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陽光依舊有些涼意，伴隨著風(fēng)不斷延伸到遠方。

“不熟悉你的劍，所以發(fā)揮地不是很好。”秦舞陽轉(zhuǎn)向呂顏，把劍遞了回去。

呂顏神情呆滯地接下青鋒。

“好了，回去吃早飯吧，這樣一直餓著肚子可不行。”秦舞陽微笑著說道。

呂顏依舊一副茫然之色，她滿腦子都是剛剛秦舞陽斬出的那一劍。

這樣恐怖的劍氣……

呂顏不知道劍師有多強，可是她能肯定，秦舞陽的這一劍，即便是與劍閣中那位相比，怕也是不會遜色多少。

傍晚，哲言走上碧落天，來到了呂顏身邊。

呂顏安靜地坐在峰頂，身前篝火的柴薪已經(jīng)燒完，冷冷地月光灑落下來，地上似乎鋪上一層白霜。

“聽說你在這兒待了一整天了，怎么？在絕食么？”哲言打趣道。

“你怎么會來？”呂顏有些悶悶不樂。

“我聽說有個傻子抱著一柄劍在山頂數(shù)星星，便過來看看。”

“你才是傻子！”呂顏隨手撿起地上的小石頭朝哲言砸去。

哲言伸手接住石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先前使出的那道劍氣很不錯。”

“只是不錯罷了。”呂顏表情淡漠。

“你怎么了？”哲言蹙眉。

“沒什么。”呂顏沒有繼續(xù)多說什么，站了起來。

她右手握著青鋒，體內(nèi)力量涌出化成熱氣覆蓋四周。

出鞘，揮劍。凌厲地破空之音傳來，遠處黑夜中青光一閃而過。

“還是不行。”呂顏嘆了口氣，放下劍。

“劍氣越來越熟練，進步很大。”哲言微笑說道。

“和秦舞陽比差遠了。”

“哦？你見過秦舞陽出手？”哲言神情有些詫異。

“嗯。”呂顏輕輕點頭。

呂顏收起青鋒，坐在地上雙手撐著下巴。

“這七年中，我時刻告訴自己要全力以赴，一刻也不敢怠慢。原本希望自己能夠有些成績，可是卻發(fā)現(xiàn)別人遠遠超過自己。”說道這里，呂顏瞥了哲言一眼，還以為哲言會笑她，沒想到那名白衣少年的臉上卻露出不同于以往的認(rèn)真，注視著呂顏。

沉默了一會兒，哲言開口：“你聽說過京都秦府么？”

“秦府？”呂顏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她活了十七歲，待過的地方只有當(dāng)年那個早已毀去的小村莊和現(xiàn)在的天啟城。自從被哲言帶進城后，呂顏再離開碧落天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天啟城中尚且不熟悉，更不要提遠在天邊的京都了。

“秦府也叫做侯府，當(dāng)代家長秦風(fēng)在二十年前被陛下封為鎮(zhèn)北侯，榮耀天下。即便在權(quán)貴無數(shù)的京都，那也是最頂尖的豪門。”哲言說道。

“鎮(zhèn)北侯？”呂顏稍作思索，“我雖沒去過京都，但也知道當(dāng)今天子力行削藩，怎么會封一個侯爵出來？”

“放普通人身上自然不可能，可是這個秦風(fēng)不一樣，他是一位劍師。”哲言緩緩說道。

“那就怪不得了，若是劍師的話，那就理所當(dāng)然，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呂顏有些不解，忽然她看向哲言，說道：“莫非秦舞陽他……”

“不錯，秦舞陽便是出自鎮(zhèn)北侯府。”

秦舞陽從不提自己的事，和他一起生活了這么些年，呂顏從未聽他談起過自己的家。

“秦家崛起時間也不過數(shù)十年，和京都那些動輒就傳承千年的老牌世家相比，這個時間確實不長。可是誰讓人家出了一個修行者還是個劍師呢，地位自然噌的一下拔到頂尖。”哲言砸了砸嘴繼續(xù)說道：“不止如此，秦風(fēng)還有個兒子，也是有修行之資，而且天賦極高。”

“就是秦舞陽？”呂顏捂住小嘴。

哲言點了點頭，“秦舞陽早你兩年進入碧落天，他在來之前便已經(jīng)有了不低的修為，所以你完全不必在意別人如何，這對你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江尺也好，秦舞陽也罷，他們都是來自世家，從小便得到無數(shù)修行資源培養(yǎng)，你能和他們在一起修行就已經(jīng)證明你的天賦了。你需要的只是安下心來，假以時日，你未必不能超越他們。”

怎么可能超越的了，呂顏緘口。哲言沒有見到秦舞陽斬出的那一劍，所以可以如此輕松地安慰自己。但是她不一樣，她在見到那束耀眼的光芒亮起時，曾一度懷疑自己這么些年的努力是不是在做無用功，甚至產(chǎn)生過放棄的念頭。

