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陀羅祭煉之后的葫蘆卡，落到陳飛手里。

“丑陋的葫蘆

中級儲物卡（顯化為葫蘆）

制造地：澤拉斯世界

制卡師：陳飛

容納（中級無生命物體）

收取（中級無生命物體）

淬煉（分解一般無生命物體）

成長(卡片滿足條件后可升級）”

陳飛激活卡片，一個長相不勻稱、外表疙疙瘩瘩的葫蘆出現(xiàn)在他手里。

“你的進步很慢。”因陀羅的聲音在陳飛腦海中浮現(xiàn)，“努哈圖不是一個好的引導者，他的力量損失太大，現(xiàn)在像一只猴子一樣想盡一切辦法來幫助你。你要知道，在他正常的情況下，整個澤拉斯恐怕也經(jīng)受不了他的一擊。這樣下去對他的力量恢復(fù)也不利。”

陳飛無言以對，少年的內(nèi)心其實很驕傲，他來到澤拉斯世界短短時間內(nèi)擁有精英水準的攻擊力，他一直以為自己稱得上優(yōu)秀。遇到威廉之后，陳飛第一次感受到無能為力的軟弱。因陀羅的話，他聽懂了。

“你需要領(lǐng)悟修行的本質(zhì)。”

“修行的本質(zhì)？我每天不是都在鍛煉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陳飛對因陀羅的話似懂非懂，艾莉薇和努哈圖告訴陳飛都是某個技能該如何做，沒有這么空洞。

“我不太懂。”陳飛實話實說，他信奉強者為尊，既然因陀羅很厲害，那他說的話一定有道理，可惜少年真的不太懂。

“你看那個化蛇魔族的孩子。”因陀羅所說的是戰(zhàn)斧，“他走的是武技戰(zhàn)斗的方向，但是忽略了魔族強大的天賦力量。魔族走到尊者這一步，哪怕是最重視武技的魔武尊，也是依靠魔魂戰(zhàn)斗，而不是靠他的斧子。路走錯了，走不遠。你能通過主人的考驗，是領(lǐng)悟本心，看清自己，了解自己的優(yōu)勢和劣勢。”

天空之上的星舟艦隊神罰主艦沒有動，一艘星舟飛了過來。歐陽子云和歐陽紫菱站在星舟上，他們身旁是一個劍眉中年男子。

威廉被逐出魔鬼島，依然不失風度，抬頭笑道，“紫風兄，別來無恙。”

“你看到我就該知道，老爺子已經(jīng)被你氣得三魂出竅。威廉，我轉(zhuǎn)告歐陽家的原話給你，你自己的路自己選。解散榮光會，回家族接受處罰。老爺子愛才，你莫要辜負他。”歐陽紫風似是與威廉私交不錯。

“我回歐陽家，那我的戰(zhàn)友和兄弟們？”

歐陽紫風臉色一寒，“何苦多問。”

威廉笑了笑，“任何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是歷史的突破，月亮灣的武裝起義是第一次，但不會是唯一的一次。紫風兄，我們是朋友，我不騙你，就算回到蒼穹，我還是會走這條路。他們待我如手足，我怎能拋棄自己的戰(zhàn)友？”

威廉擺明態(tài)度，已經(jīng)讓這場對話無法進行下去。

“你看出什么？”因陀羅問陳飛，然后不等陳飛說話，自言自語道，“世間何處不修行，你要學的是情勢，是紅塵中你來我往的道。”

陳飛細細體會因陀羅的話，威廉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無論說什么都振振有詞。這個人能夠給周圍人帶來信念和力量，這種信念無論真假，讓人歡欣鼓舞。他面對歐陽紫風背后的星舟艦隊，依然保持鎮(zhèn)定自若，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視死如歸的英雄。陳飛相信一定是有的，但威廉會是嗎？

“他不是。”另一個聲音對陳飛說，艾莉薇默然的看著月亮灣上的這一幕。

“為什么？”

“一個領(lǐng)袖每次行動都能平安無恙的脫身，他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到真正危險的環(huán)境里，他的口袋里永遠有底牌。”

“活下去有什么錯？”陳飛疑惑的問艾莉薇。

艾莉薇苦笑道，“你喜歡一個自己總是活著，但是號召別人去死的人嗎？”

陳飛陷入沉思，因陀羅的引導和艾莉薇的話，讓他換了一個角度看待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事。

“落霞和我回家。”歐陽紫風的語氣變得冰冷，他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歐陽落霞必須回到星舟上。

威廉點了點頭，“只要她愿意。”

歐陽落霞攥著拳，手心里都是汗，她的身體輕輕的顫抖，似是鼓足所有勇氣，開口說，“大哥，我不走。”

歐陽子云著急的看著落霞，使勁兒捅了捅紫菱，暴力女臉色鐵青，狂吼道，“歐陽落霞，你這個腦袋秀逗的笨女人，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姐姐！你看看身邊的那個男人，他何曾對你說過一句真話，他為你做過什么？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他，他做的每一件事也是為了自己。醒醒吧，笨蛋！那是神罰啊，笨蛋，你看清楚沒有，是神罰！”此時的歐陽紫菱已是流淚滿面。

