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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客上山(下)

  • 神道獨仙
  • 夜踏霜白
  • 3026字
  • 2020-11-01 06:25:52

華鐘離長吟良久,轉睛注視,道:“跋涉長川,山行不易,爾輩此來,擾我修行,終至出山。我看你也是實誠君子,一朝有金帶之份,想來世家子弟,不比那寒庶小戶?!?

范惠明一驚,款款答道:“先生妙算,我家是國朝定鼎,云麾將軍范承慶的子孫。我不才,蹉跎歲月,不甘在部里任閑職,才轉入內務監,已有十個春秋了?!?

華鐘離說:“我看你根器差強,勝在勤能補拙,要論刻苦,當數第一。”

范惠明心服道:“先生所言極是,我一生困于天分,進益有限,總是無如之何?!?

于是華鐘離命歸玄伯奉茶一甌,又取信觀看,長孫玄謨自敘是杳淼道人的入室弟子,出山二十載,貨賣帝王家,受人間之福,久聞華鐘離大名,不揣冒昧,特來相求。

他對范惠明說:“信中所言我已知悉,好吧,勉為其難,允其所請?!?

范惠明正專心品茗,一點湯汁,只覺清香撲鼻,入口微苦,熱流慢慢從咽喉沁到腹部,稍微感到頭上發輕汗,繼而渾身毛孔舒張,由內而外一片清爽,只覺得腋下習習生風,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輕松快慰,余味無窮,整個人陶醉于怡悅之中,不覺移時。

說回辛捷和孟筱卿,在前院干等半晌也不見動靜,坐立不安,無計可施,竊竊私語道:“他們指不定把范隊誆了去,威逼利誘、盤詰查問,不然兩三句的話,用這么久!”

無奈又候了片刻,忍不住對夏清照說:“請你去催一下吧,我們今天還要回去?!?

夏清照道:“老爺不喚,誰敢打擾,稍安勿躁,時候尚早。”

孟筱卿惱道:“好沒道理,從來我們拿主動,怎要受這等窩囊氣?!?

欲再抗議,哪知嫌她聒噪,不理不睬,都走開了,留下孤零零的兩人,不禁氣得目定口呆。良久,孟筱卿道:“這樣也好,管他三七二十一,主人不主人,干脆直闖進去,把隊長找出來,死也不做糊涂鬼。”辛捷見拗不過她,依違兩可,只得順從。

趁無人看顧,心火難消,縱輕功半樹瞧,好借風捎。兩人連闖數門,一路無礙,翻墻越戶,甚是熟練。也到回波池前,只遠遠見范惠明一動不動,如被定身。兩人一起高喊道:“范隊,事情辦不成,何必強人所難,不如早歸,別再拖延了?!?

范惠明如癡如醉,充耳不聞,華鐘離對歸玄伯道:“可載二人過來?!?

歸玄伯遂駕船來接,二人毫不客氣,上了池心小島,看見華鐘離也不見禮,卻瞪眼看。只因他與印象中雞皮鶴發或鶴發童顏的神仙全不一樣。

羽服道冠,如意金簡,轉眄若巖電,額間紫氣現,氣宇軒昂,眉清目朗,飄飄有出塵凌云之姿,朗朗有玉樹映日之貌,若非蕊殿邀佳客,便是謫仙降業塵。兩人且驚且疑,反又生三分歆慕。

華鐘離問:“你倆不在二門內等候,來后園何干?”

辛捷怕孟筱卿魯莽,搶先道:“我們隊長老實巴交,怕他詞不達意令先生誤會,信已送到,也算完成任務,不好意思再打擾,就請告辭。”

華鐘離道:“且慢,明日一齊下山?!?

辛捷又說:“我們來得冒失,東西還拉在車里,不敢久留,就在山下恭候吧。”

華鐘離道:“這也罷了,只是你們隊長正在坐練,不便馬上離開,否則功虧一簣,怎生使得,叵耐留他一晚,是他的造化。你們可先行一步,兩全其美。”

孟筱卿回過神來,堅決地說:“不行,我們共進退,不丟下一人,抬也要抬走。假如我倆坐視不管,和逃兵有什么分別!你究竟有何居心,隊長平白無故這會子練什么功?”

華鐘離笑道:“等他好了起來你自問去,若現在就帶他走,我也不強留,只嘆你們功夫低微,徒費力氣,動他不得?!?

孟筱卿不信,自豪地說:“不是夸口,單論我的氣勁,也有九牛二虎之力,怎抬不起一個人來,何況我們兩個,齊心協力還干不成!”

華鐘離笑道:“你若有這呆力氣,何妨一試?!?

