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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募捐大會

  • 刀尖人生
  • 徐永松
  • 3490字
  • 2020-11-10 06:24:40

余糧從鎮上回到景明村,就喊地保桂茍小,讓他通知本村的甲長及幾個德高望重的族長,組織各家的戶主,到蓮花庵開會。

景明村的蓮花庵,是清朝雍正三年的建筑,是一座磚木結構的廟宇,漫長的歲月,侵蝕了蓮花庵原先的外貌,模糊廟宇的輪廓,更顯得光陰的無情與滄桑。蓮花庵的規模雖不算宏偉,但與周圍村莊的廟宇相比,卻是獨一無二的寬敞與明亮,尤其是大雄寶殿的前院,能容納七、八百人。一年四季的祭祀活動,景明村的男女老幼,通常都聚會在這大院內。

正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余糧踏著大步,走到蓮花庵,庵的正門虛掩著,余糧推敞兩扇朱漆大門,朝兩側的佛像行了大禮,轉身進了回廊,回廊的北墻角邊,幾竿翠竹搖曳生姿,曼妙的身形隨風起舞,讓人浮想聯翩;翠竹下面的余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得耀眼,白得無法形容,這是大自然賜予的白,把冰清玉潔演繹得渾然一體,把純凈無瑕詮釋得十全十美。彎彎曲曲的回廊,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走廊左側的花叢中,有一朵怒放的紅月季,在雪地中顯得十分妖艷,還有幾株含苞欲放的花苞,猶如含羞的少女,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體香,讓余糧不由自主放慢腳步,無明師父好雅致,把廟內邊弄得像花花世界了。

“五嗲嗲!您來了”地保的話音打斷了余糧的思緒。余糧看了一下走廊拐彎口的地保道:“狗小,你比我來得早哇,都通知到了。”

“茍甲長出門了,其他人都通知過了”

桂狗小三步變兩步走到余糧跟前,又道:“幾個甲長和族長們還沒有來,要不要再催一下?”

“不是叫他們吃過飯就來的...”余糧不悅了,“狗小,準備鳴鐘!”余糧說完撇下地保,疾步而去。桂茍小見余保長出了回廊,自嘲地搖了搖頭,也返身走向偏殿,找無明師父去了。

未時一刻,無明師父親自撞響了蓮花庵里的銅鐘,別看無明師父老態龍鐘,卻是身藏絕技的武僧,他的一指禪功夫,深得少林武學宗師的真傳,景明村只有余糧一個人知道無明的絕技,余糧也是無明師父唯一的功夫傳人,余糧與無明心照不宣,守口如瓶,倆人既不是師徒關系,也非至親好友,只不過是英雄所見略同,惺惺相惜而已。余糧本人酷愛武術,年少時在上海做買賣,喜歡練練花拳繡腿,后來接濟過一個潦倒的武俠高手,高手出于感恩,傾囊相授,使余糧學得一身武術。余糧雖然身藏絕技,但從未顯擺,在景明村里,眾人只曉得余保長有一股蠻勁,卻不知道他的武功底蘊。余糧會武功,卻瞞不過蓮花庵的主持無明,無明愛惜余糧,是因為他嫉惡如仇、是非分明,如果自己將一身絕學授傳于他,在這亂世當中,應該有所作為,就這樣,無明暗地授藝,余糧虛心求教,倆人配合得非常默契,只是瞞了全村的人。

銅鐘轟鳴,在景明村的上空激蕩回響,鐘聲就是號令,這是景明村歷久以來的規定;鐘聲一響,聽到鐘聲的村民們,都不約而同奔向蓮花庵。蓮花庵的大院內,熙熙攘攘擠滿了景明村的男女老少,有的談笑風聲,有的木訥無語,一些年輕小伙,專揀大姑娘堆里鉆,闖一闖,碰一碰,雖然招來一頓臭罵,心內卻似蜜一樣的甜。本來是叫各家的戶主來開會的,誰知全村的人傾巢出動,以為會散了要唱大戲,都拖兒帶女、攙老馱幼,扛著大櫈,浩浩蕩蕩進入蓮花庵。

“大伙兒靜一靜,靜一靜——”余糧洪量的聲音,通過套狀喇叭,傳遍蓮花庵的內內外外。聽到余保長的喊話,大院里稍為安靜一點,只有蒙童們仍然你推我,我搡你嬉鬧著,并伴夾著大人們的低音喝斥。

“現在我們開會,倘若我再聽到哪個細麻腿子的打鬧聲,立馬把他扔出去”余糧話音一落,全場霎時鴉雀無聲,一些貓兒狗兒也停止了活動,聽話似的趴在主人的腳邊。

“各位父老鄉親,今兒把你們喊來,是商量一件大事,昨晚的一場暴風雪,讓我們景明村的村民,蒙受了較大的損失,有的無家可歸,有的房屋搖搖欲墜、危在旦夕...。”余保長一番鏗鏘有力的演說,無異于一塊巨石扔進河水中,在村民們的心內,翻起一陣波浪,村民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余保長朝右側人員里招了一下手,又道:“學水,你把統計的財產損失匯報一下。”聯保主任諸葛學水從后邊站起身來,手里拿著一本冊子,走到主席臺,眨著兩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掃掃了臺下的村民,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翻開小冊子,對著紙上的一行行毛筆字宣讀起來:“經初步統計,景明村財產損失如下,房屋倒塌十一間,損壞的房屋七十多間,以及牛棚、豬圈、羊窩不計其數......。”諸葛學水一口氣報告完畢,又回到座位上,端起白搪瓷缸,喝了幾口白開水,同旁邊的元氏族長低聲交流著什么。

