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小歡沒有讓我們出去,她出去買菜了。
喝酒的時候,這個二十多歲的章立文說話很是小心,我看得出來,沒有完全的放松下來。
那天我們了得更多的就是煉化爐的事情,那些東西確實是達到了世界的先進水平。
我們聊得很輕松,最奇怪的就是,他走的時候,抱了我一下,很緊,持續的時間也很長,而且松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淚在轉著。
“這個章立文怪怪的。”
章立文走后,劉陽說。
“在火葬場工作,沒有不奇怪的人,你和小歡回去吧,別在扎房呆著,這個邪氣大。”
他們走了,我坐在院子里抽煙,琢磨著這個章立文,感覺他怎么來問我這個問題有點是多余了,火葬場的任何一位師傅都能解釋,我感覺這里面有事,但是還說不上來是什么事情。
這件事之后,我就專門研究著紙扎,那確實是能讓我著迷的事情,每天我都會工作到下半夜。
我想達到,人能走,房難住的程度,估計得幾年的時間,我沒有想到,我會喜歡上這種東西,而且一上手,就擺脫不了。
紀一盒來的時候,我正在扎人。
他進來,看了一圈說。
“真不錯,過不了幾年,能趕上何平了。”
他也認識何平。
紀一盒突然來,肯定是有事情了。
“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我有一批東西放在你這兒。”
“什么?”
“骨灰盒,還有小棺,五十多件。”
“為什么?”
我知道,紀一盒那兒是可以放下的。
“這個先放在這兒,以后我會跟你解釋的,不會給我帶來什么麻煩的。”
我點頭同意了,沒辦法不同意,因為紀一盒跟我父親的關系跟哥們一樣,而且還幫了不少我的忙。
那天,他把骨灰盒和小棺材拉來了,放進了房間里,反正是六進的宅子,房間多,我讓他自己選的方房,然后放到里面,他就走了。
我并沒有在意這事,但是也想了一下,他拉來的五十多件東西,都是最好的,精品,我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他最喜愛的,這些東西他是絕對不會送人的,也不用使用的,因為那是藝術品,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紀一盒死的消息是劉守貴打電話告訴我的,我并不意外,因為他畢竟那么大年紀了,只是奇怪的就是,他把這些東西放到我這兒之后,沒出一個星期就死了,有預感嗎?這些東西放在我這兒是什么意思呢?
我過去的時候,紀一盒家里來了不少人,都是朋友,紀一盒這一生也是奇怪的一生,有妻子,但是沒有子女,妻子死后,就一個人過日子,最后送他的人只有朋友了。
劉守貴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
“紀一盒是不是去過你哪兒?”
我點頭,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紀一盒在桌子上擺了一封信,是給我的,很簡單。
“那些東西送給你了,這里剩下的東西,包括房子,都賣掉,我的骨灰盒就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里,先不要下葬,寄存三年。”
看著紀一盒面對著死是很平靜的。
搭靈棚,我給戴孝。
摔了盆子,第一次我以死者家屬的身份進了火葬場,依然是步樂樂在當場長。
她看到了我,就過來了。
“是柯明喆。”
她依然是叫我的名字,多來都是這樣,我回敬。
“是步樂樂。”
“我給你免了一切的費用。”
“不用。”
那天,我抱著骨灰盒進了骨灰存放樓,看到骨灰盒的人都非常的吃驚,那個有半米高,一米長的骨灰盒,完全都是縷空之雕,漂亮到了極致。
我存放完之后,要離開火葬場的時候,步樂樂就叫住了我,李小歡跟在后面。
“我把你的徒弟調來當主任了,你是不是感謝我一下,因為這么多年來,你也沒怎么照顧你徒弟。”
“步樂樂,你還是那德行,沒死在這兒,真算是你命大。”
“是呀,你也活得不錯,聽說扎活干得漂亮,我不時的會在這兒看你到的作品,你的東西扎好了,那么漂亮,只是可惜,被燒掉了,可惜,你永遠也留不下什么,一生都是空的。”
步樂樂是真是損到家了,這樣的話最于一個扎師是過去的,但是何平過去了,我現在沒有過去,對于扎完了的東西,不會超過三天,就會被燒掉,不管你扎得多么的漂亮,多么的完美,它只存在三天,這個坎我一直沒有過去。
“是呀,其實,最后人都是空的,看著是有的,你不會到陰間也去火葬場當場長吧?”
“你……”
李小歡在后面捂著嘴樂,我轉身走了。
其實,我進了火葬場的那一刻,自己就像吃了藥一樣,有一種興奮的感覺,我控制著這種興奮,不知道為什么,火葬場有一種味道,那是尸體,或者是燒死人的味道,我喜歡,不知道為什么會喜歡上這種東西,或者說是中毒了嗎?這種味道會讓人中毒嗎?我不知道,也許是這樣,不然我為什么會在火葬場里面興奮呢?
