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烽一身血跡，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的大門，正在井邊打水洗菜的姑母文芳一見自己的侄兒這付模樣，當即“啊”的一聲驚叫：“阿烽，你這是怎么啦？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你這孩子，我看你不活活的把我氣死你是不甘心吶天啊……”

文烽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姑媽，您瞧您說的這是什么話嘛，我怎么舍得氣死您呢？不就是打了個小架而已，您不必這么激動！”

姑媽文芳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打了個小架而已？你看你這一身的血跡，你你你……你正事不干，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惹是生非，哪一天要是打死了人被捉去坐牢或是被人家打死了，我可怎么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爸媽呀……嗚嗚！”

她急得終于哭出聲來，淚水順著一張憔悴的臉流淌下來。

文峰見狀，心頭一酸，他趕忙上前安慰道：“好好好，姑媽，我錯啦，我以后不隨便出去打架就是了……”

文芳難過的搖頭道：“　不隨便出去打架？你哪一次打完架回來不這樣說……”

話語未落，院外的鄉道上傳來一陣急速尖銳的警車聲，聲音越來越近，看來警車正朝這座院子駛來。

文烽暗道：“丫的，這幫差佬這回怎么來得這么快！”

文芳一張臉嚇得煞白，她顫抖道：“警察……又來捉你是不？阿烽，你到底在外面做了啥事？你這次……該不會是殺人了吧？”

文烽笑笑道：“姑媽，您別怕，我可沒殺人，只是……”

話才說了一半，一輛警車嘎的一聲停在門口，車上迅速沖下來幾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當先一人正是鎮派出所的指導員羅東。

文烽轉身一笑道：“羅指導員，這次您親自來抓我呀？那可勞您大駕啦！”

羅東一臉怒色，從腰間摘下一幅手銬，喝道：“文烽，你小子好大的膽子，打傷了人還裝得像個沒事人似的……行啊小子，本事不小呀！單槍匹馬將十幾個人打成重傷，你這次想不坐牢都難咯。”

羅東邊說邊將文峰的雙手扣上，文烽也不反抗，任憑幾名民警將他推了就走。

文芳哭著上前拉住羅東的手：“羅指導員，我們家文烽到底犯了啥事？您看他渾身是血，一定是被別人打了，別人反過來誣告他的……是誤會呀……您先別抓他行嗎？我求求您了……”

羅東掰開她的手嚴肅道：“大姐，文烽確實傷了人，有人證的，而且有幾個還傷得特別嚴重，目前正在鎮醫院搶救，如果到時搶救不過來，出了人命，他這事可就大了，您現在先冷靜配合一下我們，別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行嗎？”

文烽站在警車邊不爽道：“哎哎哎，羅指導，您別嚇唬我姑媽行嗎？我這就跟你們走，誰怕誰呀，我還要去告他們調戲民女，以強凌弱、以多欺少呢！”

一名民警喝道：“少廢話，給我進去，小兔崽子……”他雙手發力將文峰壯實的身板摁進了警車后排車廂。

警車呼嘯而行，文烽將頭探出車窗高聲喊道：“姑媽，您別擔心，我會沒事的，您告訴我師傅一聲，就說晚上的糊涂酒我不能幫他老人家帶過去了……還有……叫他少喝點酒……”

鎮派出所審訊室中，兩名民警正在給文烽錄口供。

警察：“姓名？”

“行啦，別麻煩了，直接寫上吧，都進來好幾回了，誰不認識我呀？”

警察喝道：“別廢話，我們這是在履行公務，老老實實交代……”

文烽雙眼一翻，拉長聲音道：“文……烽……文學的文……烽火的烽……烽字會寫不？”

派出所的幾個民警早就知道他的德性，不去理他，繼續問：“年齡？”

“二十一……聽清楚了，是二十一，不是二十七，好像上次那個誰就把我的年齡聽成二十七，結果他自己又重新寫了一次筆錄……”

警察大喝：“文烽，別吊兒郎當的，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是你撒野的地方嗎？也不用腦子想想。”

文烽哼了一聲，低聲唱道：“無所謂……我無所謂……”

兩名民警氣得半死，真恨不得上前給他兩個耳光。

錄完身份信息，警察問：“陳述一下事件的經過吧，怎么把人給打傷的？需如實交代，不得弄虛作假！”

文烽突然清了清喉嚨道：“能給我杯水潤潤嗓子不？我給你們講個英雄救美的故事聽。”

警察白了他一眼，無奈給他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文烽咕咚咕咚一口喝了下去一抹嘴道：“此事還得從昨天晚上說起……話說青年節晚上八點左右，初夏的晚風掃去午后的悶熱，護城河邊的燒烤茶座迎來了無數紅男綠女，我穿著一條大短褲，開著本田125，風吹蛋蛋涼，我帶著美好的心情嗖嗖來到小河邊，猛然就見到燒烤檔前站著一個俏佳人……但見她：媚眼如星眉如黛，朱唇瑤鼻小粉腮，玉峰微顫……”

警察忍無可忍猛然斷喝：“夠了，文烽，我看你小子這是在存心自找麻煩，你信不信……”

文烽截口道：“額？警察同志，我這可是在陳述事件的全過程，這交代事情不是越詳盡越好嗎？你怎么不讓我說下去了呀？”

另一名民警嚴肅道：“行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別再貧了，好好說，別裝模作樣。”

