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紹禮的親近

“小姐，信與包裹一起寄嗎？”

“嗯，麻煩您了。”

陶森然將寫好的地址遞給工作人員。

看著工作人員將包裹和信拿進去，她長吁一口氣，走出了郵局門。

外面的天氣格外的晴朗，但此時她的心情卻是萬分沉悶。

再過幾天，就是他的祭日，自己應(yīng)該到法國去看他的。

然而現(xiàn)在自己對他來說卻是異國兩地，只能拜托在法國的朋友了。

她邁開腳步，正準備過馬路。

“陶小姐?！庇腥私凶×怂?。

“程公子也在這里?！?

陶森然回頭，看到了程紹禮正向著她走來。

程紹禮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連眼睛都在笑。

陶森然不禁想到昨晚父親與她說的，看來他的計劃施行的很成功。

“我來寄點東西，陶小姐也是？”

陶森然點點頭，“給法國朋友寄點我們這里的東西。”

“不如我們走走？昨天都有些倉促沒來得及和陶小姐好好說話?！?

程紹禮征求著陶森然的意思。

陶森然想起昨日的情形，哪里是倉促，明明是他自己站不住，要求離開的。

“那我們這邊走吧?！碧丈徽f道。

街道兩旁，店門一個挨著一個，馬路雖然挺寬敞，但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兩人走得不緊不慢，獨成一道風景。

“森然在法國習得哪門？”

突如其來親近的稱呼讓陶森然略不適應(yīng)，但最讓她糟心的是這個問題。

法國兩年，她有一年半多都是主修心理學。

“主修……心理學，后來在跟著星衍學畫畫?！?

“怎么換了呢，法國的心理學要學三年的。”程紹禮疑惑道。

陶森然沒想到程紹禮對心理學頗有了解，被他這么一問，那些記憶如海浪般波濤洶涌地向她襲來。

她聲音有些發(fā)顫:“我不太適合習心理學?！?

程紹禮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安慰道:“森然若得一良師指引，一定能在心理學上有所造詣?！?

陶森然搖搖頭，否定道“以前，所有人都是這般看我，哪知我竟不爭氣?！?

她不安的情緒一目了然。

程紹禮說：“我認識一個同在法國留學的華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大學里的教授，不如，我?guī)闳ヒ娨娝??！?

說完，不等陶森然拒絕，已經(jīng)拉著她走向了不遠處停的一輛車，車上還有司機在等著。

車內(nèi)環(huán)境很干凈，彌漫著淡淡的青草香。

司機在前面坐著，并沒有抬眼沒有看陶森然。

“去楊公館?！?

司機的身形明顯頓了一下，手掌暗暗握緊了方向盤，然后又松開，開始啟動著車子。

“楊教授從法國留學回來以后，又在北亭大學一邊學習一邊授課，現(xiàn)在是兩所大學的首席教授，森然盡管跟他學?！背探B禮講道。

陶森然點點頭，手暗暗地放到了身的另一側(cè)。

程紹禮自顧自地講著關(guān)于這個楊教授的事。

很快車子開進了法租界，放眼一看，建筑多是陶森然在法國見到的古典主義風格。

車子停下，程紹禮先下了車，打開了陶森然這邊的車門，紳士態(tài)盡顯。

司機也下了車，陶森然看清了他的樣子，順毛的短發(fā)，稚嫩的臉，五官很是精致。

一身像學生裝的黑色衣服，看起來年齡并不大。

單看臉要遠比程紹禮更要書生氣一點，但要整體看來，卻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感。

輕敲了幾下門，很快就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哪_步聲。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看到程紹禮后，笑容可掬地說著:“小程來了。”程紹禮點點頭，隨即將身后的陶森然介紹給他。

“這是陶小姐，原在法國進修心理學，剛好與教授是同一專業(yè)，我特帶她來與教授認識認識?！?

楊教授笑著看向陶森然。

陶森然伸出手，“楊教授好?！?

楊教授握住了她的手，“太好了，我正愁無人與我探討學術(shù)上的問題呢。”

說著陶森然也是一笑，楊教授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

楊教授迎著兩人進去。

“森然，你先跟楊教授進去，我回車里拿點東西?！?

陶森然點點頭，跟著楊教授走了進去。

一言不發(fā)的司機看到陶森然進去，冰冷地開口:“你怎么能帶她來見楊教授！”

質(zhì)問的聲音，明顯帶著火氣。

鐘世早就察覺到程紹禮見到這女的時的反應(yīng)不對勁，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帶著這女的來見楊教授！

“無事，我心里有數(shù)。”

“她可是陶穆的女兒?！?

程紹禮再一次被提醒了一遍。

“我知道，陶穆已經(jīng)不在我的復仇范圍之內(nèi)了。”

鐘世變了語氣，不屑道:“你就喜歡這樣的？”

程紹禮攥緊了拳頭，臉上被陰霾覆蓋，“我只是覺得她和我娘長得很像?！?

鐘世輕笑著，“真諷刺！”

“你再給我說一遍！”

程紹禮揪起了鐘世的衣領(lǐng)，對面街道旁的人漸漸地被吸引來了注意力。

鐘世猛的向前傾著頭，低聲貼在程紹禮耳邊說：“你敢給我喜歡上她?！?

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但是聽來卻是徹骨的寒冷。

程紹禮眉頭緊蹙，竟一時答不上話。

“嗯？”鐘世緊緊逼問 。

程紹禮松開了手，神情漠然。

“我的生活，不用你管。”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鐘世待在原地，倚靠在車旁，不知在 想什么。

客廳里，陶森然和楊教授交談甚歡，不時有幾聲歡笑傳來。

程紹禮松開了拳頭，整理了一下情緒，又恢復了他的笑容。

“森然對心理學的理解很通透啊，知識的專業(yè)性也很強?！睏罱淌谫澷p道。

接著又問:“不知森然可否嘗試過實踐應(yīng)用呢?！?

陶森然被一下問住，沒有接話。

“咳……咳”程紹禮干咳了幾聲，楊教授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日漸黃昏 ，兩人跟楊教授告別后，坐車出了法租界。

車上，陶森然若有所思，楊教授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著。

也包括著他提起的曾經(jīng)求學路上的困難，失敗，以及，找到他的人的失落無助。

陶森然想起自己喜歡心理學的初衷和那時學習心理學的動力，她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與曾經(jīng)越來越遠。遠到，她翻不開一本心理學的書。

陶家公館外面，程紹禮送著陶森然走到這里。

程紹禮看著陶森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醞釀許久的話說了 出來。

“森然，我知道你在法國一定經(jīng)歷過什么事，讓你突然改變專業(yè)?！?

“但是你要知道，遇到自己喜歡的事不容易，一定要去為了它去努力，不要輕易放棄?！?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如果有什么困難，我和 楊教授都一定會幫你的?！?

陶森然點點頭。

看著程紹禮坐上車，漸行漸遠的車影，她恍惚發(fā)現(xiàn)，她的法國旅途，錯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