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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西瓜折扇,蟬鳴盛夏

  • 唯愿與你伴歲涼
  • 危薇
  • 4105字
  • 2020-11-23 06:54:57

5.西瓜折扇,蟬鳴盛夏

當肖山青離開后的第七個年頭,羅云杉和他重逢了。那年,是十五歲。在命運的陰差陽錯中,他們考上的高中是同一所。

那個時候的夏天很藍,瓦礫墻被陽光曬得明亮溫暖,風把手中的課本吹起幾頁,又被靜靜地按下,頭頂上的電線錯亂有致,幾只小鳥站在上面,看著十五歲的少女一頁一頁地背書。

“云杉,等會兒要去集合去參加合唱比賽了,別看書了!”一個同齡的女生說著。

“知道了,曉鳶!”羅云杉合上了書,抬頭望了望樟樹葉,陽光給樟樹葉撒下了金粉,使得樟樹葉泛著金黃色的光。

兩個女生一起趕到了集合的地方,大禮堂的后臺的候場處。羅云杉的很久都沒有留過長頭發了,好像別人認識她的時候,她的頭發就是達到耳朵下垂一點點的娃娃頭,七年來一直都是這個發型。羅云杉旁邊的女生叫胡曉鳶,是她在高中認識的同學,她們是一個班的,住同一間宿舍,上下鋪。

胡曉鳶很高挑、漂亮,瓜子似的臉龐,加上微微泛紅的臉頰,輕輕一笑,便是出眾的“女神”般的樣子。羅云杉站在胡曉鳶的旁邊,就顯得太過于普通。

“聽說這屆的學生有很多長得很好看的男生,今天可要好好瞧一瞧!”胡曉鳶朝羅云杉說,“你瞧瞧我們班的,‘歪瓜裂棗’,長得高的沒幾個,長得‘帥’的沒幾個,倒是愛學習的老實的一大堆,你看那個喬杰軒就是一個典型代表,眼鏡片都帶那么厚了,每天只知道研究數學和物理,在下實在是佩服!”

羅云杉點點頭,說:“現在‘花瓶’可多了,男生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在家供著嘛,我看呀,喬杰軒就不錯,人品正,做事好。”

“羅姑娘此言差矣,長得好看養眼呀,每天看著可以保持好心情。”胡曉鳶笑開了花,“讓我仔細瞧瞧,你看到沒,那邊候場的。”

頭一側,羅云杉看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的眉頭一皺,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胡曉鳶剛想接著說話的時候,她發現羅云杉已經離開了之前的位置,她看見羅云杉朝另一個候場的班級靠近。胡曉鳶朝羅云杉說:“我們等會兒要進場了!”

但是,背影執著,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那個身影動了一下,他旁邊的人朝他說了句話,然后那個男生回頭了。

候場的燈光,微弱蒼白,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緊張。只見那個男生一樣不語,雙唇緊抿,有點兒不知所措。似乎過了很久,他才勉強開口,說了句:“好久不見!”

羅云杉用手捂住嘴,她的心里是高興、是驚喜、是意外,那個兒時認識的人,他終于回來了。

老人說:“人生所有的緣分都是前世欠下的債,那些遇到后卻離開的人,是因為欠你的不多,還清了,就走了。”那個時候,羅云杉覺得,肖山青一定是欠下了她太多東西,所以他回來了。

可是那個轉角的早餐店已經倒閉了,沒有那么好吃的小籠湯包了;那個畫廊的畫已經新添了許多,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去看看,感受小時候不懂的藝術;他們都長大了啊,長大有什么好的呢,長大的他們,一點都不喜歡長大。

長大,是要交昂貴的學費的,那筆學費可能是青春、是淚水、是離別、是痛苦。

就像羅云杉看到過的一個故事一樣:收拾房間,發現一個小時候放玩具的箱子,打開后看到里面都是綠色塑料小兵、炮兵、步兵、工兵……“請問你們看到我們的司令了嗎,我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一個小兵問道。我沉思了一下:“見過,不過他不會回來了。”“司令犧牲了嗎?”小兵們哭著問。“不,他只是長大了。”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還是曾經認識的人。

肖山青朝羅云杉微笑,這么多年過去了,肖山青見到羅云杉卻沒有絲毫的陌生的感覺。肖山青記得他離開那個小鎮的時候,他才剛上完三年級。他和爸爸坐上離開的車時,他看見鄰居家的窗戶前一直有一個“怯怯”的目光,她一直看著車子離開,直至消失到拐角。

此時,兩個人都不曾開口說話,許久。

“云杉!”胡曉鳶輕拍羅云杉的胳膊,她二話不說就拉起羅云杉的手,說,“走了,一直站在這里干什么,我們要進去了!”

