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人，看著他們的隊伍日益壯大，只有努力學習了。

成績優異者，看電影、聽歌等是額外給他們的獎賞，而朱猷檢雖也能看能聽，卻認為這些是對他的炫耀與分心。身上的紅點在穩定地增多，離他們越來越遠了。第二天，一睜眼，就聽見女休息室那邊亂哄哄的。朱猷檢出艙，看到男生們也都往那邊跑去，他跟過去，聽到趙存芷說：“她昨天還好好的。”他在門外看到，女生們站在一角，而杜鵑卻孤零零地躺著，稍近的只有馬蔚明幾個。趙存芷看見金正意后，趕緊打開感應門，金正意進來后，調穩呼吸，吸一口氣，簡要檢查一番，只見她面無血色、手指冰涼，呼吸似有似無。金正意起身離開幾步，避開杜鵑、避開馬蔚明，瞥頭向趙存芷輕聲說：“檢查她下體。”趙存芷說：“已經檢查了，下面全是潰膿。”金正意搖了搖頭，“只能請示圣母大人了。”

朱猷檢只聽到里面的女生說：“難怪最近她總是最后一個人洗漱。馬蔚明，你們常在一起，沒注意到嗎？”朱猷檢氣忿，看著馬蔚明，只聽她道：“你們班干部都沒注意到，我怎么能，你們只在自己的圈子里，哪管我們？”她白了眾人一眼，順勢也白了朱猷檢一眼。朱猷檢看著鐘望心，門是開著的，他卻站在門外，沒有一句話。朱猷檢現下懂了馬蔚明為何給他白眼。

圣母大人的到來，朱猷檢隱隱覺得不是希望，而是絕望。斯莉媧進入里面，摸了摸杜鵑，搖了搖頭，叫金正意去取麻藥。杜鵑此刻卻異常清醒，起身拉住斯莉媧，“不，圣母大人，救救我。”馬蔚明穩穩扶住杜鵑。杜鵑看著冷冰冰的眾人，看著鐘望興，失望大叫道：“鐘望興，你個縮頭鬼。”

鐘望興卻說：“我勸你要好好學習，你不聽，才致這樣。你若好好學習，圣母大人就會治愈你，你也會加入我們。這會子求圣母大人有什么用？”馬蔚明聽到鐘望興這句話，恨不得上去踢他幾腳，她倆的眼淚，眾人只是看著。朱猷檢走近鐘望興，鐘望興倒退幾步，卻來不及，猛挨了朱猷檢一腳，“虧你還是個男人。”朱猷檢進入女休息室，一旁的女生驚叫：“生活委員，快關上門。”趙存芷未及反應，且有圣母大人在，朱猷檢進入了里面，一旁的女生躲得更遠了，往門口一角遷移。

“圣母大人，求您救救她，哪怕不治梅毒，也要將其穩住，不擴散？”朱猷檢求道。

“她的病，梅毒是表，心病才是真，已傷其五臟六俯，回天乏術，縱使治好，也癱瘓了。”

朱猷檢這下知道圣母不愿救她的原因了，“可哪怕她癱瘓，她也是您從小一手帶大的，圣母大人，您就這么狠心？”

“不是我狠心，是校規如此。船上是讓你們學習的，不會養無用之人。”

朱猷檢無法辯駁，他眼看著眾人，眾人也看著他們，但沒有一人為杜鵑求情，他大罵道“你們雖沒有梅毒了，但心里的毒比梅毒更可怕。”

那禮說道：“這怨不得我們。我也是失過孩子，與她按理同樣虛弱。而我努力學習以治愈，但她沒有，她看見我們一個個治愈后，總是自責跟不上，一個人常常避到角落，總愛流淚，越發孤僻，胡思亂想，我們也不知道。一個人到最后洗漱，潰膿增多，我們怎知，馬蔚明，你說是不是？她要是一心只努力學習，興許現在也和我們一樣了。還有你，朱猷檢、馬蔚明，還有你們這些未被治愈的，下面肯定也有潰膿了，聽圣母大人的話，努力學習，別步后塵。”一旁的女生也同樣點頭默認。

馬蔚明聽完，要不是扶著杜鵑，真想上去大罵幾句，而朱猷檢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鐘望興道：“我一直督促她好好學習，告訴她‘只要通過考試，就能和我們屬同一類人了’。可她每次都不盡如人意，這有什么辦法。”

