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外賊
- 璞仙
- 觀合
- 3230字
- 2020-11-01 06:54:56
“寧氏因身染沉疴,不治而亡。初聽之下,我猶自不信,寧氏身體一向安好,怎會突然之間就不治而亡?可當事實擺在我面前時,由不得我不信。
我親手安葬了寧氏,但我的內心深處,始終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在我的明察暗訪下,我終于知道,原來,是海玉,這一切都是海玉指使的!
她守著她那可笑的驕傲,不可理喻的自尊,一直把寧氏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
但她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可憐我被蒙在鼓里,沒有早些意識到這一點。終于給她留有可趁之機,害了寧氏!”
“這不可能!外婆在世時,待二娘有如親生女兒一般。而且,她老人家時常教導我們,要心存孝敬,待二娘如自己的親娘。怎么可能會是外婆害死的二娘,你騙我!”云天飛瘋了似的跳到云霽銘身前,指著云霽銘大吼道。
云霽銘對云天飛的失態無動于衷,他看了云天飛一眼,平靜道:“這就是海玉的可怕之處,表面上,她親和藹切,暗地里,卻包藏禍心。
當我知道寧氏被海玉所害時,心中異常憤怒!恨不得殺入海家,拼個魚死網破。就在幾欲失去理智時,我想到了臨揚和怡藍,他們還那么小,我真害怕海玉再次把魔掌伸向他們。
我已經失去了寧氏,不想再失去一雙兒女。因此,在把整個事情的經過查探清楚后,一方面我礙于海家勢大,就算拼上一條命,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另一方面,我更擔心臨揚和怡藍的安全。海玉既然能下手害了寧氏,那寧氏的骨肉,她更不會輕易放過。
為此,我一直隱忍不言,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對任何人也沒有提起此事。
但我心里卻更加的仇視海玉,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惡其余胥下,連帶著我對你們也產生了厭惡。
再者,臨揚和怡藍懵懂之際失去了母親,在關愛上,本就欠缺一分,又要時刻提防海玉的不懷好意。
我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他們,我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他們,只希望可以彌補我心中那深深地悔恨之意。
歲月不饒人,臨揚和怡藍漸漸長大了,而我們卻日趨老邁。就在兩年前,海玉終抵不住時光的侵蝕,再加一直沒有突破境界,最后老死在了海家。”
說到海玉的死,云霽銘神色復雜的嘆息一聲:“唉!時間真的是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啊!這么多年過去,看著臨揚和怡藍快樂的長大成人,這對我已是極大的慰藉,有什么能比子女健康快樂更重要呢?
海玉死后,海家的聲勢在裕閔郡已不再是如日中天。可我此時,卻沒有了報復之意。
人已經死了,再去攪動上一輩的恩怨,又有什么意思,又還有什么是看不開的呢?
或許真的是人老多情吧!我心中的仇恨一天天淡去,回想起這許多年,對天飛和天翔的冷落,我更是感到極度的內疚。
便想著,能在有生之年,把我所能給的一切,全部給了他們。”
說著說著,云霽銘已是濁淚沾滿眼眶。
他用很多年沒有對云天飛和云天翔露出的慈愛看著他哥倆。
不由老淚縱橫道:“天飛,天翔,你們知道嗎?在得知你們的外婆害死了你們二娘后,我心中充滿了怨恨,曾幾度想要與你們母子徹底斷絕關系。
可我開不了這個口,開不了啊!臨揚和怡藍是我的孩子,可你們也是我的親骨血吶!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如何能下得了狠心?
這些年,我一直被仇恨蒙蔽雙眼,直到你外婆死后,我才幡然悔悟。我錯了!我錯的太離譜了!在這天底下,又怎么能有不疼兒女的父母!”