如果說余保長的大會發言是一塊巨石扔進河心里,那么剛才聯保主任的報告,則像一枚炮彈爆炸,把臺下的村民們嚇得不知所措、心有余悸。村民們嘰嘰喳喳議論起來,一些損失慘重的村民,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先是哭哭啼啼,后來升華到捶胸跺腳、尋死覓活的號啕...。會場里唏噓之聲彼起此伏,失去家園的凄涼心情,感染了會場上的每一個人,連大人懷內的娃娃也睜大眼睛,驚驚悚悚地東張西望,一副似笑如哭的愕然模樣,更加讓余保長揪心不已,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概油然而生。

“三伯!”余糧挪了一下身子,挨在鄭得金旁邊道:“您是村里的元老,還請您提個建議,現在如何解救災民們的燃眉之急?”鄭得金坐在長椅上,捻著幾根山羊胡子,仄歪著身子,一副忪眼醉態,好像不認識余保長似的,“老五啊,你是一保之長,村里的人都是你的子民,你應該為他們做主,上鎮里要不到救災款,上縣里,上省里,我就不相信,政府會丟下這些無家可歸的人,眼凈凈看著他們睡在露天星里。”鄭得金唾沫星子亂噴,手中的文明棍狠狠地戳著青磚,情緒非常激動,他要讓人們知道,我鄭某人既不當保,又不當甲,不拿村里一個銅板,不圖村里一兩谷子,還為村民們請愿,我是真正的愛民如子啊!

“三伯,我有一個想法,跟您磋商一下,能不能用募捐的形式,幫幫村里的受災戶,好歹把個窩蓋起來?”余糧低聲道。鄭得金一怔,睜大眼睛望著余糧,心中捉摸不透余糧的意圖,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想揩我的油,我是有錢,那也是一文一文摞起來的,募捐,哼,募捐給這些窮鬼,門兒都沒有,開會,原來你余老五早有預謀,同我商量,切!拿磚頭給我扔,鬼才會上你余老五的當?哼!跟我玩門子,你余老五還嫩點。“嘿嘿,老五哇——你這個想法很不錯,但這開會的地方選錯了?”鄭得金狡黠地一笑,故作玄乎道。“還請三伯指點?”余糧明知鄭得金話中有話,故作莫名其妙,一臉茫然望著鄭得金。

鄭得金眨了眨綠豆眼睛,冷笑道:“老五哇,這募捐嘛?需要那些王爺、老爺、資本家等等,這些達官貴人施舍起來,就好比在牛身上撥根毫毛,嘿嘿...把我們村里的災民們帶到鎮上活動活動,肯定是高興而去,滿載而歸,何樂而不為呢……”鄭得金說得唾沫亂噴,并且手舞足蹈,幾乎要從長椅上站起來振臂疾呼了。余糧笑道:“那要三伯您帶他們去了,您可是全鎮,乃至全縣舉足輕重的人,誰敢黃您面子呢?”

鄭得金一怔,沒料到余保長來個將軍抽車,到把自己弄得下不了臺階,不行,不能輸給余老五,否則會讓全莊人笑話,嘿嘿嘿,鄭得金干笑幾聲,斜瞇著余保長,朗聲道:“老朽眼花耳聾,走路都要家人攙扶,這募捐的重任豈敢攬手,你余保長大公無私,一身正氣,方圓百里無人不知、哪個不曉得你余保長愛民如子啊!你率領受災戶去鎮上開募捐大會,肯定一呼百應...”

“鄭太爺說得好!鄭嗲嗲(興化方言爺爺)說得對!”臺下有兩個村民陡然站起身來,高聲吶喊。兩個村民喊破喉嚨,人群中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相應,一臉的尷尬僵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鄭得金也呆了,想不到災民們翻臉比翻書還快,早上在余老五家還對我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現在節骨眼上,個個變成啞吧啦,好,很好,要想我捐一個銅角子給你們這些刁民,我就不是我媽媽養的。“小乙——”

“老爺!”小乙連忙識趣地扶著老爺,鄭得金收起文明棍,“今兒頭有點暈,扶我回去,諸位,失陪了。”說完對余糧翻了一下白眼,悻悻而去。

鄭得金一走,會場又安靜下來,余糧洪量的聲音又響了:“鄉村們,一家有難,八方支援!….今天,我帶個頭,捐一塊大洋...有錢的出錢,有糧的出糧...”

“我捐一塊小洋”一個莊民把洋錢遞給諸葛學水,諸葛學水用毛筆尖蘸了一下墨汁,在紅紙寫下,并扯開嗓子喊開了:“三甲何非凡捐一塊小洋——”

“我捐100個銅角子。”

“我捐十斤小麥。”

“我捐五根毛竹。”

……

眾人紛紛解囊,三張十六開的大紅紙,密密麻麻寫滿各捐獻戶的姓名與財物。當余保長把這些財物攤分給災民們的手中時,災民們激動得滿臉淚水、泣不成聲,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們圍在余糧身邊,喃喃地表白著內心的喜悅,“謝謝!”

“謝謝余保長!”

“謝謝五嗲嗲——”

“謝謝各位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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