到玄宗開元年間(618—741年),與唐朝有過外交使節來往的“四蕃之國”有將近四百個(一說與唐朝有官方往來的國家和地區多達七十余個),除了少數屬于現代中國境內周邊各族建立的政權外,這些國家與唐朝的使臣往來,構成了唐朝官方對外交往的主要內容,而長安則是大多數外國使臣入唐的安身之地。另外從當時的政治軍事形勢來看,絲綢之路干道周邊強大的勢力,也都希望能夠控制這條既有經濟利益,又有軍事價值的交通路線,不論是漢魏時期匈奴、柔然,還是唐前期嚈噠、突厥、唐、回鶻等,無不如此。唐朝在底定中原后,從貞觀十四年(640年)進軍高昌,到顯慶三年(658年)滅西突厥汗國,整個中亞、西域王國的宗主權轉歸唐朝。

由于天然的地理位置和宜農宜牧的自然環境,使絲綢之路又成為漢唐時代的腹心地區——關隴的屏衛以及東西交通的咽喉孔道。即所謂“欲保河隴,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3]

所以漢唐統治者歷來重視經營河西、西域,把經營河西、西域視作以固根本的國策。“當唐之盛時,河西、隴右三十三州,涼州最大,土沃物繁,而人富樂。其地宜馬,唐置八監、牧馬三十萬匹,以安西都護府羈縻西域三十六國。唐之軍、鎮、監、務、三百余城,常以中國兵更戍,而涼州置使節度之。”[4]足見漢唐統治者不僅重視開拓經營西部邊疆,而且成效顯著。“吐魯番出土的一些文書,給我們提供了不少商旅行走在絲路上的記錄,也記載了強大的國家制度對于交通路線的維護所作出的艱苦努力。”[5]因而唐(前期)的對絲路的經營除了商貿這一主線外,在很大程度上具有強烈的政治軍事因素在里面。

唐中葉以后隨著吐蕃勢力隔斷河西、西域,唐朝對外關系便逐漸轉向沒有大的政治勢力威脅的海路交通。

唐末五代中原勢力進一步衰爽,到北宋建國時,與涼州吐蕃、甘州回鶻、沙州歸義軍,乃至于闐、高昌保持著松散的朝貢關系和施以羈縻安撫的政策之外,趙宋統治者對西北的經營已無漢唐時期的那種緊迫感,對此,田況指出:“唐置都護府掌撫慰諸蕃……得為開府之盛,國朝承五代之后,事歸邊防,當西陲安輯時,朝廷固無意及此。”[6]

北宋對陸路東西交通的經營主要分成太宗和神宗兩個階段。前一段宋太宗改變宋太祖的對遼和平政策而為積極進攻,曾派遣王延德出使高昌,試圖聯合西域諸國牽制遼朝,在東面也曾派遣使者出使高麗,希望高麗出兵夾擊遼朝。但因宋朝與遼朝兩次戰爭的失敗,促使太宗改變對內對外政策的傾向性,遂以守內虛外定型。不過真正影響北宋經營陸路中西交通的動因主要來自西夏的崛起和建國。當西夏攻占夏州、靈州、河西走廊等陸路中西交通路線和樞紐過程中,宋朝沒有對來自西涼吐蕃、甘州回鶻、瓜沙歸義軍的尋求支持的呼聲給以積極回應和經略,致使西夏坐大,宣告北宋經略陸路中西交通主干道的失敗,迫使西域諸國繞道青唐道。西夏的坐大給北宋造成巨大的邊患,所謂“夏國自祖宗以來,為西方巨患,歷八十年。朝廷傾天下之力,竭四方財用,以供饋餉,尚日夜惴惴然,惟恐其盜邊也”。[7]是故到宋神宗繼位后欲改變這種恥辱狀況,隨著實施以“富國強兵”為宗旨之一的王安石變法,經制西夏成為北宋朝廷議事日程上的大事,北宋經營陸路東西交通進入后一階段。為了斷西夏右臂,北宋將目光投向占據青唐路的河湟唃廝啰及其子孫所建政權,從神宗熙寧年間王韶開熙河,至徽宗政和年間郡縣河湟之地,北宋對青唐路的經營可謂精心和傾力,雖有所反復,但終究保障和維護了陸路東西交通東段的暢通。

因此,北宋經營陸路東西交通,政治意義大于經貿意義。河西、西域諸政權對宋的“朝貢”,宋朝得到的是政治、道義上的顏面和尊嚴,而河西、西域諸政權則得到的是經貿利益,對于它們來說與宋交通,則是政治意義與經貿意義并重,而當河西諸政權受到西夏的侵略和于闐受到遼夏的擠壓之時,它們與宋的交通具有特殊的政治意義。