“你并不比秦舞陽差，既然來到了碧落天，只要安心修行，總有一天你有機會戰(zhàn)……”

“夠了！”呂顏忽然站了起來，打斷了哲言的話。

“呂顏？”哲言也同時起身，皺著眉頭看著她。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跟你來天啟城？”呂顏雖然極力克制，但語氣任然有些沖，幾乎要翻臉了，“我在這里并不是為了和誰比個高下，我是為了成為一名合格的修行者，成為劍師，然后把那些魔族殺死！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嗡！哲言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開始震動起來。

“當(dāng)初你救我時不就是這么告訴我的么？我有能力殺死魔族，我可以為母親，為村子里其他人報仇。可是修行這么久我還是比所有人都要弱。”呂顏表情有些扭曲，身體顫抖起來。

“呂顏，停下來。”哲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呂顏用力甩開哲言的手，再次抽出青鋒劍。

我不管誰身份尊崇，誰修行的比我早，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強！她又一次舉起劍，心跳加快，雙臂開始發(fā)熱，似乎要燃燒起來。青鋒猛地朝前斬去，山頂頓時爆發(fā)出劍氣的呼嘯，搖撼黑夜。

呂顏感覺渾身肌肉刺痛，持劍的手臂也跟著打著顫。啪，長劍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她的腳底感覺不到地面的觸感，眼前的景象一陣旋轉(zhuǎn)，呂顏身體像失去了重力，朝后倒去。

就在這時，哲言冰冷的手扶在她的背后。

“沒事就別逞能啊，突然倒下，嚇?biāo)纻€人。”哲言邊說邊拍著呂顏的臉頰，呂顏雖然羞怯地想揮開哲言的手，手臂卻舉不起來。

“你說你整天不吃早飯，現(xiàn)在連午飯和晚飯也不吃了，這么瘦。”

“我有吃……”

“不許說謊，我問過那些侍女，你這些日子最多一天一頓飯，所以連胸部發(fā)育都這么慢。”

“關(guān)你什么事！”呂顏不知哪來的力氣掙扎著起身，腦袋一片空白。

“誒，說道吃飯，我突然餓了。走，我們一起去找點吃的。”哲言一把將呂顏抱起放在懷里，轉(zhuǎn)身就朝山下走去。

“喂！等下，你要去哪里啊？現(xiàn)在食堂早就沒人了。”呂顏想掙脫，卻突然感到極度疲憊的身體無法使力。

“別問這么多，我?guī)闳ケ闶橇恕！?

“你先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再吵就要被人看見了。”

此時，已是深夜，碧落天腳下的莊園內(nèi)一片寂靜。哲言抱著呂顏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朝中庭角落與門反向的樹叢和圍墻走去。

“你這是要去哪里？”呂顏問道。

“安靜點，讓人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出去可是會挨罵的。”哲言阻止她說話。

“出去？”呂顏一愣，“不管是正門還是偏門都有侍衛(wèi)守護的，怎么出的去？就算翻墻也不行啊，上邊都布置著鈴鐺。”

“我自然清楚，跟著我就是了。”說完，哲言將呂顏輕輕放下，然后彎腰鉆進樹叢里。

哲言的白色背影在陷入樹叢與高墻包夾的黑暗中后，突然消失。

“咦？”呂顏好奇地靠近圍墻角落。

只見灰色的圍墻底下有個裂開的洞穴。

“快點從這里出來。”哲言的手從洞中伸出，勾勾手指催促呂顏。

“從這里出去？”看著布滿灰塵矮窄的出口，呂顏犯起難來。

“不然怎么離開？快點，一會兒就會有侍衛(wèi)巡邏經(jīng)過了。”

“洞口這么小，我過的去么？”呂顏遲疑了一會兒。

“我都能過的來，你自然也沒問題，何況你的胸又不大，不會卡住的。”

“你再跟我提胸的事情，小心我翻臉啊！”

呂顏雖然很不樂意，但還是臥了下來鉆進洞里。每當(dāng)手肘和臉頰擦到圍墻裂縫，土壤就跟著掉下來。

就像哲言說的那樣，他過的來，呂顏自然也可以，很快呂顏和哲言站在了莊園的圍墻外，兩人身上都有些狼狽。

“你是怎么知道這個樹叢里有這么一個洞口的？”呂顏好奇地問道。

“在莊園里，我知道離開的洞口不下三個。”

“怪不得你總是神出鬼沒。”

“這有什么，我還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偷看侍女洗澡，下次我?guī)闳ァ！闭苎缘靡獾恼f道。

“你個死變態(tài)！”呂顏滿頭黑線，“快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不是說了么，去吃飯。”

兩人朝街道上走去，街道有些昏暗，只有瑩瑩的月光灑下，再加上逐漸起霧，呂顏和哲言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