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家宴會

一天中，陶穆收到了三張宴會邀請函。

北亭商會會長程煦欲組織各大家族一起，為陶家公子小姐接風洗塵。

兒子女兒歸國一月有余，到現在才來辦這個宴會，無非是想有事求陶穆，搭個梁罷了。

宴會就設在程家公館，距離并不遠。

程老爺是個極其狡猾的人，此次舉辦宴會，就是他的主意。

眼見這世道不太平，他需要陶穆撥給他一部分兵，作為程家的護衛軍。

他必須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產安全考慮。

宴會上人很多，在大廳的多是各大家族里年輕的少爺小姐們。

陶穆一到，程老爺便帶著商會成員趕緊迎接。

陶森然挽著陶星衍跟在后面，一出現就吸引了全場的注目。

“這就是陶大帥的公子和小姐吧，不愧是留洋回來的，氣質就是不一樣?！?

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原是站在程老爺身邊的程夫人。

陶森然尷尬地笑了笑，而陶星衍不予理會，直接別開了頭。

他今天為了配合姐姐的酒紅色長裙，特意穿了一身深藍色西裝。

倒使他脫去了幾分稚氣，多了些成熟的魅力。

程老爺凌厲地看著程夫人，示意她閉嘴，程夫人再也不敢貿然開口。

一陣寒暄之后，一眾人引著陶穆向著內室走去，而大廳就留給了這些太太小姐公子哥們。

陶星衍被名媛邀去舞池跳舞。

陶森然拒絕了幾個公子哥的邀請，拿起一杯紅酒，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獨自坐了起來。

然而這安靜并沒有持續很久，就被一個女孩打破了。

那女孩走近陶森然，雙眼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陶森然被她看得著實不舒服，開口問道:“小姐找我有事？”

顧婉君低笑一聲，她的身材不算嬌小，五官分明，有幾分可愛之色。

整個的氣質就是閨閣里的大家閨秀，但她又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給陶森然的感覺就是，這女孩中規中矩但又不死板，說是單純但又很機靈。

只見顧婉君伸出一只手，“陶小姐好，我是南亭顧婉君，此次原是來北亭拜訪姑母，湊巧遇上陶小姐的接風宴，表哥將我帶來見見世面。”

陶森然點點頭，也伸出手回握了顧婉君。

“我也是來這里做客的，無法招待你什么，祝你今晚玩得開心，再待一會兒，我就回家去了?！?

顧婉君笑著搖了搖頭，“陶小姐說笑了，我是真心實意想與你認識的。”

陶森然微楞了一下，顧婉君直接說:“不知陶小姐明天是否有時間，一起去逛街呢？”

陶森然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邀請。

此時有一傭人找到了這里，陶星衍跳完舞正在找她，于是她告別了顧婉君就往大廳里走。

然而顧婉君卻突然將她叫住，說:“陶小姐真是好福氣，韓督軍可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呢?！?

雖然這話莫名其妙，但陶森然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叫作韓孟城。

從她知道了婚約以后，直到現在，她從來沒有想要去了解過這個未婚夫。

好像她越不了解那個人，她的自由生活就會越來越長一樣。

回到大廳，音樂沒有停，氣氛仍然很高漲。

陶星衍看到了陶森然，跳舞也不再分心，帥氣的舞姿惹來幾個大膽的女孩一陣尖叫。

陶森然換了一杯紅酒繼續飲著。

黃色的燈光下，她的臉頰微紅，雪白的脖頸，纖細的身段，遠遠望去，便是一曼妙佳人，遺世獨立。

這就是程紹禮從內堂剛出來看到陶森然時的感受。

在朦朧中，衣香鬢影里，他看了她一眼，兒時的記憶如海潮般涌來。

像，太像了。

他徑直走向她，腳下似生著風，周身輕暢，縈縈繞香。

“小姐，怎么一個人喝酒？”

程紹禮說著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

陶森然回應著飲下一口，紅酒緩緩流下，熱烈甜澀。

“程紹禮。”

“陶森然?！?

程紹禮的臉色僵了一下，片刻恢復;“竟是陶小姐。”

“程公子不必客氣?！?

程紹禮穿著一身并不寬大的長衫，與宴會上各種西服洋裙格格不入。

陶森然不禁打量著他，所謂書生氣差不多就是他這種樣子。

程紹禮再一次舉杯：“陶小姐長得一定很像陶夫人吧?！?

陶森然點點頭，雖然印象母親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但父親經常說，自己就是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程紹禮后退了一步，腳也似有些站不穩。

陶森然欲上前扶。

“我沒事。”

程紹禮擺擺手，抓住了一邊的桌角。

“我先失陪一下”。說罷快速離去。

“我很嚇人嗎？”陶森然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程紹禮離開后，再沒有人來打攪她。

她兀自地品著手中的酒，宴會在不知不覺中接近尾聲。

陶穆已從內室里出來，全場安靜。

程老爺主持著又敬了幾杯，說了些走官場的客套話。

陶家一眾人走時，程紹禮就坐在二樓上，靜靜地看著。

此時的他，臉上儼然恢復了清冷，這才是他示人的面目。

他父親自作聰明辦的這場宴會，怎么也不會想到竟給他作了嫁衣。

他的眼神漸漸旁移，陶森然在那人群中尤其顯眼。

剛才那一刻，他突然很累很累，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好像撥開了迷霧，卻看到了黑暗的深淵。

也罷，不過是更加清楚了程煦的罪孽，他當全力以赴，看他這個爹從他喜歡的高處，重重地摔下來。

回到家中以后，陶穆將今晚的事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程家公子程紹禮。

程老爺本想以財力掌控陶穆，一方要財，一方要兵，各取所需。

但那程家公子卻告訴他說，程家的固定資產已經被他秘密轉移到自己名下，流動資產也幾乎被掏盡。

而程老頭對這些竟全然不知。

看來這程紹禮已有了大義滅父的打算。

雖然不清楚這對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陶穆知道自己是萬萬不能參與的。

聽完父親的話，陶森然不禁想起程紹禮儒雅的外表，卻是這樣的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