唐朝在陸路交通空前發展的同時,海路交通也大大超邁前代,杜佑在《通典》中對漢唐間中國與南海諸國交往做了比較:

海南諸國,漢時通焉。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乘舶舉帆,道里不可詳知。外國諸書雖言里數,又非定實也。其西與諸胡國接。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檄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獻見。后漢桓帝時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吳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使諸國,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尠。及宋、齊,至者有十余國。自梁武、隋煬,諸國使至踰于前代。大唐貞觀以后,聲教遠被,自古未通者重譯而至,又多于梁隋焉。[8]

唐朝的港口主要是交州、廣州、泉州和揚州,并且重心經歷了由安南向廣州的轉移。宋代在唐代基礎上有了較大發展,北自京東的登州、密州,直到海南島,港口數量明顯增加。兩浙路有鎮江府、江陰軍、青龍鎮、澉浦鎮、杭州、明州、溫州、臺州等港,福建路主要是泉州,泉州港的地位甚至超過廣州港。廣南沿海主要有潮州、廣州、欽州、瓊州等港。

宋代不僅港口增加了許多,交往的國家也有較多增加。北宋后期人龐元英《文昌雜錄》所記“主客所掌諸番”,西方有九政權,包括西夏、唃廝啰、甘州回鶻、西域回鶻、龜茲、于闐等(北宋中期以后,實際上只有西夏和于闐、唃廝啰)而東方、南方加起來有19個政權和國家,拜占庭帝國、阿拉伯、東亞、東南亞等都在其中。龐元英所講的西方主要是對陸路交通的概括,而東方、南方則都是海上絲路貿易的對象。到南宋,對“西方”的交通,已基本上消失殆盡。南宋的海路交通,據《嶺外代答》和《諸蕃志》的記載,與宋通商貿易的有50多國,總謂之海南諸國。海南諸國的東部有東南亞諸國,包括三佛齊(包括馬來半島和巽他群島的大部分地區)、阇婆(印尼蘇門答臘、爪哇)、渤泥等國(文萊一帶);從東向西,到中南半島,包括交趾、占城、真臘、真里高和吉蘭丹諸國;過馬六甲。到印度洋,則有在次大陸上的“西天諸國”;過西天諸國就是大食諸國,除阿拉伯半島上的一些國家外,則達非洲東岸諸國,如層拔(坦桑尼亞給巴爾)、弼瑟羅(索馬里柏培拉)和勿斯里(埃及開羅)等地。加上高麗和日本,宋代海外貿易的范圍之大,自西太平洋而到印度洋、波斯灣,確為漢唐所未有。[9]這里所講的擴大是純指貿易范圍,而非政治交往。

二中唐以后至宋朝海路交通的轉型

漢唐陸上絲綢之路的開通與維持,對中西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交往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唐中葉以后隨著海路交通地位的日漸提高,與陸路交通相比,中國的對外交通出現由政治經貿并重向以經濟貿易為主的轉型,這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第一是交通方向的轉變,唐前期由京城出發,經河西、西域向印度、西亞、歐洲的西向為主,唐中葉以后從沿海廣州、泉州等地出發,向西亞、南亞、北非,但重點是向以南海周圍東南亞為主的轉變。[10]《宋史·外國傳》序言是這樣描述宋朝對外關系的:

于是東若高麗、渤海,雖阻隔遼壤,而航海遠來,不憚跋涉。西若天竺、于闐、回鶻、大食、高昌、龜茲、拂林等國,雖介遼、夏之間,筐篚亦至,屢勤館人。黨項、吐蕃唃廝啰董氈瞎征諸部,夏國兵力之所必爭者也,宋之威德亦暨其地,又間獲其助焉。交址、占城、真臘、蒲耳、大理濱海諸蕃,自劉鋹、陳洪進來歸,接踵修貢。宋之待遇亦得其道,厚其委積而不計其貢輸,假之榮名而不責以煩縟;來則不拒,去則不追。邊圍相接,時有侵軼,命將致討,服則舍之,不黷以武。先王柔遠之制豈復有加于是哉。南渡以后,朔漠不通,東南之陬以及西鄙,冠蓋猶有至者。[11]