云霽銘淚眼婆娑的看著云天飛,解釋道:“本來,在我七十大壽的這一天,我便想將家主之位傳給你,這一天,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借此,我更想表明我的誠意。
你知道的,天翔性格懦弱,挑不起家主這份擔子,而臨揚,外人看起來,我對他疼愛有加,日后,家主之位非他莫屬。
可我知道,臨揚他志不在此。這些年,你在家里的一些暗中動作,我也漸漸清楚得知,你積蓄力量,或收買,或打壓云宅內一切明里暗里的戰斗力量。
我一一看在眼里,卻沒有去阻止。心里想的是,反正以后,云家也是要交給你的,你這樣做,不過是早一步接手了云家的權利。
否則,你以為,沒有我的首肯,你怎會在最近兩年內,掌控宅內最為精銳的云甲衛?猶如死士的他們,又怎會對你言聽計從?更包括那外人不清楚底細的地基閣。”
云霽銘微仰起頭,似要止住淚水的流出。
他緩緩說道:“我雖有傳你家主之意,但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是有些過了。
所以今天,我準備在你接過家主之位后,便把你單獨叫上,去云家先輩面前請罪。讓你認識到自己的不對,從而改過自新。
最重要的,是我想與你真切的道一聲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想把當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能消除你心中的一些芥蒂,使我們父子能夠真正的減少隔閡。
但,這所有的一切,畢竟是家丑,又豈可外揚!因此,在今天,我并沒有邀請任何人,就連怡藍和英兒她們,我也不希望她們到場。咱們父子之間的事,咱們知道就好。
“可…”云霽銘忽然重重的咳嗽了起來,“可我真的不愿相信,你竟會勾結外賊!來達成你的目的,我的兒子,怎么可以做出這等卑劣的事啊!”
臨了這句,云霽銘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道。
蒼老的臉龐上淚珠不斷,仿佛在這一瞬間,又老了好幾歲。
云天飛如遭晴天霹靂,頓時呆愣當場。他曾經想過好幾種父親對他不假辭色的可能。卻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當初,他向他母親海氏問起,父親不喜歡他們哥倆的原因時,海氏雖然知道,可終因內心深深的自責與煎熬,并沒有對他們具體言明。
只是在一些偶爾的交談中,他得到了只言片語。可海氏卻從不深說。
結果導致他憑借那寥寥信息,胡亂猜臆,最終,由不滿演化成怨恨,最后更是達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可現在……
他看向自己的生母海氏,發現她坐在那里,淚水滑落,滴滴沾濕衣襟。
這一幕,讓云天飛知道,父親所言,定是真的。一時間,他的腦子里亂極了。
“恐怕母親這些年,心中也是備受煎熬吧?”云天飛如是想道。
多年的苦心積慮,不久前,更是得到一個最大助力,好不容易俱事籌備。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懊悔與茫然在他眼里不停交替,他就這樣癡癡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在云霽銘說到‘外賊’二字時,木長興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陰鷙。
但他卻沒有多說,而是繼續觀看這場,他眼里的好戲。
當年的事情,在忻羅城也是有過波瀾,他倒也略知一二。
當時的云家家主還不是云霽銘,實力可謂稱得上是孱弱。
也就是云霽銘接手家主之位后,境況才稍微有了點起色,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雖然,云家看起來還是不顯山不露水,一如既往地低調。
至于后來其中的那些細節,因為是云霽銘的私事,雖然二人相熟,但一方面他不知情,另一方面,就算是知情,這種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去多問。
此時聽來,倒頗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云霽銘漸漸止住悲意,他目光一轉,不帶絲毫客氣的看向木長興:“木長興,你我相知相交多年,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的地方。
今日你慫恿我兒行此大逆之事,這可不像你的風格。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倘若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定不與你甘休!”
木長興好似渾不在意,他淡淡而道:“其實,在幾年前,你兒云天飛就不止一次與我暗中提起,要我助他一臂之力,讓云家覆滅。
除此之外,他還答應給我一筆豐厚的報酬。可我均沒有答應,你兒云天飛算什么東西,不過一個地脈境后階的地境士,如果他不是你的兒子,他連與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憑他也配和我商談事情?
可礙于你云霽銘的面子,我倒也沒有惡言相加,只是委婉的回絕了他。
你云家既不是國之臣子,也沒有勢力背景,在我的轄治下,一直以來安分守己,與我并沒有利益沖突。
再者,咱們倆又相識多年,對彼此也算是了解頗深。
你的個人實力,雖比我略遜一籌,但咱們二人斗起來,我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勝你,更談不上擊殺。
所以,為了這種于我而言毫無意義的事情,我實在犯不上來討這個不自在。
可話又說回來了,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雖然不準備摻和你們的家事,可也沒有向外宣揚此事的意思,當然了,你兒子的行為,我也沒準備要告訴你。”
木長興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看著若有所思的云霽銘,話鋒忽然一轉,說道:“但是,兩個多月前的一件事,令我改變了主意。”
“什么事?”云霽銘面無表情,仿佛這句話都不是出自他口。
木長興沒有說話,而是偏頭看向了那名年輕公子,他也不再保持坐立之態,神色極盡謙恭道:“契公子,接下來,還要您與他分說。”
契公子瞟了木長興一眼,隨即長身而起,臉上的莫名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