羅云杉站在那里,沒有動。她發現這么久了,肖山青還是老樣子:皮膚白白凈凈的,像極了剛剛煮熟的雞蛋剝了殼的樣子。眉毛很黑,像是碳畫過一樣。

而羅云杉已經換了牙,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不是當年那個樣子。現在的她,變得越來越漂亮,特別是那雙眼睛,給她增添無比動人的魅力,哪怕她的樣貌很普通,但是見過她的人都不會輕易忘記她的那雙眼睛——眼睛很明亮清澈,像透明的玻璃珠子一樣好看。她還是那么喜歡蝴蝶結的發夾,她今天夾了一個淺綠色的蝴蝶結發夾,顯得格外好看。

繼而裹挾在人流里,身不由己往大禮堂涌。

肖山青看著那“慌亂”的背影,不禁笑了,他朝剛剛說話的男生道:“我知道怎么更好地形容盛夏了——盛夏是蟬鳴、西瓜、折扇和她。”

命運像一只巨大的手,把一個單純快樂的女孩推向無限虛空的境地,她無法掌控命運的走向,她感覺她都要被生活吞噬掉了。夏荌安跟著母親去了另一個“家”,她感覺無論那個“叔叔”看似有多么好,她都沒有辦法開口叫他一聲“爸爸”。

血溶于水的親情是不能摻雜任何雜質的,有些事情不是就不是,不會因為任何緣故就發生改變。大的時代,大的背景下,個人的命運,相比起來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隨便怎么活,都與他人無關。

夏荌安在她媽媽組建家庭沒多久,就和她外婆一起生活。夏媽每個月都會給夏荌安打生活費。一年又一年,夏荌安已經習慣了和外婆生活,外婆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家人”。

只不過,夏荌安很少再笑過。

什么時候夏荌安笑得很開心過呢?小時候,有一個男孩在她走石子路的時候,急匆匆跑回家給她拿暖寶寶貼的時候;她說,有機會和那個男孩走石子路的時候;她看到那個男孩笨拙地把勺子從湯中拿出來的時候;那場雪,他們一起看雪的時候;那次蘆葦蕩,他們聽蘆葦風聲的時候。

一個人的一笑,總有某些時刻抵得上許多年的時光。穆京墨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個女孩,他記得那個女孩的笑聲,她的笑很清爽,聲音也很好聽,像冰過的西瓜咔嚓碎了,脆涼脆涼,只要她一笑,整個人身上憂郁的氣息就會減弱很多。

命運到底是公平的,所有失去的東西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

夏荌安的學習成績是極拔尖,她考上了那個小城最好的高中。因為所處的環境不一樣,她遇到的人也就不一樣。人生不管發生什么大起大落,她始終沒有改變心底的那一抹初衷和亮色,骨子里依然相信美好,眷戀美好,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說明自己配擁有最好的。

麥穗拖著夕陽,晚風卷著一串一串細碎的光,葉子片片轉身,翻起了黃昏。夏荌安和外婆在夕陽下散步,她們仿佛世間最幸福的人。

來到了新的學校,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和新鮮,查看公示欄的分班名單,根據學校的平面圖來到所在的班級,根據班主任的下發的報名流程,按部就班地報名。

那年夏天,是一切新生活的開始。

如果在夏天去趟北方,最令人震撼的,莫過于那一樹蟬鳴了。學校種有高大的喬木,枝繁葉茂,濃綠葳蕤,撐著一只只巨大的綠傘,算是水泥森林里難得的風景了。蟬便隱于這些樹枝之間,似乎早就習慣了車水馬龍的嘈雜與喧囂。那些呼嘯而過的萬千車馬喧鬧,也比不過這場蟬鳴的氣勢。一浪,又一浪,忽而停下,忽而再起,跌宕起伏,有殺氣騰騰之勢,像大兵壓城,如千軍萬馬,浩浩蕩蕩。這真是一種撕心裂肺地鳴叫。