顯然除了西邊的陸路交通外,其東面主要講的就是東亞日本、高麗,南邊除了今天的云南外主要講的就是南海周圍的東南亞和阿拉伯。宋朝商人前往東南亞各國貿易,備受隆重的接待。《諸蕃志》阇婆國條謂:“賈人至者,館之賓舍,飲食豐潔。”蘇吉丹(爪哇)條謂:“厚遇商賈,無宿泊飲食之費。”勃泥國條謂:“番舶抵岸三日,其王與眷屬率大人到船問勞。”[12]東南亞國家這些做法,表達了它們對加強同宋朝進行物質交流的良好愿望。

從第8世紀到15世紀,阿拉伯商人的海上貿易極為活躍,他們從事東方貿易,旨在取得印度、錫蘭的寶石和香料,南洋群島的檀香、豆蔻和胡椒,而唐宋的絲綢和陶瓷,為其主要貿易對象。許多阿拉伯商人陸續定居于蘇門答臘、馬來半島、越南南部和我國南方各港口。8世紀開始,大食(阿拉伯帝國)滅波斯后,控制陸上絲路并取代了昔日波斯的地位,與唐朝交往密切,躍居與中國貿易的首位。大食頻繁遣使朝唐,貢使貿易甚為繁盛。帶來了唐朝同東南亞各國新的貿易關系,到了宋朝,由于大力提倡對外貿易,這種關系愈益發展。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宋朝與阿拉伯有密切的商業往來,但相對于宋朝積極主動前往南海與東南亞的關系而言,阿拉伯商人來華貿易則更為主動和積極。

交通方向的轉變直接后果是唐宋以后,廣袤的西部地區無復漢唐時期西部發展的黃金時代:“東漢以來,民物富庶與中州不殊”,[13]自長安“西盡唐境萬二千里,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14]從而奠定了東南作為中國經濟重心的歷史格局。但是必須指出,盛行近千年的陸路絲綢之路在中唐以后開始衰落,不僅是中國經濟重心逐漸南移的結果,而且與公元6世紀后世界歷史格局開始發生變化密切相關。有關這方面筆者此前已有論述,在此不贅。[15]

第二是中國產品對域外由輸出絲織品為主的貿易,向輸出瓷、陶器、銅錢為主——當然絲綢仍然是大宗,這里主要是與瓷器和銅錢相比而言——的轉變。唐朝滅亡前(903年),阿拉伯地理學家伊本法基在其《地理志》一書中,把中國陶瓷、中國絲、中國燈并列為三大名牌貨。[16]可見陶瓷出口已經取得與絲織品并駕齊驅的地位,而這種狀況可能從唐中葉就已開始,至宋朝更加突出。宋朝出口商品種類頗多,其中最有特色的則是銅錢、絲織品和瓷器三項。《宋史·互市舶法》就明確說:“凡大食、古邏、阇婆、占城、勃泥、麻逸、三佛齊諸蕃并通貨易,以金銀、緡錢、鉛錫、雜色帛、瓷器。”[17]絲織品和瓷器是中國傳統的出口產品,因為在很長時間內,主要只有中國生產,從漢代開始就為包括歐洲在內的域外人的喜愛,但是自漢以后在長時期的絲綢貿易過程中,中國的新疆地區、歐洲乃至東南亞爪哇地區都學會了養蠶進而發展出絲織業,那種域外對中國絲綢的剛性需求已有所折扣。但是在我國陶瓷輸入東南亞之前,東南亞許多地區的人民缺乏生活用器,多用樹葉充當食具。《諸蕃志》“登流眉國”條說:“飲食以葵葉為椀,不施匕筋,掬而食之。”“蘇吉丹”條說:“飲食不用器皿,緘樹葉以從事,食畢則棄之。”“渤泥國”條說:“無器皿,以竹編貝多葉為器,食畢則棄之。”[18]宋朝陶瓷暢銷于東南亞,可以說反映東南亞各國人民需要改善其生活用具的愿望。當然精美的瓷器也受到日本、高麗、波斯、阿拉伯、西亞、北非諸國的喜愛,所以瓷器貿易異軍突起,在傳統貿易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19]據《諸蕃志》記述,南宋為青瓷、白瓷、青白瓷、盆缽、五色燒珠等各色陶瓷,遍銷于東南亞各地。但陶瓷具有易碎的特點,只有在海運工具發達,其產量大和出口品種較多,有利于裝載的情況下,始能成為大宗出口商品。宋代已完全具備大量外銷陶瓷的條件。“船舶深闊各數十丈,商人分占貯貨……貨多陶器,大小相套,無少隙地。”[20]所以學界有人主張將宋代與海外的交流冠以“瓷器之路”“香料之路”,并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最為特殊的是銅錢。一般說來,世界各地傳統是用金銀作為貨幣。然而中國自秦漢以降多以銅錢為貨幣,金銀只是輔幣,銅錢造型象征天圓地方的方孔圓錢,鑄以漢字,又形成了特殊的銅錢文化。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蕃夷得中國錢,分庫藏貯,以為鎮國之寶。故入蕃者非銅錢不往,而蕃貨亦非銅錢不售”。[21]南宋晚期,日本商人為了獲取銅錢,不惜血本“倭所酷好者銅錢,而止海上;民戶所貪嗜者,倭船多有奇珍,凡值一百貫文者,止可十貫文得之;凡值一千貫文者,止可百貫文得之”。[22]故宋人稱“四夷皆仰中國之銅幣”。[23]甚至有人認為宋代錢荒與銅錢不斷地向海外諸國流去有很大關系:“今都內之藏,既不聞于貫朽,而民間乏匱,時或謂之錢荒。此何謂也?是故大者泄于四夷而已!”“海舶之所運,日積一日”,以致宋朝的鑄幣數額趕不上外流的數額。[24]當然這樣說不免有夸張之嫌,但說明外流的銅幣數額是非常巨大的。《宋史》的編纂者就說:“南渡,三路舶司歲入固不少,然金銀銅鐵,海舶飛運,所失良多,而銅錢之泄尤甚。”[25]寧宗嘉定十二年(1219年)臣僚言,“以金銀博買,泄之遠夷為可惜。乃命有司止以絹帛、錦綺、瓷、漆之屬博易”。[26]盡管宋朝設立嚴禁重刑,也無法阻止巨額銅錢的走私出口。東自日本,西至東非,都吸收宋朝的銅錢。當時東南亞各國金屬貨幣流通量和流通范圍都不很廣,在許多情況下仍采取以物易物為交換形式。東南亞國家市場上的交換錢重物輕,使宋代銅錢出口,可獲厚利。于是商人往往冒禁,潛載銅錢出海,遂成為必然現象。當然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宋代經濟在當時亞歐大陸所具有的優勢地位。

