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一聽緊張的問道:“啥事啊,王大哥?”
老王道:“剛才在派出所臨走之時,張所長告訴了我一則消息,說深海警方發來一條告知,十年前在省城發生的那件入室搶劫殺人命案,也就是文烽父母被害的那個案子,在逃兇犯已流竄到深海市,十天前在深海市以團伙性質繼續殺人搶劫,其中一名案犯數日后被深海警方緝拿歸案,其他團伙成員在與警方發生槍戰后再次逃逸,據那名被捕疑犯供認,十年前省城那件案子正是他伙同這次殺人搶劫案中的一名在逃團伙成員所為,他供出,這名在逃案犯當年是主犯,名叫龐奎,綽號山豹,如今已是深海地區一名黑勢力的頭子,為人極其兇狠殘忍,手下擁有一幫亡命之徒,又私自擁有一批軍火,歷年來作案累累,罪大惡極,省公安廳和深海警方已成立了專案組,在深海乃至全國境內全力追捕這股黑-社會團伙……
聽到這里,文烽一腔熱血直沖腦門,他本想沖進屋去抱住姑母大哭一場,但轉念間,一個堅定的信念使他毅然擦去早已掛在臉上的淚痕……
文烽迅速沖出院子后再假裝若無其事的回進屋去,眼睛也不去瞧師傅和姑媽,只說道:“我忘了拿錢了。”他迅速在臟衣服中掏出錢包,飛快的出門而去。
當晚,從市里公干回來的護林員小趙接到老王電話,開車拐到文烽家中來接老王。
本來老王是堅持要帶文烽去護林站管教幾日的,無奈文烽推說因打架導致身體不舒服,想在家好好休息幾天,等養好了身體再主動到林場去找師傅受訓……老王聽他如此說,不好強求,只好跟小趙開車先走了。
當天夜里,文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覺,他腦中想著晚上偷聽師傅所帶來的、對于他來說無異是震撼性的那條消息,心中終于作出了一個堅定的抉擇。
天剛蒙蒙亮,文烽留下一箋書信,然后打好一個簡單的行囊,趁姑媽還未睡醒之際,悄悄溜出了院子,奔到省道邊上,攔了一輛拉蔬菜的拖拉機,朝小鎮汽車站而去。
懷里揣著買車票后僅剩的300多元人民幣,文烽坐上了開往深海市的第一班長途客車。
隨著汽車在高速公路上飛奔,他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個暑假!人生第一次隨父母出遠門到省城去游玩的情景歷歷在目!他記得那時的自己還在念小學,從未離開過農村的他被繁華大都市的種種美好景象驚艷得瞠目結舌,街邊的摩天大廈、游樂園的摩天輪、人頭攢動的繁華夜市,琳瑯滿目的玩具和零食……還有父親爽朗的笑聲、母親慈愛的面龐……而一切都一切都消失在他從省城回到小鎮開學后的那個九月!
當父母親被殺的消息傳來在那個放學后的傍晚,他那個原本安靜祥和的院子在奶奶和姑姑的痛哭聲中天翻地覆,所有童年的歡樂和憧憬也隨著他自己的慘痛昏迷而嘎然停止……
是兇殘的犯罪分子剝奪了他童年所有的歡樂和幸福,帶走了他最親最愛的人,讓他的人生從此過得無比的艱難和痛苦……而這些人至今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依然還逍遙法外繼續的將苦難和悲傷投擲在眾多無辜的人身上。
從思憶中回到現實,車廂內的文烽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他再次擦去臉上的淚水,暗暗告訴自己說,從踏上這一班長途汽車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選擇了走上一條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道路,這條道路注定要讓自己變得無比的堅韌和強大,沒有人可以改變自己前行的方向,更沒有人可以摧毀自己堅定的信心!
深海市汽車總站,隨著人流的涌出,第一次來到這座都市的文烽茫然的走在熙攘的街邊。他穿著一身樸素的牛仔褲加t恤,腳穿一雙讀不懂牌子的運動鞋,手上拎一個黑色的帆布旅行袋,一看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打工仔,雖說長得還算高大挺拔,但在如今只向錢看齊的現實社會,這充其量就是一個路人甲!
偌大的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長長的大街車水馬龍不著邊際,文烽走在街邊,腦子里正在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人海茫茫,要在蕓蕓眾生中尋找一個逃匿起來的殺人犯談何容易?但文烽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仇恨的火苗在他的內心已深埋了整整十年,一旦聽知殺父殺母的仇人就在這座城市出現,復仇之火瞬間燃燒起來,并已一發不可收拾!他刻不容緩的想要撲進這座城市之中,發誓就算歷經千難萬苦,也將找到那萬惡的兇犯,親手將他千刀萬剮,那怕付出所有代價都將在所不惜!
但復仇之火并沒有將他的理智全部堙沒!一路之上他已做過冷靜的分析,犯罪分子十天前剛在本市犯了大案,這段時間深海警方一定已嚴密封鎖了深海所有的機場、碼頭、車站等交通要塞,并在各級公路設立了臨檢關卡,犯罪分子短時間內是沒法也不可能冒險離開深海市區的,他們一定躲藏在市區內某個黑暗的角落,悄悄等待風浪的平息……
自小喜看偵探推理小說和影視劇的文烽已經略懂犯罪心理學,而事實上他的分析完全沒有錯!