歐陽落霞花容慘淡，淚水打濕臉頰，“醒不起了，妹妹。等有一天你遇到喜歡的人，自然明白。”

“神罰是什么樣的星舟？”陳飛問因陀羅。

“神罰已經(jīng)不是星舟，尊者點燃火種之后，能夠操控星舟穿越世界之間的壁壘。操縱神罰需要星核的力量，那離你還很遙遠。神罰戰(zhàn)艦的出現(xiàn)，意味著……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因陀羅沒有說出口。

天上與海面之間，僵持還在繼續(xù)，威廉眼中難掩得意。

神罰戰(zhàn)艦的光芒忽然改變了強度，歐陽紫風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威廉，我們會記得你的榮光會，我發(fā)誓會殺光榮光會的每一個人，一根頭發(fā)都不會留下。”歐陽子云不忍看自己的姐姐，紫菱將腦袋埋在歐陽紫風懷里，星舟遠去。

海面上站著那個女人，歐陽落霞仰望熟悉的星舟，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意味著什么，她冰冷的手被威廉輕輕握住，“別怕，我們一起走！”歐陽落霞輕輕的點了點頭。貞德陰著臉，厭惡的看著歐陽落霞，一語不發(fā)。

天空中星舟動了，神罰主艦上一座方形的矩陣式炮塔瞄準了月亮灣，瞄準的中心位置是威廉的箭魚船，陳飛他們也在范圍之內(nèi)。因陀羅取出一把黑色的雨傘，嘆道“要下雨了！”

一道光，熾烈的白光從天而降，在它的照耀下海鳥和天空中掠過的魔獸人間蒸發(fā)，沒有什么能擋住這束光。光離威廉越來越近，丹東釋放出所有自我禁錮的力量，黑色的波紋強大的氣息，讓周圍的人感到壓抑和不安。他迎著光飛了起來，口中大聲喊道，“為了自由，熱血榮光”，榮光中他果然光榮了，黑色的墮落能量無法和神罰的光抗衡。歐陽落霞拉著威廉的手更緊了，她不敢獨自面對這束白光。

威廉忽然動了，旁邊的貞德也動起來，兩個人同時拿出一個金屬細管，打開后仰著頭一飲而盡。威廉抬起手甩開歐陽落霞的拉扯，迎著光沖了出去，貞德在他身后，兩個人的身體在白光中消散。愕然的歐陽落霞，終于在白光中隕落，她帶著滿足和一絲不解，離開澤拉斯，離開了月亮灣，但永遠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

看到這一幕，因陀羅笑道，“你看那里。”在他指引下，陳飛看到威廉身體消散的同時，兩道黑色的黯然無光的痕跡劃破天空。

“那是墮落源泉。”因陀羅說。

因陀羅沒有說威廉是生事死，他把這個問題留給陳飛自己，如果威廉真的是墮落源泉，那注定了他還會與陳飛相遇，因為那是宿命。

黑傘打開了，擋著了頭頂?shù)墓猓堑滥軌蛳鲎鹫叩纳窳P之光，居然穿不透這把黑傘，“我們該走了。”

因陀羅腳下的漁船泛起七彩的光芒，船上的人頭暈?zāi)垦＃瑵O船在海面上傾覆翻轉(zhuǎn)360度。再次浮出海面時，船已經(jīng)在魔鬼島外。魔鬼島的族人歡呼著，慶祝劫后余生，陳飛卻問因陀羅，“月亮灣呢？”

“神罰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活下來。”努哈圖替因陀羅回答陳飛的問題，這么久的相處，他更了解陳飛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少年。

陳飛盯著因陀羅，不發(fā)一語。

“你是責怪我，為什么不救他們？因為我只有一把傘。想要做你想做的事，找到你自己的傘。”因陀羅不理會陳飛的情緒。

明天是石塔打開的日子，陳飛坐在木樓的臺階上，他獨自一個人想著因陀羅的話，“何處不修行。”

月亮灣遇到的那些人和事，還有因陀羅的話，觸動陳飛封閉的心。靈海之中，一絲若有若無充滿靈性的意識慢慢誕生，而陳飛的思考也越發(fā)復(fù)雜起來。為何而戰(zhàn)，如何去戰(zhàn)，我該相信什么，我該堅持什么？紅塵中人與人錯綜復(fù)雜的情緒、羈絆、糾結(jié)、不舍、依戀，喜怒哀樂，真善假丑，混合在一起沖擊少年的心。在別人的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自己的身上，他看到別人的目光。月亮灣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召喚著他，但是否接受召喚，陳飛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這些茫然后的思考才是成長，心的成長。

陳飛帶著少年的困惑和不解，走入石塔。他在尋找力量，也在尋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