第三,從唐朝玄宗開元二年(714年)開始設市舶使到宋太祖開寶四年(971年)設置市舶司,是中西交通史上帶有重大變革意義的歷史事件。有關唐代市舶使和宋代市舶司,其制度、機構、功用,現今都有充分的研究,不用贅言。[27]在這里要強調的是,市舶使和市舶司的設置既是國家逐漸壟斷海外貿易的表現,也是海外貿易開始納入國家財政一部分的舉措,從而結束漢唐陸路朝貢貿易不計入財政的歷史。[28]唐玄宗開元元年(713年)張九齡就直言“海外諸國,日以通商,齒革羽毛之殷,魚鹽蜃蛤之利,上足以備府庫之用,下足以贍江淮之求”。由于海外貿易及國家財政需求的發展,于是開元四年(716年),玄宗令張九齡主持開大庾嶺路。[29]廣德元年(763年),市舶使呂太一叛亂,元人胡三省注云:“唐置市舶使于廣州,以收商舶之利,時以宦者為之。”[30]黃巢起義時,左仆射于琮曰:“南海有市舶之利,歲貢珠璣。如令妖賊所有,國藏漸當廢竭。”“巢又丐安南都護、廣州節度使,書聞,右仆射于琮議:‘南海市舶利不貲,賊得益富,而國用屈。'”[31]顯然,市舶使的設置是與對海路通商進行征稅分不開的。故宋人說:“賈舶交至,唐有市舶使總其征。”[32]宋朝繼承唐制,在重要貿易港口,設立市舶司,市舶司的主要職能之一是負責對舶來品抽稅和博買。抽稅和博買制度在宋代并非固定不變。抽稅是征收進口稅,即宋人所謂的“抽解”“抽分”。稅率大致在二十分之一至十分之二之間。