有蟬鳴的夏天,就有不一樣的驚喜。

“荌安,今天有年級友誼籃球賽,是咱們班和樓上班級打比賽,要不要去看看?”趙子莎吃著一包薯片,問旁邊的夏荌安。

夏荌安的頭發長長的,像黑色的瀑布一樣。她像往常一樣扎了一個長長的馬尾,黑色的皮筋,沒有任何裝飾。樣子沒有很大的變化,眉目清秀,她的睫毛很長,微微卷。而趙子莎是夏荌安的同桌,身材微胖,有些嬰兒肥的感覺。這個人很直爽,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吃東西——心情好的時候也吃,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吃。

美食,果然有治愈功效。沉浸美味,便不悲傷。

在趙子莎軟磨硬泡下,夏荌安才慢慢地合上書。窗外,有幾只鳥兒叫得婉轉響亮,陽光白花花地灑了一地,路邊的野花開得香艷濃郁,在風中輕輕搖曳,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荌安,有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問你!”趙子莎拿著一包面包片,邊說邊撕開面包片,“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你說。”夏荌安回答。今天的陽光剛剛好,適合看籃球賽。

“你覺得‘才華’和‘樣貌’哪一個更重要?”趙子莎邊吃面包片邊問,她把面包片遞出一片,夏荌安伸手接過面包片,輕輕一撕,把白色的面包片放進了嘴里。

“‘才華’比較重要。”夏荌安回答,“樣貌是天生的,而才華卻是后天努力可以改變的。”

趙子莎搖搖頭,反駁:“你想啊,正因為‘樣貌’是天生的,而才華是可以后天努力可以改變的,所以樣貌比才華更重要。”

眉頭微微皺,夏荌安轉念一想,仿佛是那么個道理,但是,她又覺得不是那么回事,便說:“有些事情既然是天生的,改變不了,就說明不是那么重要。我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但是我保留我的觀點,我覺得還是才華重要一些。”

“咦!看到沒,那個打籃球的人!”趙子莎突然像發現寶藏似地“詭異”地笑著。

“看到了,那就是你傳說中的‘樣貌’理論的代表!”夏荌安搖搖頭,對此不予置評。

“邵宇明,你知道他嘛!他可是樣貌與才華的代表,‘籃球小王子’‘數學小王子’,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男生’啊!”趙子莎說。

夏荌安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她趕忙用手搓了搓胳膊,使自己盡快緩過來。

好像每個人的青春,都會有一場讓人難忘的籃球賽,不是球賽有多么精彩,而是打球的人曾經給過我們光,照亮了我們前行的一段路。

在球場,夏荌安罕見地看到了那個“男孩”,那個長大的“男孩”。多年未見,短短的頭發,粗黑的眉毛,真的跟初見沒有絲毫的差別。

一個球進了,那個男生弓著背,雙手放在兩腿的膝蓋上,穿著籃球服的他,著實有些累了,整個頭發、額頭都一直在流汗。沒有認錯人,那個人是穆京墨。

當那個男孩抬頭向旁邊看的時候,他看到了長大的“女孩”,他記得她,眉目清秀,她的睫毛很長,微微卷。

那個女生的手中拿了把淡藍色的小折扇,她輕輕地扇動扇子,朝穆京墨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靨如花。

有人說,蟬在地下長達六七年之久,甚至更長,其間不斷地蛻皮。生命的最后一個月,才從黑暗潮濕的泥土里鉆出來,羽化,變作蟬蟲,然后交配產卵,隨即死亡,完成它們既漫長而又極其短暫的一生。或許從來便沒有公允。天生萬物,卻給予不同物種不同的命運。對于一只蟬,它充滿光亮的一生,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對于青春里的他們,三年五載可能就是一生。

這個夏天,月光漫過樹梢,清洗一棟又一棟教學樓,晚風過,帶著西瓜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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