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命恩人
- 道高一尺
- 被ko格斗家元元
- 3655字
- 2020-11-04 22:27:14
第九章 救命恩人
傅芝持著一口光燦燦,白潔如月的七尺寶劍,劍將山洞周圍十丈照得如同白晝,冰霧殆盡,沒有任何刺客可以遁形。他的勁裝上沾了點血跡,緩緩放下背上馱著的昏厥的李秀玲,李秀玲的小腹多了入骨的一刀傷痕。
他哥哥傅菇、梨園的蘇凡、二個書生犀首和公孫鞅,還有家仆傅安都圍攏在傅芝身邊,各持連珠火銃成了一個圈。
傅芝另一手掰著指頭計數(shù),“一個、二個……只有三個了?我感應(yīng)到七個陌生的煉氣士進入,師妹殺了一個,我殺了二個。怎么又消失了一個?”
他陡地停止計數(shù),抬眼望向黑暗深處,冷笑道,“真是禍不單行。西河會的人,不必藏頭露尾了。你們?yōu)E殺無辜凡人,和邪魔有什么兩樣?”
十丈外的黑暗中同樣是一個冷笑回應(yīng),“傅芝,我們是奉王上的旨意行事,搜檢你私藏的古錢?!?
韓英姿沉下心來聽風(fēng)辨聲,憑著墨子會訓(xùn)練出來的敏銳六感,依稀也能把握傅芝口中三個煉氣士的位置,他們跟隨的綠火男就是其中之一。可他怎么也捕捉不到黑暗中那個冷笑聲音的方位,那個聲音忽而出現(xiàn)在圈子的東側(cè),忽而出現(xiàn)在圈子的西側(cè),凡人絕無法瞬時現(xiàn)在兩處。
傅芝道:“王上病重,發(fā)不出旨意,也不會縱容你們?nèi)绱诵惺拢悄銈儌卧斓耐踔及桑俊?
黑暗中的聲音一笑,一個物件拋至了傅芝的十丈圈內(nèi),是一個漆盒。傅芝望了一眼傅安,傅安小跑過去打開盒子,才開了一半,雙手顫抖不止,淚已經(jīng)下來了。
傅菇的臉倏地慘白,他也看了一眼盒子,大叫一聲,“父親!”人昏厥過去了。
韓英姿面色凝重。盒子里是北海督軍傅將軍宛如生前的首級,就像覆刻的傅菇那樣。他一個小工匠這趟陷入了朝中爭斗的漩渦之中了。
傅芝叫傅安照看好他哥哥,眼眶流出來兩點熱淚,向黑暗中的聲音,“我父親的劍術(shù)通神,不是凡人能傷的,你們必定是靠暗殺。你們毀掉了魏國的棟梁。”
聲音笑道,“不管怎么殺的,能殺了芝劍傅真,證明我們是比他更強的棟梁,更配領(lǐng)導(dǎo)魏國。”
“是嗎?”
傅芝抹掉了淚,他的瞳色不再是點漆一般,有紫色的電光在他的眼中瘋狂地舞動和閃爍。
傅芝大喝一聲,空著的左手往黑暗中虛抓。
十丈之外,韓英姿和白璇跟前的綠火男不自然的陡地一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拽上了半空,緊捏住咽喉。本來他手中的綠火蓄勢待發(fā),這性命關(guān)頭也顧不得射出。綠火消去,自己的兩只手死命地抓撓那只看不見的手。
隨著傅芝左手的收縮,那半空的綠火男又被拖拽到了他足下。
傅芝冷冷道,“你的銅尸修煉得很堅牢,尋常人早被我的雷法捏碎了。”
他右手的光劍揮下,將綠火男的首級和尸體分離了。
“你的徒弟還剩二個?!备抵ハ蚝诎抵械穆曇舻馈?