最重要的是,直覺告訴文烽,早晚有一天,他會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碰見山豹!
從小打大,很奇怪的是,他的直覺一直都很靈驗!
這幾年來,文烽不單在老王身上學到了一身精純的近身搏擊功夫,他還跟誰師傅這個老鐵血迷學到了更多關于槍械方面的知識,閑暇之際,一老一小經常對著電腦廢寢忘食的瀏覽那些所謂軍火網、軍事網、鐵血網之類的東東,他在老王這個越戰老兵那里學到的射擊技術已到了神射的境界,每次打獵總能以最少的子彈狩得最多的獵物!
文烽突然在街邊的書報亭前停了下來,他掏出零錢買了一瓶水和一份深海市區的區域地圖,坐在樹下的石椅上仔細的查看起來。
盡管大街之上喧囂無比,但他卻靜靜的將這份地圖前后詳詳細細的看了三遍,直到他對這座城市主要的馬路街道、區域劃分和城市周邊布局有了一個系統的了解之后,他才將地圖收起,慢慢的朝前面走去。
漸漸暗黑下來的天色和大街兩邊閃爍的霓虹燈光促使文烽不得不考慮眼前的現實問題。
要找到兇犯山豹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許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首先要讓自己在這座城市中生存下來是當務之急。
突然,街邊的一堵矮墻吸引了文烽的眼光,因為那墻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租房信息的小廣告。
等到他看完所有的招租廣告,文烽自嘲的一笑,搖了搖頭走了開去。
那動輒千元以上的房租豈是此時的他所能租住得起的?就他身上那幾百元錢,也許再過幾天,光填飽自己的肚子就會馬上離兜而去。
文烽不自覺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名片,只見那小小的名片上面寫著:深海市覽博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舒晴,總經理,下面還有一串手機號碼。
我靠!年紀輕輕的一小姑娘,就是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這是假的還是真的是假的?
文烽腦際浮現出一個大方秀氣的女孩子,那俏臉上一抹淡淡的輕笑讓他心頭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笑了笑將名片重新裝回兜里去,心下道:“昨天我在她面前裝逼裝得氣蓋山河,今天難道就要打電話給人家說:嗨!你好,我現在手頭很緊,能借我萬把塊錢花花不?
如果真這樣,我豈不是得改個姓,姓甄,名叫孫子。
文烽胡亂在街角的一間餐飲檔吃了份快餐——雞丁飯,他摸著半飽不餓的肚子走了出來,嘆口氣道:“尼瑪,就五顆小雞肉,這要是在我們老家,23塊錢夠老子買一只大母雞了。”
一見街對面有個公園,大門處游人進進出出的,貌似是開放性的免費公園,文烽心下一動:“剛才在街邊看到了,城市里面的這些旅館,一晚的住宿費隨便就是一兩百塊以上,老子現在沒錢可住不起,身上這點錢還得留著吃飯用,這公園里面都有長椅,且又幽靜,不如就進去里面的椅子上將就睡一晚,明天一早起來再做打算。”
文烽于是走了進去,在一個較僻靜的角落,林蔭下果然有一條干凈的長椅,他將行李包擱在椅子一端,當成枕頭,然后倒頭就誰在上面,心道:“不錯,挺舒服的……”
迷迷糊糊的剛想入睡,突然頭下的行李包被人一拉,他的頭咚的一聲就撞在堅硬的石椅上,一陣暈痛迅速傳來,他一驚之下翻身爬起,卻見不遠處一人正拎著他的行李包,飛也似的朝大門外跑去。
文烽猛然醒悟過來:我草……敢搶老子的包,你他么的是在找死!他拔腿就追了過去,口中喊道:“喂……你丫的,快給老子站住……搶包……你找死!”
那人腳速極快,一下子就跑出公園大門,往大街上對面一條巷子里鉆了進去。
文烽豈容他逃走?他緊隨其后一閃就跟進了巷子里。不想這巷子竟是條死胡同,盡頭處擺放著幾只垃圾桶,那人跑到盡頭處停下身子轉了過來道:“喲,腳下有點功夫,沒想你居然能追到我?”
文烽一步一步走過去,冷冷道:“少廢話,先把包還我再說。”
這時,垃圾桶后面居然站起另外三個人來,敢情事先就蹲在那里等著分贓的。他們跟那搶包的小子一樣,清一色的二十出頭的小混混,其中一個甩著額前的長發道:“你麻痹,不識相是不?你趕緊滾,要不然再將你湊一頓,也不問問這誰的地盤……你就算去找外面街上的保安,他們都不敢管這事你相不相信?”
文烽失笑道:“喲,幾個小毛賊,口氣挺大呀!哥我就站這里,你們要想出這巷子,就得從我身邊過,只要能過得去,走一個算一個,走兩個算一雙,哥絕不追你們。”
其中一個小混混笑出聲來,他從腰間摸出一把彈簧刀,一晃一晃的走過來到文烽跟前道:“哪來的逗逼?嫌身上的血太多了撐著胃是吧?老子給你放一放……”
一言甫畢,他一刀就往文烽肚子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