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二 驚雷自北乍起
- 醉里挑燈拭劍
- 抱一劍而長終
- 3403字
- 2020-11-01 09:49:11
自此,陳家鎮最西邊,原本一座冷冷清清的舊院子里多出了一個新的生命,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新的幸福。
鎮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好似沒有多大的改變。
陸暮出生幾個月后的一個夜晚,破舊的房子里透出蠟燭昏黃的光,陸大年坐在床邊洗腳。
陳素借著光在給小陸暮縫衣服,陳素帶著笑意說道:“大年,你說咱們兒子以后去干個什么?”
“哪知道呢,反正不能像我這一輩子,除了娶了個好媳婦啥也沒做成”,
陸大年這表面憨厚的漢子一出口卻是這種話,還特意看了陳素一眼,陳素鬧了個大紅臉,當即就要開口。
眼見陳素又要損他,陸大年連忙繼續說道:“有點讀書天賦就好了,送去鎮上陳夫子的私塾那兒讀書,要是讀出來了,有個功名在身,努把力當個官,咱們家就能搬到城里去了?!?
“說的好聽,希望小陸暮不會隨你,”陳素還是嗆了陸大年一句,“……”
夫妻倆又開始拌嘴。隨著夜漸深了,各戶人家點點火光接二連三的消逝,終是和陳家鎮一道,沒聲了。
時間飛逝,春去秋來。
祥和十八年深秋,陸暮五歲,漢辭王朝,依舊一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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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整個關內道大地上依舊籠罩著秋收的氛圍里的同時。
而在關內道以北,那是一個絲毫不比漢辭王朝版圖更小的王朝——北漠。
北漠王朝腹地,在王城以南四十里處的一片小山丘附近,這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片肅列的帳篷,而正中央則是一頂繡著龍紋的金邊白帳,一頂在北漠,明眼人都認得出來的皇帳。
此刻,外邊狂風亂吹,人在帳中只聽得見呼嘯風聲與巡邏侍衛的整齊踏地聲,而站在皇帳門口的兩位鐵甲侍衛,神色緊繃,不敢有絲毫動作去遮擋風塵。
而皇帳內,在火把的照耀下,就見一位身穿黑色重甲的高大男子端坐王座之上,魁梧健碩,肩膊寬廣,膚色黃而帶白,雙眼平闊,緊蹙著眉頭,單單坐著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粗大的雙手握住兩側龍頭扶手,背部貼著王座卻沒有靠上去,披著猩紅色披風,目光掃視似是龍視虎顧。
要是漢辭的文官看見了,一準會冷笑其不知禮數,還要罵一句沐猴而冠??桑@是在北漠!
而王座上那位就是一掃北漠遼闊版圖上的各大小國家,如同彗星一般崛起,一手締造了北漠王朝的王者——孛兒只斤·巴爾思!
在昏黃的燭光照耀下,巴爾思端坐主位,下手兩列酒桌,一左一右,左邊一列人,身穿綠色官袍,頭戴皂色官帽,氣質較為儒雅隨和,典型的文官做派,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大事。
而右邊的人,全員披甲,虎背熊腰,眼神里桀驁不馴,根本就沒有對那群文官模樣的人有什么尊重,只對于王座之上的那個男人有著一抹崇拜之色。
此刻的王帳內寂靜無言,一陣短暫的沉默后。
終于,右側的那群武將有人忍不住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臉壯漢起身道:
“陛下,南侵之事已定,何須想那么多計劃,要我說,咱們北漠最擅騎兵,趁漢辭還不知,我愿為先鋒,大軍壓境直取朝暮關,方鼎要是來不及救援,朝暮關必破!這就在關內道十六州打開了一條口子,進可攻退可守!”
聞言,巴爾思只是頷了頷首,并未做出評價??勺髠鹊奈墓賯兙秃逍Τ雎暎渲幸蝗烁侵苯诱酒饋韺λ湫Φ溃骸懊摾?,你說的輕松,就算趁方鼎不備強攻朝暮關,先不說強攻會戰死多少北漠的大好兒郎,只要不能立即攻下,給了他們緩息之機,方鼎能做到關內道節度使,豈會沒有手段?一旦出了問題,我北漠十年休養直接化為烏有,你就是北漠的罪人!”
茂脫里性子急躁,受不得激,立刻反唇相譏道:“那就看你們一幫蠢貨一直在那里坐著,半天放不出一個屁!”
“你!”左側的文官們不由得怒目相視,但是一個個自詡被巴爾思招攬來的高雅文士,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出什么粗鄙話來,“夠了!”王座之上巴爾思輕輕的傳來一聲,瞬間,左側的文士們臉上的憤懣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右側的茂脫里也馬上坐了下去,一臉無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先生,可有何教我?”巴爾思輕聲問道,左右兩側官員們則是一怔,相互之間看來看去,不明白誰能有此圣眷。
這時,傳出一道聲音:“當然。”眾官忙循聲望去,聲音的主人竟就在文官末席!
一位滿頭銀絲,身穿寬大淺灰色儒衣,披著亮白色長袍的老者坐在席上,當真當得起“仙風道骨”四個字,眉慈目善,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小酌,任誰來看也得稱一聲高人。
不過,在座的官員可沒這份心思,反而心下駭然,因為他們在這里呆了近兩個時辰都沒發現有外人在場!這也意味著面前這位看似和善的老人要暗中取他們性命同樣輕而易舉!