馬蔚明罵道：“閉嘴吧，金醫生定期注射的藥讓我們穩定。鐘望興，都是你，要不是你不斷給她施壓，她怎有心病。‘同一類人’，呸！即使以后我治愈好后，也不是你們所謂的‘同一類人’。圣母大人，難道治愈的與未被治愈的，就不是同一類人了嗎，難道治愈的就高級嗎？”

斯莉媧沒有回答，馬蔚明頓覺失望與無助，險些癱倒在地，朱猷檢急扶住了她倆，不料杜鵑更是吐了一口血，盡數在斯莉媧身上。眾人怒口咒罵道：“杜鵑，你該死，竟敢褻瀆圣母大人。”卻沒人敢上去擦拭斯莉媧的身子。

他三人此刻越發覺得被隔離了，無容身之地。

杜鵑拖著最后一口氣道：“我的病，不是梅毒，而是不在你們的階級，受不了你們異樣的眼光。我居然會因從小到大的伙伴，分離而死，是我變了，還是你們變了。我詛咒你們，往后階級越分越多，越來越難以融合。”

金正意拿著注射器站在門外，不想進來，朱猷檢想跑去搶奪，康祿遙站了出來，“來呀，把他們給按住了。”一時，上來一眾男女，按住他們三人，杜鵑就這樣在他們的眼皮下，無力地被扎，馬蔚明與朱猷檢的心，也被扎了一下。他二人看著杜鵑暈死過去，被康祿遙扛到回收中心，終于康祿遙在圣母大人的演示下，處理掉了杜鵑，而眾人隔著簾，看著她的陰影消失。

從小到大的伙伴，已經對杜鵑有了不再懵懂的感情，看著她的消失，是何滋味？休息室的空艙位又多了一個，下個不知是誰？而杜鵑在船上留下的紀念，什么也沒有，只有曾經鐘望興腦海中的皮肉之歡，虛無縹緲。

趙存芷硬著頭皮走近圣母大人，手伸向圣母大人的衣角時，斯莉媧盯了她一眼，忙使趙存芷縮回了手，立在原地，戰戰兢兢說：“圣母大人，我幫您清理衣服上的血漬。”

“不用了，你清理地下的即可。”說著，便往操作室走去。

趙存芷走向回收臺，看著臺面干干凈凈，才少了些害怕，對康祿遙說：“我？”

康祿遙還未說話，簾后的眾人聽見，齊說：“生活委員，別，趕緊拿到取樣口，扔了吧，圣母大人責罰下來，我們全擔著。”

馬蔚明更覺氣惱，“現在敢擔著了，真是一心呀，呸。”說著，直跑到回收臺，拿起衣服，在人群中晃動，眾人尋地四處躲去，避之不及，口里急哆嗦著：“快，紀律委員，快懲處馬蔚明。”康祿遙也是避之不及，哪還顧得了按戒律尺，急拉著胡麗溋往平臺上跑去，還嫌胡麗溋跑得慢。馬蔚明追著那禮等穿過植物區，又追回到臺階處，準備往下，不期看到圣母大人從操作室出來，便停了下來，說：“圣母大人，瞧，這是您給我們的衣服，他們就要把它扔掉。”

“馬蔚明，把衣服給我。”

其他躲在一角的人們聽后，便說：“可不能只是進禁閉。”看著圣母大人身上已潔凈如新，他們增了勇氣。

馬蔚明無法，只得慢慢走近圣母大人，不料踩了個虛步，跌倒在地，將衣服向圣母大人拋出。馬蔚明抬頭往前看，只覺那衣服似有蓋住圣母大人臉龐的趨勢，但最終只是落在圣母大人腳下。隨后看著圣母大人踩過衣服，向她靠近，她便慢慢站起身，手指突然被圣母大人扣住，直哆嗦了一下，聽到：“你太妄為了，與朱猷檢進禁閉室吧！”隨后看著圣母大人松了手，馬蔚明方急著走到臺階處，停步轉身時，發現圣母大人已進了操作室，地上的衣服也不見了。

“圣母大人，真便宜你了。”人群走近馬蔚明，馬蔚明舉著手，似要拉住一人，人群害怕，急奪步往臺階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