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陶家除夕

陶森然果然沒有猜錯，那天以后，她的弟弟纏著她還去過幾次梨園，到最后干脆都不叫她了。

她暗暗擔心著，感情之事既不是她能左右的，也不是她能勉強的。

弟弟去的太頻繁，她還曾擔心過日子久了，有蝶會不會把他趕出來。

好在臨近除夕，父親叫他張羅著家里過春節的事，這才綁住了他的腳。

這是去法國三年來，她與弟弟第一次在家里過年，以前也曾回過家，但都不是春節。

法國的新年春節不似中國，不講究一家人團團圓圓，而是一大堆人在一起狂歡。

所以每當到那個時候，陶森然就特別想家。

該買的東西管家都帶著家里的親兵從外面買回來了，又是掛的又是貼的。

據他說前三年姐弟倆不在家的時候，父親是不弄這些的。

陶森然和弟弟一起，把家里該掛的該貼的全部都親力親為，用了約半天時間，陶家公館已經頗具年味了。

陶家的傭人大都在北亭安了家，春節的時候，陶穆都會讓他們把家人接到公館里來，一起過年。

過了中午，陶家就熱鬧了起來，陶穆還在部隊里辦公，傍晚才會回來，家里只有陶森然和陶星衍兩個小主人。

起初傭人們的家人還很拘束，但陶森然和陶星衍也沒有做主人的架子，很快氣氛就活躍了起來。

大家一起洗菜洗水果，為今晚的晚飯和明天一大早拜年忙碌地準備著。

陶星衍也學著上手，還單獨做了一份點心放在盒子里。

陶森然問:“怎么裝起來了？”

“今晚不是去看梨園的演出嘛，我正合適給有蝶姐帶去。”

說著還邊扭屁股邊地系了個蝴蝶結，眼角的笑意泛濫。

陶森然嘆了口氣，雖然她對于年齡差并不介意，更何況有蝶只年長星衍三歲，若不是有蝶早已心有所屬，也未嘗不可。

這大概就是戲文里說的，郎有情妾無意，總歸是一場空的。

先不說陶星衍的小男孩心思，今晚梨園的新年演出，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特意安排在了晚上，多日前就發出消息，除夕晚上將會由“宜春梨園”各位出師的名角連同未出師的師兄弟們一起，組織新春演出，時間之長內容之精彩是絕對想不到的。

不單單是北亭的達官顯貴來，就是南亭以及周邊的也有很多慕名而來。

人之多可謂空前！

蘇有蝶特意給陶家姐弟留了上好的位子，就等陶家結束除夕家宴以后來了。

忙活了一下午，晚上的菜式都已經準備好，陶森然在跟著學包餃子，弄的臉上全是白面，陶星衍倒是學得有模有樣的。

幾個親兵抱著鞭炮拿到外面，就等陶督軍回來放了。

“陶督軍到——”

。聲音從公館外面大鐵門開始傳，每過一個路燈就有親兵喊，一直傳到了公館里面。

鞭炮聲起，大家伙放下手中的東西，皆都出門迎接陶督軍。

“陶督軍好——”

陶穆風塵仆仆地從車上下來，見到滿滿當當的人，神色有些動容:“好，好……”

“父親，快去換身衣服，我們一起過除夕。”

陶森然挽著陶穆的胳膊，柔聲道。

陶穆點點頭，眼角有些濕潤，但還是止住了。

陶星衍也過來挽著父親的另一邊胳膊，卻聽父親說道:“還沒長大？”

“不管，今天我就要像姐姐一樣挽著你。”陶星衍說。

陶穆低聲笑了，用手拍了拍挽在自己兩側兒子和女兒的手，“走，大家都進去吧。”

“是，大帥！”

很快，陶穆從二樓下來，又是一身長衫，除了到軍中時，他必須要穿軍裝，其他時間都是穿長衫的。

客廳擺了兩張大桌子，陶穆手下的軍官和親兵也在這里，此刻，完全沒有身份高低之分。

大家都知道，今年有了陶小姐陶公子的陪伴，陶督軍才算是真正的團圓歡樂。

菜陸續做好了，大家一起幫忙，擺好了餐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除夕宴算是要開了。

飯前先敬酒。

“爸，祝您健康快樂，長命百歲。”陶森然和陶星衍一起舉杯。

陶穆動容著，看著眼前自己的兒女，心里說不出的柔情。

他略微低下了頭，似乎有些哽咽，再抬頭，眼睛里很是清明。

“我的好女兒，我的好兒子，父親很開心。”

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又倒了一杯，這次是對著陶星衍說的。

“兒子，你是爸爸全部的希望，一定要努力成長，未來保護好我的女兒。”

又將這杯酒飲盡，陶森然已經開始哭了，陶星衍的情緒也很激動，隨后跟進了一杯酒。

眾人也一一說出對陶督軍以及陶家姐弟的新春祝福。

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一番祝福后，眾人坐下，晚飯正式開始。

陶穆吃的不多，大多時間是看著陶森然和陶星衍在吃。

軍中那些繁瑣的軍務帶來的疲憊統統一掃而光，此刻他盡情地沉浸在家人團圓的氛圍當中。

妻子已經離開他多年了，他這輩子沒什么大野心，唯圖家人都在身邊，團團圓圓。

但如今這世勢，他能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的兒女，他們的平安幸福，便是自己最大的所圖。

除夕飯吃得很長，結束后，傭人們和家人都散去回家守歲，客廳里還剩下陶穆的幾個手下，有年齡大的，也有年齡小的，難得逢著這樣一個時機。

泡了幾壺茶，坐定，便聊了起來。

陶森然和陶星衍也簡單收拾了一下，趁著月光出門去了。

街道上張燈結彩地，盡是紅色。

燈籠伴著微風，一圈一圈地蕩來蕩去，走到哪里都有歡聲笑語。

梨園此時極盡熱鬧，戲還沒開場，人差不多到齊了，停在外面的車滿滿當當的，可把梨園負責招待的人累壞了。

早在出發前，陶森然就給蘇有蝶打了電話，估摸著到的時間，蘇有蝶剛好在外面等著。

陶森然和陶星衍下了車，就見蘇有蝶迎了上來“可來了，今兒晚人太多，就怕找不到你。”

“怎怕找不到我，聞著這把扇子的味，你也得尋到我！”

說著，陶森然將一把扇子拍到蘇有蝶的胸前。

蘇有蝶疑惑地看了看她，隨后將扇子展開，扇面上畫了幾只翩飛的蝴蝶，旁邊還題的字，落款是……梅艷芳！

好家伙，京劇大師梅艷芳！

“好妹妹，是不是送我的！”

蘇有蝶興奮地抓著陶森然的胳膊，眼睛都在放著異彩。

陶森然微微一笑，抱住了蘇有蝶:“新年快樂！”

蘇有蝶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個圈，恨不得把陶森然抱起來一起轉。

“別傻啦，帶我們進去吧。”

蘇有蝶點點頭，叫來了一個侍從，領著司機去停了車，帶著陶家姐弟進了梨園。

“有蝶姐，這是我自己做的，帶給你嘗嘗。”

陶星衍將自己做的那盒點心塞到了蘇有蝶手里。

蘇有蝶看向陶森然，兩人心照不宣，她嘆了口氣，不易察覺。

說了聲“嗯，我先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