不過北漠王朝本就崇尚勇武,面對如此之事時,茂脫里一介以拼命而立功的武將倒是不怕,反而大喝一聲:“你是誰?!此乃皇帳重地,閑雜人等還不退去?!”要是往日有人潛入,茂脫里早就放話直接處斬了,實在是這老頭詭異非常。
巴爾思見眾官惶然,面色有些陰沉,直至聽見茂脫里的話才漸漸好轉。這時,那老者灑然一笑:“我是誰?這得問問你們的陛下了。”
一時間,眾官瞬間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如此直言,毫無敬意。臣前辱君,等同于子前辱父,哪怕心里不是這么想的,至少也得如此表示。
巴爾思也目露一絲不悅,不過畢竟作為一代人君,很快就將情緒壓了下去,反而笑道:“先生在我北漠,當為帝師!”
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知先生可有辦法助我北漠破朝暮關?”
那老者注意到了那抹不悅,卻絲毫不以為意,當作沒看到一樣,反而直接說道:“破關之法,不在于你們,而在于漢辭,”
輕輕一笑,“你北漠就和先前這群文官第一次說的一樣,聲東擊西。分兩路軍,一路先行,入隴右道,佯攻一線關,劫掠周邊村鎮,有必要的話,屠村,將隴右道節度使梁北望和方鼎的注意力集中在隴右道?!甭勓?,文官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看似仙風道骨的老者,就把“屠村”兩個字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說出來。
似是感覺到了這種目光,那老者諷刺的笑道:“怎么?難道你們這幫一統各大草原勢力的人還有婦人之仁不成?。啃υ?!漢辭王朝三百年了,現如今皇帝昏聵,百姓民不聊生,我們這是救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雖說的冠冕堂皇,但不知是不是錯覺,有幾人總感覺那位“帝師”似乎其實并不在乎什么百姓。
未來得及深思,那老者又接著說:“然后第二軍為主力,緊跟第一軍的進度,第一軍一牽引到足夠的注意力,第二軍就直撲朝暮關,只要在座的各位不泄密,我就有辦法讓朝暮關求援的消息三天之內到不了金州!而且只要你們打下了朝暮關,我保證千里加急也會延遲到達永寧城,甚至你們打下了朝暮關半個月,那昏君還會不知道你們南下的消息!”
巴爾思聞言眼神頓時一亮,直言道:“若仙師真能做到如此,我北漠破關輕而易舉!”
要知道,這簡直就相當于里應外合!
同時,在距北漠王朝統一才過去十年!而天下承平了三百年的漢辭王朝,軍隊早已不再強盛,如此面對休養生息足夠,同時兵鋒仍在的北漠,正面對決也斷沒有一成勝算!
帳外,風聲嗚咽,原本寂靜的王帳內時不時傳出大笑聲,碰杯聲,似是對某件事充滿了信心,而門口的侍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多去深究。
最后,在如墨一般的夜幕之下,官員們三三兩兩離開王帳,尤其是武將們,臉上帶著笑意,臉上頗似有幾分獵人看到獵物時嗜血狂熱的神情。
一個壯碩的武將勾肩搭背著茂脫里似是不經意問道:“你說我們這突然冒出來的帝師,是不是那種傳說中的大高手?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第七境吧?要知道我們坐了兩個時辰,要不是陛下點醒,我們都不知道?!?
“這我哪知道?不過我感覺陛下說不定也是第七境呢,我有一次進王帳的時候看見陛下懸在空中修煉,卻沒有感知到任何罡氣流動,你猜強不強?要知道我可是第六境!”茂脫里看上去粗獷的臉上一副閑談的樣子,但眼中炙熱的眼神卻無法掩蓋掉。
“………………”
隨著夜深,王帳連同周圍的帳篷逐漸歸于寂靜無聲,但似乎整座天下都有暗潮在其中醞釀。
在那場傳出去足以震驚天下的夜談結束三日后一大早,北漠靠南的無歸平原上還很冷,邊境附近城鎮的居民還在夢鄉的時候,還在恍惚之間就聽見馬蹄踏地的聲音,當真如同山崩海嘯!天翻地覆!
有早起的牧民就看見,在天色尚未大明的時候,兩支一眼望不盡尾的軍隊一東一西,直撲南方而去。
而靠東側領頭的是一位皮膚黝黑的將領,濃眉橫眼,身披重甲紅色披風,布滿老繭的手中倒提著一把黑里透紅的大戟,微微頓地。
要是在北漠有點身份的人都認得出來,那是北漠年輕一輩正受帝眷的悍將——茂脫里!
而茂脫里的身后則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身穿黑甲的北漠騎兵,背負長弓,腰懸箭壺,手持馬刀長矛。
遠遠望去,如同天地之間起了黑潮,漫過了地平線,其中兩三桿染血般的紅色旗幟迎風獵獵作響,上面銀鉤鐵劃兩個黑色大字:北漠!
在南邊的天穹下,漢辭王朝的朝廷還在做著粉飾太平的美夢時,誰也沒有預料到,正在此時,有驚雷自北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