連珠火銃絡(luò)繹不絕的轟鳴在黑暗中響起,猶如一條小火龍。黑暗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煉氣士慘叫。
是戴著鐵面具的韓英姿取出了納戒中的連珠火銃,偷襲圍困魏芝的剩下二個西河會煉氣士。
第二條小火龍也響了起來。戴鐵面具的白璇也取出自己納戒中的連珠火銃策應(yīng)韓英姿。
“你們……居然!”黑暗中的聲音惱火道。
“一群匪徒,有臉和我說話?!表n英姿忙截斷黑暗聲音的話。
韓英姿和白璇舉著連珠火銃沖入了十丈圈子之內(nèi)。
傅芝向鐵面具后的韓英姿點了點頭。
李秀玲捂著小腹的傷口,掙扎著起來,見到戴著鐵面具的韓英姿,又看到戴著鐵面具的白璇,熟悉的身形和遭遇陡地浮上了心頭,她指著韓英姿,“你……”她的語氣初始有些憤怒,后來就帶了哭音,她轉(zhuǎn)頭向傅芝道:“師兄,他們——”
“從現(xiàn)在起,他們是我的朋友?!备抵サ?,然后他望向了黑暗,向那個聲音道,“你帶來的徒弟一個也沒有了,你一人孤掌難鳴。”
黑暗中的聲音大笑,“西河會正為分配古錢煩惱呢。神通是魚餌,這些后生是魚,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就死了,你已經(jīng)代道門驗明他們不合格了。魏崢嶸,你不愧是魏國這一代最強的年輕煉氣士,簡直像是年輕的魏王復(fù)生,如此年輕就能自如駕馭他從道門偷來的雷法。可惜呀,正是這個緣故,西河會不能助你成事,你有他的血脈?!?
——魏崢嶸?
韓英姿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在大梁,只有魏王的血脈才稱魏氏,然而除了現(xiàn)在七歲的王太子魏如意,魏王并沒有第二個公開的子女。
他又打量了傅芝全身上下一遍。
傅芝嘆了一口氣,“你既然道破我是王上之子,今天是不會罷休了吧?!?
黑暗的聲音道,“凡是助你一臂之力的,都是你的黨羽,自然都要死。我們不但要古錢,也要你的性命,清除你的勢力。西河會在血誓的逼迫下服侍了老魏王一百年,再不能服侍新魏王第二個一百年。從今往后,魏國是我們的。”
韓英姿暗罵,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還有道理了。魏國落入在他們手上才是遭殃,我不會向他們納一文錢的稅。
他悄悄問承認自己是魏王私生子的傅芝,“黑暗里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他是吹牛吧,我們能圍毆死他?”
魏崢嶸道,“西河會有九老主持,是九個厲害的金丹。黑暗中的是九老之一鑄錯生的法寶鬼眼。山洞里有密道,我們盡力逃出生天。我義父不是謀反,是被暗殺。也就是說,他們不敢在白天抓我,只能在暗處下手?!?
金丹?韓英姿打了一個冷戰(zhàn)。這是一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修煉境界。
——凡人不斷磨練自身的技藝、心智、體力,在某一方面小有成就,邁入煉氣士的門檻。再從初習(xí)煉氣士不斷精進,直至圓滿煉氣士的境界,技近乎于道,已經(jīng)是一條漫漫的修行長路。
臻于圓滿的煉氣士,在人間是鳳毛麟角,他們是儒門的賢者、空門的大師、武道的絕頂高手、墨門的大匠……
而金丹更遠遠在煉氣士之上,善者是傳說中的神仙,惡者是傳說中的兇神,是壽命數(shù)百年的老怪物,是技同于道的活生生的例證。
一切技藝之中,神通最不可思議。至于韓英姿想報考的道門,門中的金丹如云如雨。
魏王居然降伏了不止九個兇神惡煞的神通金丹為他所用,護持魏國。那魏王簡直是比神仙都厲害的超人。
可是,如此超人已經(jīng)統(tǒng)治了魏國整整一百年,為什么如今也會生老病死,連床榻都離開不了,由一群邪魔把持了魏國?
大概是為了壓驚,韓英姿又一次向黑暗中發(fā)射連珠火銃。
“可笑的彈弓?!?
