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飛鳳宮。

“娘娘，你剛才好棒哦！”玉嬋崇拜道。

“好棒？你這么想嗎？”茉莉看了一眼眉飛色舞的玉嬋，淡淡地道。

“是呀！皇上都夸您才情高呢！”看看章貴妃蒼白的臉色就知道了，被比下去了嘛！以前娘娘并愛看詩詞之類的，平日里也都是繡女紅打發時間。原本娘娘的父親也就是南宮老爺也有請西席教女兒讀書的，但自從現任的南宮夫人做了正室便以女子無才便是德之由不再讓娘娘再讀書了。實在想不出娘娘居然有如此才情！

茉莉聽玉嬋興高彩烈的說著，不由暗自嘆息。

也難怪玉嬋如此想法，畢竟嘛，一個被冷落在深宮兩年有余的皇后一直是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而今突然咸魚大翻身，被皇帝連賞帶夸的，可不是一件千載難逢的好事么？

“娘娘，您怎么好像并不高興。”玉嬋見茉莉神色冷落，顯然情緒不高。

“玉嬋，你好像很高興。”

“是呀。”玉嬋老實答道。

茉莉輕嘆一聲，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夜已深，窗外更是萬籟俱寂。

竹影搖風，在地上投下一席零落。

良久，茉莉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玉嬋，緩慢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我終于可以一朝博得君王寵愛，不必在深宮里被冷落了。是嗎？”

“是。”今天所有的人都會這么想的，也許后宮的格局要發生改變了。

茉莉低笑一聲，“玉嬋，你能告訴我我的前任們都是怎么死的嗎？”

“這……”玉嬋沒料到茉莉突然問起這件問題，顯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敢說？還是不能說？”茉莉追問道，“還是我替你說吧！她們死的都很莫名其妙對不對？”茉莉用一副了然的眼光看著茉莉。

玉嬋本想不答，但茉莉的眼光實在是太敏銳了，她不得遲疑著點點頭。

前三任皇后的死因至今是個謎，但宮里的人都知道，事情決不只是宮里公布的那樣簡單。

“我記得你說過，第一任皇后是皇帝的結發之妻，是本朝武威大將軍之女，也是原來的太子妃，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可自從太子成了皇帝，沒幾個月皇后就歿了，原因是風邪入體，不愈而亡，對嗎？”

“是。”

“你說第二任皇后，原本是忠靖候的千金，以十七歲之齡屏雀中選入主中宮，不出兩年便誕下皇子，這個孩子后來還被封為皇太子，但皇后卻是沒命享福，在生子當晚便失血而亡，是不是？”

“是。”

“你還說第三任皇后，也就是我的上一任，本是西漠國的公主，長得天香國色，別具異域風情，很得皇帝寵愛，可是沒有半年便在游湖時失足落水而亡，你是這么說的吧！”

“是。”

玉嬋越答越小聲，不知皇后娘娘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茉莉一笑，道：“而你，又是否知曉皇帝的第四任皇后，也就是我，我會是如何的結局？”

“娘娘！”

茉莉的語氣并不凌厲，但她說出的都是許多人想在心中卻不敢說出口的，玉嬋下意識的跪了下來。

“起來吧！”茉莉一手扶起玉嬋，“就比如這次我的受傷，你一直不愿提起，我也不愿追問，但事情真的就那么簡單嗎？”

玉嬋聽茉莉這樣說，眼睛里浸出了淚水，“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瞞著您的……”

茉莉笑著替玉嬋抹去淚水，“我知道，所以我不問。”

“娘娘……”玉嬋已說不出話來。

皇后娘娘說的是宮里人盡皆知的事實，但卻從沒有人說出口。如今乍一聽來，卻是毛骨悚然。

娘娘此次受傷昏迷，說是失足從階上跌落，可天知道這是真的假的！

“到今天你也不愿說嗎？你不怕我突然又一次受傷？”茉莉問道。

“娘娘……請您不要這么說……娘娘不會的……”玉嬋一想起此事還會重演便不知如何是好，看來還是得向娘娘說清楚，娘娘自從醒來，已不似前昔膽小怯懦，原本自己想告訴皇后娘娘實情只能嚇到她并無益處，可娘娘自從醒來已像是變了一個人，開朗活潑而獨立自主，現在告訴娘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或許娘娘會有應對之策呢？

“好啦，說吧。”說著拉著玉嬋走到軟榻前坐下。

玉嬋理了理思緒，才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娘娘醒來的七天前，那時剛剛過午，太后娘娘便派身邊的宮女墨心前來傳話，說皇上送去了一些新鮮瓜果，想請娘娘和幾位貴妃娘娘一起去品嘗。娘娘本不愛出宮，但因此次是太后娘娘懿旨，不便拂逆太后意旨，奴婢本要跟去，可是……可是墨心姐姐說她會好好照顧娘娘，不用奴婢去了，奴婢就沒去……”說到這里玉嬋已是滴下淚來。