客觀地講,唐中葉以后海路貿易被納入國家財政收支所占比例不算高,研究者認為“廣州海外交易、市舶制度與唐朝財政的關系,最基本或最主要的關系是為帝室財政采購進口珍異,這對于國家財政是一筆不菲的財政支出;無論是國家財政收入或是地方財政收入,從廣州海外貿易的受益均微乎其微。”[33]宋朝國家財政獲取“市舶之利”的自覺性和財政手段要超過唐朝,其直接的市舶收入的絕對數量空前增加,但在國家財政收入的比例仍然極其有限。宋朝海路對外貿易在國家貨幣收入中所占比重,北宋中葉至北宋末從50多萬增加到120萬(貫匹兩),北宋中期以后國家貨幣收入達5000萬至6000萬貫,大致占1%—2%;南宋初期市舶司收入估計在150萬緡,占建炎末紹興初3000萬緡的5%左右,這是宋代市舶司收入占國家財政貨幣收入的最高峰值。其后大約不超過3%。[34]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市舶司收入在國家財政所占比重不高,但是按照宋人所謂的“抽解”“抽分”,稅率大致在二十分之一至十分之二之間的平均值來計算,從北宋中期到北宋后期、南宋初期海外貿易交易額大致在600萬貫至1400萬貫,南宋中后期則在2000萬貫以上,[35]這在仍以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的宋代來說其規模是相當可觀的。

第四,漢唐時陸路絲路上的貿易主要是朝貢回賜貿易。唐朝為顯示富強,遠播聲威,懷柔遠人,對前來“朝貢”的外國貢使一般都給予豐厚的“賞賜”,西來的使團和商人是進出口貿易的主力軍。不僅由陸路而來如此,而且從海路來也是如此。唐朝前期海外諸藩由海道來唐朝,必在廣州上岸,循北江過大庾嶺北上兩京:“海外諸蕃朝賀進貢使有下從,留其半于境。繇海路朝者,廣州擇首領一人、左右二人入朝。所獻之物,先上其數于鴻臚。凡客還,鴻臚籍衣赍賜物多少以報主客,給過所。蕃客奏事,具至日月及所奏之宜,方別為狀,月一奏,為簿,以副藏鴻臚。”[36]

宋朝在陸路交通上與唐朝相類,目前除了能看到宋朝出使河西和西域的記載外,尚未發現宋朝有商隊主動從陸路與西域進行貿易。但是唐朝中期以后至宋朝,因造船技術發達,更由于宋朝政府的積極鼓勵和導向:宋太宗“雍熙中,遣內侍八人赍敕書金帛,分四路招致海南諸蕃。商人出海外蕃國販易者,令并詣兩浙市舶司請給官券,違者沒入其寶貨”。這里所言的“招致”,以往學者理解為招外商來宋朝,其實恰恰是理解反了,即招能夠和愿意出海的商人,詔令后面的話已明確是政府對出海商人進行登記和管理。這也證明中唐以后除了聘使貿易,入宋以后也存在只為單純經濟利益而主動出海出境的經濟貿易政策和活動。宋哲宗元祐以后“賈人由海道往外蕃,令以物貨名數并所詣之地,報所在州召保,毋得參帶兵器或可造兵器及違禁之物。官給以券”。[37]常有龐大的船隊與東亞、東南亞或更遠的國家等從海上進行貿易,換言之,海路東西交通是有來有往,而陸路東西交通只有來而很少有往,正是由于宋代積極拓展海外貿易,從而改變了宋朝以前由阿拉伯商人主導印度洋之中國航線的局面。也就是說在宋代積極主動經營海外貿易之前,波斯、阿拉伯商船在來往中國的航線占據統治地位,不是因為宋以前中國造船技術和航行能力不如阿拉伯,而是中國人沒有主動面向南海及海外貿易。宋代的商船不僅建造技術、噸位全面超越波斯、阿拉伯的商船,而且在東南亞的海路上占據了統治地位。

三關于《清明上河圖》胡商問題的討論

近幾年有關《清明上河圖》中有無胡商,畫中駱駝是否來自西域,引起學人的關注和討論。討論中有兩個觀點值得注意,一是在整個東京的社會生活中,胡族(主要是指西方來的回鶻、于闐、大食)商人、使臣已經不再是宋代都市歷史的主角,這與唐代長安的西市街區,胡人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大相徑庭,已退居人們視線之外,或者隱藏在畫家的幕布后面了。[38]二是北宋時期以開封為中心,陜西路、河東路、京東路、京西路等北方地區都養殖、役使駱駝,東南一些地方也有飼養和役使,從沒人以為一定來自西域。[39]新近又有學者觀察到圖中孫羊店旁另有一疑似胡人者,通過對其面貌特征、服飾特點、周圍環境等方面的研究,考證其似為西域回鶻人。結合宋代市舶司曾對阿拉伯等海商進行屬地化管理、不許進京銷售貨物的管理規定,解釋了北宋時期開封街市胡人稀少的原因。[40]