黑暗中的聲音冷哼。十丈外的黑暗起了變化,凝結(jié)起了濃重的冰霧。韓英姿連珠火銃發(fā)射出的子彈就像濺在了冰棱上,歪斜紛飛。
無效。
魏崢嶸瞳孔里的紫色閃電再度閃動,他的左手也漾起了一團紫色的電光,仔細看,那團電光是幾十條長著流電般羽翼的紫電小蛇扭結(jié)成球。他揚臂猛地揮出那團紫電,紫電倏時分成幾十道紫電飛蛇馳向冰霧。
韓英姿眼中,這些紫電飛蛇和他的連珠火銃一樣快。或者說,都快到他的眼睛分辨不清的程度。
然后是碎冰的聲音,紫電小蛇撞上冰霧,像漣漪一樣圈圈漾開,化散掉了。冰霧凝成的冰甲被破,魏崢嶸掣光劍而上,照透了外面黑暗。冰霧里游動的黑氣散了開去,從黑氣里面竄了出來一枚長著三個眼睛頭顱,張開冷森森的獠牙扣住了魏崢嶸的光劍,它的銅齒鐵牙的堅硬與魏崢嶸的寶劍一般無二。
這是一張猶如青銅鼎上獸面紋的臉,兩只大眼巨如銅鈴,第三只眼睛其實是一枚嵌在臉額頭上的蟬玉,一塊形似秋蟬的靈玉。
魏崢嶸大喝一聲,要拔劍出來??蛇@一枚頭顱的力氣竟然還在和易筋洗髓多年的煉氣士之上,居然紋絲不動。新的黑霧又在青銅頭顱之下凝結(jié),這一番漸漸結(jié)成了九條漆黑觸手,要卷向魏崢嶸。
噼里啪啦的火銃聲又響起。韓英姿和白璇各換了一口手銃,點射黑氣,把孕育中的觸手打散。
魏崢嶸棄了劍,他的雙手抓向青銅頭顱的臉。十指都生出了紫色電光,沾上了青銅臉,立時響起了嘶嘶的焦灼聲音。他的手指在灼燒青銅臉上的各種雷紋、鳥紋、龍紋、火紋。
韓英姿立刻懂了,這不是尋常的紋樣,而是刻蝕在法寶上的符文,韓夫人的遺物里也有這樣的東西。魏崢嶸是在破壞那件法寶。
“打碎頭顱額頭上的蟬玉,法寶御主就失去溝通了?!表n英姿呼喊。
他熟背過娘親遺留的制作法器的筆記,每一樣法器的核心都是一種靈玉,唯有道門的洞天產(chǎn)出。毀了靈玉,如斬人首級。
魏崢嶸苦笑,韓英姿說得倒輕巧。
這件妖物不是尋常法器,而是一個金丹分裂自己神魂部分煉制的法寶。不逐次破壞符咒,貿(mào)然觸碰蟬玉,只會激發(fā)這件法寶自爆。
融入金丹部分神魂的法器自爆,即便是自己鋼筋鐵骨般的身體,也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即便毀去鼎上的符文也是一件難事,魏崢嶸指尖上的紫電已經(jīng)不如初時那么猛烈囂張。青銅臉的符文被他抹除了十之七八,可最后一點卻遙不可及。
他的紫電也是用雷法支取自己體內(nèi)的元氣變生。魏崢嶸再如何天資了得,畢竟仍是凡人之軀,和金丹的法寶抗衡相持許久已經(jīng)不易,如今也要衰竭下去了。
這時,他的耳畔響起了幽幽的曲調(diào),是母親哄小時候自己睡覺的歌。
青銅臉的眼珠子冷颼颼地注視著魏崢嶸。魏崢嶸分明知道是那妖物在催生自己的心魔,可精力漸衰,無從抵御。這要緊關(guān)頭,上下眼皮偏合攏起來。
他累了。他人晃了幾晃,居然要歪倒了。
青銅臉陰惻惻笑起,口中吐出黑氣撲向魏崢嶸的面目。
一個人立時把魏崢嶸推遠,黑氣沒有噴上魏崢嶸的臉,反而噴在了一幅沒有表情的鐵面具上。
是韓英姿沖了過去,他二話不說,把韓夫人遺留的暗香匕首猛扎進了那青銅頭顱的第三只眼睛,那枚蟬玉上。
圍觀的人皆驚呼了起來。
那暗香匕首扎入青銅頭顱,香熏頭顱,頭顱各處的紋樣卻都像人的血脈那樣顯出枯萎凋零之色,青銅的顏面也立時變得銹跡斑斑。
蟬玉響起悲戚的鳴叫,像豆子那樣剖開。這青銅頭顱開始裂解,初時像塵土,后來像沙那樣墜落。一陣狂風(fēng)從破碎殆盡的頭顱生起。
雞鳴五更,一線天光注入,將狂風(fēng)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