文烽嘆了口氣道：“好吧，跟你們說得太具有文學性你們也聽不懂，我就簡單點說吧……當時我看到對面站了這么一個大美人，一時之間呆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燒烤檔里面就鉆出來幾個擠眉弄眼的小青年，圍住那美女嬉皮笑臉的一頓評頭論足，那美女呵斥了他們幾句，不想那幾個孫子竟然不退反進，其中一個上前就對她動手動腳，還摸了那美女的……的……的的的……”

警察不耐煩道：“說……”

文烽急忙道：“咪咪……哦不，胸部，是胸部。”

警察瞪了他一眼：“然后呢？”

文烽道：“然后那美女就呼救了呀，看到這里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按照我文烽為人處世的做事風格，你們知道的，我當然要上前去制止這種禽獸行為啦！”

警察哼了一聲：“然后就開打啦？”

“打！怎么能不打？我剛一上前還沒說兩句，有個孫子就給我來了個撩陰腿，丫的，這吊毛夠狠的，沒仇沒恨的馬上就想讓老子斷子絕孫呀？這可把我惹怒了，于是我展開一路少林寺失傳了很久的伏虎拳，當即就將這幾個孫子打得四下逃竄，沒了人影。”

警察脫口道：“誰告訴你伏虎拳已經失傳了的？”

文烽不禁笑道：“額？還沒失傳嗎？難道你也會？那咱哥倆找時間切磋切磋？”

警察發覺自己失態，咳咳兩聲道：“別扯別的，后來呢？”

文烽繼續道：“后來我也沒心情吃燒烤了，就別了那美女回家睡覺去了，不想今天中午我開著摩托車正想到鎮上給我師傅買瓶酒喝，剛開到鄉道拐入省道的岔口，一伙人開了十幾臺摩托車就把我給堵住了，他們手上都抄著家伙，水果刀呀水管呀什么的一下車就往我身上招呼，這次我就展開我師傅教我的空手入白刃加上我自創的一套秋風落葉腿……”

警察截住道：“行了……他們都是些什么人，為什么要圍堵砍殺你？”

文烽道：“這還用問呀？當然是昨晚在護城河邊燒烤檔前被我打的那幾個混混，不服氣找來了同伙想來報復我唄。”

警察繼續問：“你確定這伙人當中有昨晚在燒烤檔跟你打架的那幫人？”

文烽笑道：“我還年輕，才二十一歲，不會老眼昏花到連幾個人都認不出來吧。”

兩名民警幫文烽錄好了口供就走出了審訊室，一會羅東走了進來，文烽對著他道：“羅同志，我這次是見義勇為跟正當防衛，再說又沒打死人，你們錄完口供該放人了吧？”

羅東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手中文烽的口供撇撇嘴道：“干啥呀這是？演獨行俠呀？武俠小說跟美國大片看多了吧？文大俠！”

文烽有點委屈道：“我這是見義勇為，是在伸張正義，給社會傳遞正能量，我有錯嗎我？”

羅東喝道：“當然有錯！你以為這是你的個人英雄電影世界呀？靠你一個人拯救世界拯救蒼生拯救宇宙呀？這個社會有政府、有法律、有警察，打擊犯罪分子有專門的法制機構的，還輪不到你這兔崽子.”

文烽一付不以為然的表情，咕噥道：“拉倒吧，等你們警察來了，好多黃花菜都涼了……”

羅東瞪眼道：“你說什么？”

文烽道：“沒有，我說你們警察厲害，看起來厲害……”

“什么叫看起來厲害？你……”羅東氣得語塞。

文烽別過頭去，不去看羅東的臉色。

羅東直勾勾的看著文烽，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正氣而又吊兒郎當的年輕人，他的眼睛突然涌出一股柔和的神色。

半晌，羅東指著文烽的口供道：“你這是不是見義勇為和正當防衛都必須得有群眾或者受害人為你作證，光憑你自己一面之詞你就想避開法律責任脫身而去呀？想得倒美呀你！再說，現在被你打傷的那幾個人還在醫院躺著，還好剛剛醫院劉主任打來電話說，幾個都沒有生命危險，但斷手斷腳斷肋骨的都屬重傷，如果不是正當防衛，你這斗毆傷人的罪名也不小，起碼判你兩年。”

“證人？誰能給我作證？”文烽轉過頭來問道。

“除非那個燒烤檔的老板，或者當晚在場的看見事件經過的群眾以及那名受欺負的女孩來給你作證……而今天的惡性斗毆現場恰巧在省道旁邊，交管部門剛好在那新裝了一個路況監控，我已經安排他們去調取監控視頻了，如果里面的畫面所顯示的過程跟你所陳述的口供一致，再將它與昨晚的事件聯系在一起，得到有力證明后就可以定義為正當防衛。”

文烽嘆口氣道：“其實這幫混混我對他們都略有所知，是一伙慣于在鎮上惹事生非，橫行霸道的社會青年，那個燒烤檔的老板和食客怕日后他們要報復，哪敢站出來說公道話？”

羅東道：“那名受欺負的女孩呢？你認識她嗎，知不知道她住哪里？”

文烽搖頭道：“不認識。”

羅東有點疑惑道：“你不是解了人家的困嗎？臨別的時候她就沒點什么表示？留個電話號碼請你吃飯什么的？再說這也不符合你文大俠的做事風格呀，這樣的美女你會輕易放過？”

文烽很是驚訝羅東居然會拿他這樣調侃，他笑道：“我是那種趁火打劫的小人嗎？你自己想多了吧羅同志！”

羅東一怔，正想斥他幾句，門外一個民警敲門將他請了出去，文烽也不理會，咪著眼睛坐在審訊椅上養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