那天我回家了,劉陽在家里,她已經開始休息了,肚子已經很大了。
晚上李小歡回來,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李小歡說。
“今天步樂樂把我罵了一頓,因為她看監控錄像的時候,看到我站在她身后捂著嘴笑,把我罵了。”
“那個女人有病,到現在還不結婚,也不找對象。”
“他們都說她變態,有病。”
那天,說得更多的就是步樂樂這個女人。
我在家里呆了幾天后,回了扎房,似乎那兒有著引誘我的地方。
我坐在院子里扎人,紙扎里面,扎人是最難的,看著簡單,扎起來難,扎出來靈魂更難了。
這個扎人我扎了六天,跟真人大小是一樣的,如果是活兒,扎人只扎腿高的小人,不能高了,而這種大扎人是另一種了,是扎師的一種藝術的發揮。
那天半夜我收活,竟然神差鬼使的把何平給我的扎筆拿出來,點了上眼睛,那人更是生動了。
我挺滿意的,到這個程度,以后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我睡下了,早晨起來,出院子,想看看昨天扎的扎人,人沒了,我勒個去,被人偷走了,這東西誰會偷?有病吧?
大門插著,院子的墻很高,爬進來也費勁兒,絲毫看不出來有人進來的痕跡。
丟也就丟了,沒辦法,下次就把扎活放到房間里去,反正房間很多。
快中午的時候,步樂樂給我打電話。
“姓柯的,你玩我?”
這話從何說起,我有點慒。
“姓步的,你什么意思?”
“有種的你過來。”
你說這還是女人嗎?簡直跟男人一樣,叫上板了。
“別有病,我沒時間跟你扯。”
“姓柯的,你不過來,我馬上過去,我知道你在赤縣的扎房,我過去就把你那我燒了。”
“步樂樂,你到底什么事兒?”
“你馬上滾過來。”
這女人真是沒人敢娶了,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我還是過去了,看來是真的有事了,跟我有關系的。
我先給李小歡打了電話,她竟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過去,直接進了步樂樂的辦公室,她看到我,就沖過來,打我,我一下抓住了她的兩只手。
“步場長,放尊重點。”
“柯明喆,我開除了你,你恨我,這沒有什么,但是你報復我,你用的手段也是太陰損了吧?”
“你把話說明白。”
“昨天我晚上八點離開火葬場的,離開前,上了趟廁所,我看到了一個人站在里面,一個男人,我嚇得尖叫一聲,跑出來,怎么會有男人呢?那是女廁所,或者說是我專用的廁所,怎么可能呢?我看了監控,那一刻我明白了,那是一個扎人,就是你扎出來的人,你怎么解釋?”
我愣住了,看來我的扎人不是被偷了,而是跑了,我竟然興奮了,我扎人的人也是活的了,扎活了。
“哈哈哈……”
我大笑起來,高興我扎活了,把步樂樂嚇著了。
“柯明喆,別以為我不在火葬場工作,我就沒辦法收拾你了。”
“步樂樂,步場長,首先我表示抱歉,為了給我壓驚,我請你吃飯。”
“滾,趕快把那個扎人弄走,否則我就讓你好看。”
“對不起,我也找不到,你得告訴我它在什么位置,你這兒有監控。”
步樂樂氣得要發瘋了,看著監控,但是沒有發現,衛生間我去了,沒有,看來這個扎人是躲起來了。
我不知道會跑扎,那天去劉守貴那兒,說跑扎的事情,他是目瞪口呆。
“不會吧,你這才學多久,何平三十年后,才能跑扎。”
“我看了何師傅給我的日記,這是我學得這么快的原因。”
劉守貴對跑扎并不懂。
“這個我也不懂,那何平的日記中沒有寫跑扎了怎么辦嗎?”
我搖頭,確實是上面沒有寫,至于為什么我不知道。
我要找到扎人,對于跑扎是邪性的,會出事情的,扎人到誰家,誰家就會死人,進宅必死人,這點我是清楚的,這也是扎師最詭異的地方,有的扎師沒有扎德,誰得罪了他,那么他就會扎人,巴掌大小的扎人,埋在人家的院子里,不死得病,如果進屋子里了,那必死,這么大的扎人進宅,那還不死樂了個屁的了。
我想到這兒,汗就下來了,這可是扎罪,死后自己都不得好死。
我再去火葬場,我看監控,可是一天一夜下來,沒有發現扎人,會不會是跑到人家去了呢?
我在火葬場里面開始四處的找,可是沒有找到,這個扎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開始害怕了,弄出人命來,那不是我欠下的,其實,經歷了這么多,欠下的也不少了,最后會我死的時候會是怎么樣的結果,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