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高速公路上。騰鋒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法拉利引擎發出的轟鳴聲,瞬間打破夜的寂寥。汽車尾燈在黑暗中,延著盤山公路劃出一條美麗的拋物線。騰鋒在山頂將車??吭谝贿叀*毑阶咴谘蚰c小道上。在路的盡頭,他席地而坐。從塑膠袋中掏出一罐啤酒打開。他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將剩余地全部灑于地面上。
“曉風,這杯敬你!”
八年前還是一個動蕩不安的時代。B市光大大小小的幫派就有百余之多,還不算那些不入流的小門小會。那時幫派之間的地盤之爭每天都不下幾十次??赡茉缟线@條街屬于某某幫,中午吃一頓飯的功夫就又易主了。他和林曉風就是在一次幫派地盤之爭時認識的。
那是夏天的一個下午。炎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空氣中翻滾著肉眼清晰可見的熱浪。兩伙人聚集在街道上,以菜市場門口的水泥路為中心,雙方各占據一頭。
“我說彪子,這街一向都是我們江門的地盤。你他媽現在想插上一腳就插上一腳,你當這是你家的菜地啊?”一個赤膊壯漢喘著粗氣道。
“哎呦我去,我他媽給你面子才來和你盤道。你和老子扯這沒用的。一句話,要么街頭到菜市場這片歸我,街尾歸你,要不整條街老子都要了。你他媽自己掂量掂量。”對面,那個叫彪子的將嘴里叼著的香煙使勁砸向地面并用腳碾滅!
“X你媽的!這就是沒得商量了?兄弟們,亮青子(刀)?!背嗖矇褲h說完將大手一揮。
緊接著,壯漢身后的一群人齊刷刷地亮出了片刀!
“大牙哥,這大熱天的,剛才兄弟們站得都快挺不住了。一回打起來恐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彬v鋒這時悄悄地出現在大牙身后。
“那你說怎么辦,難道他媽的就這樣將地盤拱手相讓?傳出去,我江門的臉往哪擱!”大牙似乎也很無奈。這幾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幫派前來挑釁,底下的兄弟也各個苦不堪言。
“喂,我說大牙??!在那嘀哩咕嚕什么呢,到底打還是不打啊?這大熱天的,你到是給個痛快話啊?!逼鋵?,彪子內心也希望和平解決。雖然他的幫派沒有江門勢力大,但也有自己的一方地盤。如果都栽在這里了,他自己的地盤也同樣會被別人取而代之。
那時的幫派就是這樣,看到別人去搶地盤,自己也就跟著去搶。誰都想在這亂世分一杯羹,卻從沒想過搶地盤到底是為了什么。是為了發展壯大?還是僅僅只是為了多一條街,一條巷。很多幫派,就在這首尾不能相顧的爭斗中走向敗落。
“彪哥,我看我們雙方各挑一人出來單挑怎么樣?就用抓子(拳頭)?!彬v鋒上前一步說道。
“哎呦,新上跳板剛出道的小兄弟!你什么輩分,有什么資格和老子說話?”
“他說的就是老子說的!”大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
“那就練練唄!曉風,可別給老子丟面兒!”彪子說道。
話音剛落,人群中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青年上身穿一件無袖白色老頭衫。裸露出來的手臂,肌肉健碩。皮膚也在陽光下顯得黝黑發亮。
騰鋒也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兩人四目交接,沒有任何言談,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那時打架比得不是誰能打,而是誰更能挨打。雙方你吃我一拳,我吃你一腳。拳腳相向之間,額頭汗如雨下。
兩人打得如火如荼,身后站著的人看得也是心急火燎。不時有人跳出來加油打氣。
“摁住他胳膊!”,“踢他小腿肚!”,“抓他頭發!”“偷桃,偷他桃!”喊什么的人都有!到后來還有人喊:“咬他,使勁咬!”
站在一旁觀望許久的彪子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扯著嗓門大聲喊到:“曉風!你他媽今天沒吃飯??!把拳頭使勁往他身上招呼?。 ?
就在這片刻工夫,騰鋒意識到曉風有些分神,他隨即一手抱住曉風的左腿,左腳往曉風的右腿肚一踹。曉風頓時沒了重心,猛然倒地。
騰鋒抓住機會,一屁股坐到曉風腰上,雙手緊緊抱住曉風的左腿,不斷地向后施壓。此時的曉風匍匐在地,光靠一只右腳怎么也無法翻身,更何況腰部還被騰鋒用體重壓制著。根本無從用力。
顯而易見,騰鋒勝券在握。
“認不認輸!”騰鋒邊說邊用雙手拉扯曉風的左腿。
“我認你媽了個X!”曉風絲毫沒有服軟的意思。
“你今天要么弄死老子!不弄死老子,老子改天一定弄死你!”曉風咬牙切齒道。
“我等你!”說完,騰鋒既然松了手。他站起身來,向后退了幾步。
曉風懊惱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在這時,彪子忽然上來,對著曉風的屁股就是一腳。曉風再次趴倒在地面上。
“你他媽的!不是說自己很能打嗎?真是個廢物!”彪子覺得不解氣,又上去狠狠踹了曉風一腳。這一踹,曉風的嘴角居然有明顯的血液流出。
彪子心想,早知道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他們干了,無論結果如何,也不用像現在受這種窩囊氣。他越想越來氣,又準備上去踹曉風。
騰鋒一個箭步沖到彪子身前,喜怒不言于表,就這么平靜地站在彪子身前。
“彪哥,我們只是打了個平手!平手而已!”騰鋒刻意將平手兩個字說了兩遍。
彪子聽他這么一說,就愣在邊上,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到是大牙還算清醒,他大步流星般地沖過來,朝著騰鋒臉上就是一巴掌!
甩完這一巴掌,大牙都覺得自己的手掌生疼,忍不住微微顫抖。但是騰鋒,他站在那里紋絲不動。那一巴掌就好似扇在木樁上。
大牙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個兔崽子,你…在說什么知道嗎?”
騰鋒沒有搭理他,就這么僵在那里。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猛地將頭抬起,伴隨著臉龐紅紅地五指印更令人心寒的是他的目光。那道目光就像千針萬刺般扎入大牙心里。
大牙躊蹴地站在原地,背脊早已冰冷一片。若不是怕在小弟面前折了面,他早就跑了。他可不是新上跳板的小混子。這樣的眼神只會出現在殺意已決人的眼中。而如今,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上,怎能不讓他心里發毛。
大牙此刻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這么什么也不說,干站著也不是辦法。畢竟自己一言一行都在身后那幫小弟的眼里。
“你…你…滾!”終于,大牙嘴里用力地擠出了三個字。
騰鋒站在大牙身前,用只有大牙才能聽到的聲音回了三個字后,便扶起曉風離開了。
“兩清了!”大牙怎么也想不到對他說這句話的少年在若干年后會牢牢地統治著這座城市的地下王國。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騰鋒攙扶著不省人事的曉風,就這么消失在夕陽的余暉下。身后,兩幫人刀光劍影,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