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呵斥的正是永清公主身邊的宮人,見識過宮里那一套,用起來自是狐假虎威很是爽快。
很快便來了兩個小廝,試圖上手去抓冬雪,但是將將伸手,玉璮就把冬雪擋在了自己身后,平常散漫無神的此刻也收斂起來。
“你們敢!”玉璮沉聲,靜靜的盯著那小廝。
那小廝遲疑地停下手,他在怎么說也只是個奴才,而玉璮平日里雖總是懶洋洋,但她卻當慣了主子,眼神雖不狠辣,卻也讓這閑散奴仆害怕。
永清看著下方兩個不敢再動作的小廝,怒氣更盛一層,而時玉璮此刻正轉回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她竟毫無畏懼!
永清握緊拳頭,把方才生出來的些許后悔強壓了回去。
“時玉璮,你污蔑本公主在先,又抗命在后,你是不想活了嗎?”
“抗命?抗誰的命?”玉璮反問。
“他們聽命于本公主,你敢違背,就是抗命!”永清高揚下巴,招呼著他身邊的宮人,“去,給我掌嘴!”
這話說的好是威風,但是還沒等那宮人動身,玉璮便開口了。
“你雖為公主,但亦無權責伐公侯官宦女眷,我家人所言無過,誰人敢罰!”
玉璮看著永清,見她狠狠的盯著自己,但是仍舊冷靜的繼續說道,“公主頭面從何而來想必心中有數,自無污蔑之言,公主欲傷我更是眾人所見,我只不過制止惡行,何來抗命之說。”
好吧,又是一通大實話,若是遇見講理的興許人家還能聽一兩句,可永清顯然就不是。
“你……你強詞奪理,死不悔改,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掌嘴!”
永清此刻已被怒火沖昏了頭,旁邊的宮人也不是個清醒的,跟她主子一條心,周圍的閨秀更是每一個人敢出生制止,饒是張若瑤這方才滿口道德禮儀的也抿著嘴坐在那里不動。
玉璮冷眼看了一圈,果然都是些窩里哄,這會兒都一個個不吭聲。當然,自己本就不求著他們。
說實在的,玉璮頭一次遇見這種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人,仗勢欺人的架勢比她四哥都信手拈來。
母親說若講不得理,那便以權勢壓人。
可她只是個侯爵親女,對面可是公主,而且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難道今日勢必要挨打?
夏蓮冬雪已經做好要護主反抗的準備,眼看著那倆小廝就要過來拉開她們,以蘭玉為首的幾個宮人也正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準備擒住玉璮,但還沒出手,卻被已經將小廝的撂倒的夏蓮一腳踹翻在地,冬雪連忙將護的更緊!
“你們放肆,我們小姐乃宣德侯嫡女,豈是你等可冒犯的,如若我家小姐今天有一點閃失,便是你貴為公主,也難逃律法責罰!”
永清眼看著自己身邊的宮人被夏蓮一個個制服,簡直不可置信!
“你們!你們!”
永清此刻已然不管不顧,她壓根沒有去聽夏蓮的話,只知道自己如果今日不懲治時玉璮的話,一定會成為眾人笑柄。
只見她沖下主座,發瘋似的舉起巴掌就要朝玉璮扇去,夏蓮想要伸手去擋,卻又被玉璮側身護了一下,不自覺朝后退了兩步,這一退不要緊,但卻不知怎么的,原本好好立在一旁的銅燈盞突然橫倒而下,剛好落在了永清公主飛奔的腳邊,眾人只聽了咣當混著哀鳴一陣作響,眼前的一切誰都不敢看!
……
回程的馬車上,三人一開始都沒有說話,還是冬雪又想起方才的慘狀忍不住說了一句。
“希望不要留疤就好!”
聽到這話,夏蓮不高興了,“冬雪,那么個人你還為她操心,她差點打了你主子,你還管她!”
“我就說了一句,你怎么就急了。”冬雪對夏蓮這炮仗脾氣也是無可奈何。
“冬雪是擔心,若是她留了疤,怕是我們要為難。”
玉璮斜靠在馬車里專門裝的軟壁上,閉著眼睛,也沒睡覺。
這一上午可真是折騰,似是要把她一天的勁兒都要耗光了。
“若是她留了疤,那耽誤的可是一輩子……今日之事,我們沒錯也變成有錯。”冬雪嘆了口氣。
“如果她不摔那么一跤,那挨打的就是我們小姐了,照她那架勢,手上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首飾就能把小姐臉刮花。”
夏蓮在腦子里不斷回想方才永清摔倒的場景,想著沒那一跤的話,她們現在說不定成什么樣呢。
“小姐,該怎么辦啊?”方才一陣混亂,那莊子里本就人少,也沒個能拿事的,永清沒有親兵侍衛,莊子無人把守,她們這才趁著混亂離開。
這里距京城只不到半日路程,永清受傷這事怕不多久就能傳回京城,雖然并不是她們的錯,但眾口鑠金,難免以訛傳訛…
怎么辦……玉璮此刻還真沒有。
方才她還想,要不挨一下得了,帶著傷再回京告狀,永清一個女子,能有多大勁兒,那宮人看著也不像個大力的,最后受傷受委屈的都是她,有家里人出面,總歸能解決,她還能休息幾天……
她的想法就是這么慫,那也沒辦法呀,人家是公主,縱然有律法規定不得無故刑罰官眷,可人家真要打你,你還指望著宮里能把公主辦了?
現實就是這么的可怕!
“讓林東直接駕車回府!”
“回府?”夏蓮不解,冬雪倒是覺得小姐和她想到一處去了,于是立即撩起簾子,吩咐林東。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玉璮緩緩睜開眼,“永清她尚且不知咱們莊子在何處,等下找個人給秋霜送個信,讓她們也連夜收拾東西回京。”
“好,我記得山口有個茶棚,茶棚大爺家的兒子在我們莊子上做工,等下讓他幫忙捎個信。”
幸好是上次來的時候,秋霜非要下車買什么春筍,說要蒸包子,這才知道這么個關系,結果包子沒蒸成,倒是幫了小姐個大忙。
“那咱的那些禮呢?”
夏蓮又想到了公主的那副頭面,那可是大舅老爺親自尋得的寶石,大舅夫人家托名匠打造,專門為她們家小姐賀喜的。
“當時要回來后夫人嫌堵心,都堆庫房里去了,誰也不知她們竟能昧下。”一想到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全是因永寧侯府所起,夏蓮就氣得牙癢癢,“小姐,這東西我們還要嗎?”
“當然要!”玉璮朦朧的眼睛微闔,那可是她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