“不要哭啦，我這不好好的？一切都過去了。”茉莉安慰道。

玉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可娘娘一去有兩個時辰都沒有回來，奴婢知道娘娘并不愛在外停留，絕不可能這么長時間還不回來，奴婢就去太后娘娘那兒打聽，可太后宮里的人告訴奴婢娘娘早就走了！奴婢馬上回來，卻找不見娘娘，就讓小桃她們幾個去各宮里的娘娘們那兒打聽，可娘娘并不在。奴婢不得已驚動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通知了皇上，派人在宮中各處尋找，結果……在問天閣的樓階下找到了娘娘，當時娘娘已渾身是傷，早已昏迷，御醫都說沒有希望了，可是……天可憐見，娘娘竟然醒了過來……娘娘，都是奴婢不了，如果奴婢跟去，就不會如此了……”玉嬋說完已是泣不成聲，拉著茉莉的手，跪在地下。

“原來是這樣……”茉莉沉吟道，說著拉起了玉嬋。

拿起絲絹為玉嬋拭了拭淚，“不要哭，不要再責怪自己了，你就是把我看得再好，也總會有意外出現的。”茉莉安慰著玉嬋。

“當時現場有沒有其他人？”茉莉問道。

“沒有……”玉嬋搖頭。

“看來我還真是命大呢！”茉莉冷笑一聲，“皇帝對這件事怎么說？”

“皇上派內衛調查了幾日，也找不出什么可疑的情況，后來聽說結果是娘娘失足從階上跌落……娘娘醒來后奴婢本想問問娘娘當時的情形的，可娘娘……把什么都忘了……”玉嬋小聲道。

“這個……”茉莉突然語塞，“這個我確實不記得了。”索性就抵賴到底吧！

聽玉嬋說完，茉莉心里逐漸明朗起來，看來這個皇后的受傷絕不單純，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也許這又是一個皇后無故身亡的故事。

現在擺明了最可疑的便是太后，人是她叫去的，人是從她那兒走的，單憑現在的情況看，她的嫌疑應該最大。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借此機會暗地里下毒手呢？

還有一點很可疑，就是皇帝的態度。自己醒來已有一段時間了，雖然自己說忘記了過去，但皇帝并不知道，他知道自己醒來后并沒有來問自己受傷的情況，可見他是有意在淡化此事，甚至是在掩飾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或者他已然知道真相只是不愿揭開。

唉！茉莉又一次嘆息。

拉回思緒，茉莉對玉嬋道：“看到了吧！我也差點莫名其妙就死了。以前我備受冷遇還礙眼呢，而今天皇帝突然對我大加注目，我怕是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吧！說來說去都是為了皇后這個位子鬧的！而你還在為今晚的事而高興……看著吧，以后這種意外會越來越多的！”

“娘娘……那我們該怎么辦？”玉嬋聽茉莉說的透徹，不禁手足無措。照這樣說她們豈不是就等人家來宰割了？

“算了，不去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塌下來自會有高個子頂著，睡覺要緊。”茉莉拍拍玉嬋的臉，真可惜這年頭沒有電視機，不然看上兩部后宮里的連續劇，她也會明白得如此明白。

打發了玉嬋去睡，茉莉卻毫無睡意。

東陽……他竟然是皇帝！自己錯誤的認知差點讓自己出了大丑，而他就在一旁觀察著自己。

雖然自己很大條，但感覺卻并不遲鈍。今晚他顯然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處于萬眾矚目之下，故意對眾人宣示著他對她的興趣，故意出了些難題來看她的反應……

一個短短幾年內就歿了三任皇后的皇帝會是什么樣子？總歸不應該是他這樣子。

他太過強勢，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左右別人，難以想象這樣的他竟會面對皇后相繼離世而束手無措，除非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放縱甚至是故意的操縱。

這個人還是少惹為妙。在茉莉的認知里，東陽直接被打上生人勿近的標簽，列為危險人物了。

至于太后，雖是四十多歲的年齡但卻有著三十余歲的面容，舉手投足間盡是歲月所不曾抹去的絕代風華。

判斷一個人的好壞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看一個人的眼睛就知道了。太后的眼睛里閃爍著清靜與平和。這樣的眼神裝是裝不來的。

雖然她失敗了一次，被一個她以為的好人出賣了，但這一次她依然愿意賭。

盡管她的受傷太后的嫌疑最大，但實際上那也根本不算是什么嫌疑，而也許，太后才是這個宮里她最該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