從這兩點可以看出不同的討論視角,前者是從唐宋兩代的文化差異來審視東西交通的變化及其差異,而后者則是通過申述宋朝的畜牧業和對胡商的管理來辨析《清明上河圖》中是否有胡人和駱駝,屬于一種就事論事的討論方法。實際上在現實生活中,胡商在唐宋的境遇確實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唐前期,蕃商在唐朝境內可以隨意居住,“廣人與夷人雜處”。[41]“蕃獠與華人錯居,相婚嫁,多占田,營第舍。”[42]唐文宗時期(827—840年),立法限制蕃商不能與華人雜處。盧鈞于開成元年(836年)出任嶺南節度使,對廣州的“蕃客”(當然以伊斯蘭國家為主)做出了如下的規定:“鈞至立法,俾華蠻異處,婚娶不通,蠻人不得立宅,由是徼外肅清,而不相犯。”[43]京兆府也于開成元年(836年)六月上奏朝廷:“中國人不合私與外國人交通、買賣、婚娶、來往,又奉取蕃客錢,以產業、奴婢為質者,重請禁之。”[44]由此可見,隨著“住唐”蕃客的增多,從唐中期開始,在居住、婚姻、田宅等方面有了明確的限制性。其后在廣州、揚州等地設置“蕃坊”,供波斯、大食商胡居住。入宋后,宋廷對此做出同樣限制,不允許蕃商入城與市民雜居相處,因而蕃客只好在城外尋找及建造居所,逐步形成蕃客與市民分居的格局。廣州城之西南,唐時即“蕃坊”所在地,宋時依然為蕃客僑居之地。景祐三年(1036年)重申:“廣州、海南番商毋得多市田宅,與華人雜處。”[45]而且在宋徽宗之前不容許蕃商進入內地,宋徽宗在崇寧三年(1104年)下詔稱,“蕃國及土生蕃客,愿往他州或東京販易貨物者,仰經提舉市舶司陳狀,本司勘驗詣實,給與公憑,前路照會經過官司,常切覺察,不得夾帶禁物及奸細之人。”[46]由這項規定不難看出盡管蕃商鉆政策的空子滯留京城,北宋末期容許蕃商進入內地,但都有種種防范措施,特別是“常切覺察”即時時被監督。由此可見蕃商能夠進京,但與唐朝前期胡商或蕃商隨意在長安西市走動、交往乃至在長安城居住不受限制畢竟不能同日而語,所以《清明上河圖》缺少反映胡商或蕃商畫面是符合當時的政治氛圍以及他們真實的地位的。

眾所周知,絲綢之路不僅僅是經貿往來,在很大程度上東西文化交流,東西文明碰撞則可能是更為重要的內容,因此講絲綢之路不能只側重經貿關系。從上面的敘述來看,站在今天中國疆界而言兩宋時期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漢唐式陸路交通,而海上交通雖然比唐代有很大進步,但是這主要表現在經濟物產和商品交換上,而在東西文化交流上與唐代前期有較大差異。這種差異就是唐代前期是承襲漢代以來的全方位的開放性對外政策,具有世界主義,而宋代對外來文化則采取懷疑甚至排斥的政策。

進入唐代,民族的進一步融合,疆域的更廣闊開拓,政治制度與思想文化的整合,使得唐王朝凝聚了極大的力量,生產發展,商業繁榮,文化昌盛,并以博大的胸懷,大量接受外來文化,使之融會到中國文化的整體當中。從唐太宗到武則天,唐朝的勢力不僅直接牢固控制了塔里木盆地的西域諸王國,而且成為天山以北、蔥嶺以西廣大區域內各個王國的宗主國,中西往來更加暢通無阻,當時的文化交流也呈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象。西方的珍禽異獸、珠寶香料、玻璃器皿、金銀貨幣紛紛傳來,中亞、西亞的穿著、飲食等生活方式,音樂、舞蹈等文化娛樂活動都源源進入中原,佛教進一步盛行的同時,祆教、摩尼教、景教以及新興的伊斯蘭教都在此時正式傳入中國內地,唐朝的兩京長安和洛陽以及絲綢之路上的一些大城市如涼州,都紛紛呈現出國際都市的風貌。在吸收外來文化的同時,借助唐朝強大的政治力量,中原文明也傳入西方,深淺不等地影響了西方各國。[47]