孟筱卿果然是個麻利人,來到范惠明身邊,二話不說,氣沉丹田,就欲搬弄。無奈任她使盡千般勁,范惠明依舊坐在椅上,紋絲不動,一副調氣養息的摸樣,怡然自得。

辛捷在一旁看孟筱卿元氣漲袂裾,滿面生厲色,九成功夫十分發揮,卻逢千斤墜,半天無用,也上前助她一臂之力,雖然他以劍技為長,但內氣一道,也有些火候。

兩人配合發力,一左一右,只覺使出的勁如泥牛入海,既不知去向,也收不回來。孟筱卿哪怕再有堅定之心,屢經挫折,也要心灰意冷,松了手道:“算了算了,我看隊長坐練是假,睡死是真,死沉死沉的,一點輕靈都沒?!?

雖欲稍后定了氣再試,只恐結果與前無異,反倒像自打嘴臉,卻疑另有蹊蹺?;剡^頭來,又見華鐘離仿佛掩口胡盧而笑。

她忽的怒從心頭起,趕上就要扯著華鐘離問,卻始終近不得身,拿手指問:“明人不做暗事,是不是你動的手腳,否則我們兩個,還搬不動一人!”

華鐘離笑道:“你自家海口,反賴我不成。”

辛捷從旁說:“不是我們多疑,哪怕隊長再怎么用功,也沒有立地生根的道理?!?

華鐘離道:“我豈會虛言誆人,實是你隊長受了我一茶之惠,自行入靜?!?

兩人聽過,半信半疑,既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因互相商量道:“這下如何是好,隊長是帶不走了,只怕夜長夢多,再將自己失陷,連個報信的人也沒,不如立刻就走。”

計議已定,故作鎮靜,兩人且行且止,佯裝商量,踱到水邊。孟筱卿一聲“走”,真個動如脫兔,急急躍起兩丈來高,打算飛渡池水,直投山外。他倆凝神聚氣,身輕如燕,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身后島上傳來朗朗吟唱:“從是人間漫磨跎,哪爭流景一投梭。昨宵舉棹浮滄海,今早驅鸞濟絳河。天地居留歡陋室,風云遷徙惱回波。前緣總合此生事,大夢黃粱嘯復歌?!?

孟筱卿心想,“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任你強似虎,難阻我逃離?!?

正思時,前勢已衰,后繼乏力,必須有所假借。兩人吐出一口濁氣,將身姿低下,直貼在回波池上,真是蜻蜓點水,浮光掠影。那水面空落落,既無荷葉浮萍,也無棲鳥游魚,倒映兩人的身影,甚是古怪,已來不及躊躇,就要落腳。

兩人只道駕輕就熟,臨水憑借力,一舉復升空,正踏在波浪中。不料池水翻覆,毫無浮力可言,非但無從騰挪,連下墜也剎不住,竟落入水下,一時漬了眼,慌了神,手足無措,運功岔氣,內息逆侵,昏天黑地,再逢水厄。

原以為就此喪命,幸虧夏清照與解寶水底托起二人,替他們將余水逼出,因笑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孟筱卿有氣無力地說:“往后頭一件事,就是學游泳。”

辛捷反省道:“還是我們功夫不到家,否則哪有過不去的河?!?

夏清照對二人講:“你們有所不知,也太小看這一池清波了,它豈是區區人間凡水,乃老爺天生神通,個中性命衍化,所謂天一真水是也,自是仙家妙用,你們沒有法力,入水不化已是手下留情,否則哪怕粘一滴在身上,嘿嘿,管叫你骨肉一身消?!?

孟筱卿沉思了半晌,嘆了口氣道:“一念差、步步錯。上頭要說他是神仙,總有不移的道理。起初,我就不合意氣用事,連帶你們也心浮氣躁。他既有心刁難,我們又動無名火,正入下懷,豈不耽誤了上山的正事!何況本來與他無冤無仇,阻礙歸阻礙,畢竟是國家的公派,難道還加害我們不成。算了,莫若說個好話,討份情面,求他放我們走吧。”

辛捷答道:“你既然想開了,我沒有不同意的,事已至此,還能怎樣。”

兩人如釋重負,再上岸,準備低頭認錯,忽見前面座上范惠明已醒,正向華鐘離拜謝,見他們垂頭喪氣、一身狼狽,十分驚訝,問道:“你們怎么過來了?”

見兩人慘淡不答,有所省悟,又問道:“不計后果,任性擅闖,是嗎?”

兩人灰頭土臉,拖泥帶水,只是一味支吾,羞愧難言。

夏清照和解寶看了,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范惠明道:“唉,我向來跟你們少講紀律,這回接受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三人不便細說,待收拾停當,遂正式拜會華鐘離,申訴前情。

華鐘離說:“你們也算可以濟事,不辱使命。既到我面前,沒有功虧一簣,造化使然。今晚安歇一宿,明早我便與你們走一遭?!?

又叫歸玄伯取茶果來,招待三人。孟筱卿與辛捷這下得了好處,高高興興,真是虛驚一場,反禍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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