而進入宋朝以后,由于先后在北部、西部與遼金、西夏對峙,陸路交通不暢,宋已不能像唐朝般直接與較為發達的西亞、阿拉伯文明交流,海路所鄰近的南海諸國及東亞要么屬于漢字文化圈,要么是文明程度較低,交流只能停留在經濟物產互補的水平上,不能有新的文明碰撞。而從中唐至北宋中期兩次古文運動,使得儒學復興取得決定性勝利,不僅佛道日漸世俗化,僧道徒不能登上國家科舉選士的最高殿堂,而且在唐朝傳播的祆教、摩尼教、景教和伊斯蘭教,或被視為異端邪教遭到禁止,或者被壓縮至蕃商聚居地加以防范。

唐朝的開放政策,能夠容納大批海外人士來游歷、經商、學習,有些還參加科舉,在唐朝當官。孫光憲《北夢瑣言》云:“唐自大中至咸通,白中令入拜相,次畢相,曹相確,羅相劭,權使相也,繼升巖廊。崔相慎曰:‘近日中書,盡是蕃人。’蕃人,蓋以畢白曹羅為蕃姓也。”[48]日本學者木宮泰彥在《日中文化交流史》一書中指出:來自印度、西域、波斯、大食等外國人在唐朝任官的人數相當多[49]。這種情況在宋朝是不可想象的。

宋代社會生活中的一些西域文化因素,如宮廷教坊中的龜茲音樂舞蹈元素,還有“胡床”“胡椅”等大都是從唐代繼承而來,并非來自宋夏時的中西陸路交通。盡管宋朝繼承了龜茲的音樂舞蹈,但是宋的士大夫高倡“華夷之辨”,重振儒學,以孔孟正宗傳人自居,對隋唐廣泛采納包括龜茲的西域音樂舞蹈,多采取批評態度。[50]

總之,漢唐以吸收外來文化為主的態勢在宋代已被益形強固的民族本位文化所取代,雖然宋代對外交通甚為發達,但其各項學術,都不脫中國本位文化的范圍,其排拒外來文化的成見,也日益加深。[51]

四結論

1.唐宋陸路交通政治軍事與經貿并重,北宋則是政治意義大于經濟意義。

2.唐中葉以后至兩宋的海路交通,以經濟為中心,經貿交流是主流。

3.唐前期的陸路東西交通具有開放性和世界主義,東西文化交流是兩種較高層次精神文明的碰撞,而唐中葉至兩宋的海路交通,日趨保守,文化交流不能與經貿交流同步,以致形成以民族本位文化為特色的宋型文化。

(本文分別刊于《中國史研究》2017年第4期;李華瑞、姜錫東主編《王曾瑜先生八秩祝壽文集》,科學出版社2018年版)


[1]《宋本歷代地理執掌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134頁。

[2]《新唐書》卷二一九《北狄傳·渤海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6182頁。

[3]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六三《甘肅鎮》序。

[4]《新五代史》卷七十四《四夷附錄第三》,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913頁。

[5]榮新江:《絲綢之路與東西文化交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頁。

[6]《儒林公議》卷上。

[7]《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三四九,元豐七年十月癸巳,第8376頁。

[8]杜佑撰、王文錦等校點:《通典》卷一百八十八《邊防四·海南序略》,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5088頁。

[9]參見漆俠《宋代經濟史》,《漆俠全集》第四卷,河北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025—1027頁。

[10]參見張碩《我國宋朝對東南亞國家的政策和影響》,《東南亞研究資料》1980年第4期。

[11]《宋史》卷四八五《夏國傳》上,第13981頁。

[12](宋)趙汝適著,馮承鈞撰《諸蕃志校注》卷上,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23、26、77頁。

[13]《文獻通考》卷三二二《輿地考》。

[14]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二一六《唐紀三十二》,第6919頁。

[15]李華瑞:《略論宋夏時期的中西陸路交通》,《中國史研究》2014年第2期。

[16]沈福偉:《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17]《宋史》卷一八六《食貨下八·互市舶法》,第4558頁。

[18]《諸蕃志校注》卷上,第10、27、77頁。

[19]其實,中唐以后陶瓷其出口就已頗具規模,1997年,德國海床勘探公司(Seabed Explorations)、印度尼西亞老海成公司(P.T.Sulung Segarajaya)聯合在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以北150公里印坦油田海域25米深處海底,打撈到一艘10世紀的東南亞籍海船,裝載有大量貨物,其中有珍貴而數量巨大的中國陶瓷、南漢銀錠和錢幣。1998年,德國一家打撈公司在印尼勿里洞島(Billiton)海域發現一艘唐代沉船,名為“黑石號”(又稱勿里洞沉船),打撈文物6.7萬多件,其中百分之八十是中國陶瓷,還有金銀器和銅鏡等。

[20]《萍洲可談》卷二。另外,從南海Ⅰ號沉船打撈上來的瓷器看,出水瓷器主要來自宋代江西、浙江、福建的窯場。參見李慶新《南宋海外貿易中的外銷瓷、錢幣、金屬制品及其他問題——基于“南海Ⅰ號”沉船出水遺物的初步考察》,《學術研究》2012年9月號。

[21]《宋會要輯稿》刑法二之一四四。

[22]包恢:《敝帚稿略》卷一《禁銅錢申省狀》。

[23]《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八三,熙寧十年六月壬寅。

[24]劉摯《忠肅集》卷五《乞復錢禁疏》。

[25]《宋史》卷一八六《食貨下八·互市舶法》,第4566頁。

[26]《宋史》卷一八五《食貨下七》第4538頁。

[27]寧志新:《試論唐代市舶使的職能及其任職特點》,《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96年第1期;黎虎:《唐代的市舶使與市舶管理》,《歷史研究》1998年第3期;陳高華、吳泰:《宋元時期的海外貿易》,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廖大珂:《試論宋代市舶司官制的演變》,《歷史研究》1998年第3期。

[28]眾所周知,唐朝自建立之日至開元時期,一直沿襲隋朝舊制,對于陸路交通不征收關市之稅。正如《唐六典》卷六《尚書·刑部》云:“凡關,二十有六,……所以限中外,隔華夷,設險作固,閑邪正暴者也。凡關,呵而不征,司貨腸之出入,其犯禁者,舉其貨罰其人。”

[29]張九齡:《開大庾嶺路記》,《全唐文》卷二九一。

[30]《資治通鑒》卷二百二十三,代宗廣德元年十一月壬寅。

[31]《舊唐書》卷一七八《鄭畋傳》,第4633頁;《新唐書》卷二二五下《黃巢傳》,第6451頁。

[32]羅濬:《寶慶四明志》卷六《郡志·賦下》,宋元方志叢刊,中華書局1990年版。

[33]陳明光、靳小龍:《論唐代廣州的海外交易、市舶制度與財政》,《中國經濟史研究》2005年第1期。

[34]黃純艷:《宋代海外貿易·海外貿易與宋代財政》,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

[35]黃純艷:《宋代海外貿易》,第58頁。

[36]《新唐書》卷四八《百官志三》,第1257頁。

[37]《宋史》卷一八六《食貨下八·互市舶法》,第4559、4561頁。唐朝有招徠蕃商的記載,天寶十載,張九皋為南海太守兼嶺南五府節度經略等使,招徠蕃商,公平交易,中外貿易亦甚可觀[參見蕭昕《張公(九皋)神道碑》,董誥等編《全唐文》卷三百五十五]。《舊唐書》卷一三一《李勉傳》云:大歷“四年,除廣州刺史,兼嶺南節度觀察使……前后西域舶泛海至者歲才四、五,勉性廉潔,舶來都不檢閱,故末年至者四十余”。但目前似未見到招募出海商人的記載。

[38]榮新江:《〈清明上河圖〉為何千漢一胡》,北京大學中國古代史研究中心編《紀念鄧廣銘教授100周年誕辰國際宋史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中華書局2008年版。

[39]程民生:《〈清明上河圖〉中的駝隊是胡商嗎——兼談宋朝境內駱駝的分布》,《歷史研究》2012年第5期。

[40]張文:《也談〈清明上河圖〉中的胡人及相關問題》,《蘇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

[41]《舊唐書》卷一五一《王鍔傳》,第4060頁。

[42]《新唐書》卷一八二《盧鈞傳》,第5367頁。

[43]《舊唐書》卷一七七《盧鈞傳》,第4591頁。

[44]《冊府元龜》卷九九九。

[45]《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一八“景祐三年夏四月辛亥條”,第2782頁。

[46]《宋會要輯稿》職官四四之八至九,第3367—3368頁。

[47]榮新江:《絲綢之路——東西方文明交往的通道》,《中華文明之光》第二輯,1999年。

[48]孫光憲:《北夢瑣言》卷五《中書蕃人事》。

[49]木宮泰彥:《日中文化交流史》,胡錫年譯,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214頁。

[50]參見李華瑞《北宋與龜茲》。

[51]傅樂成:《唐型文化與宋型文化》,中國通史教學研討會編:《中國通史論文選》,臺北華世出版社1979年版,第314、3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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