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似乎是桑梓先聽到了馬蹄聲，然后是敲門的聲音。

敲門的聲音急促又慌亂。桑梓甚至沒有穿好衣服就掠到了門口，謝天民也掠到了門口。因為桑梓和謝天民住在前院，所以他們聽的真切，動作很快。

謝天民點點頭，桑梓道：“誰啊？”

北闊家的幫工趙大叔聽到聲音也出了門，大聲道：“誰呀。”

門口的人急促道：“我，司徒富貴。”

謝天民心里道：壞了，肯定是出事了，不然這個時候司徒富貴絕對不會出現。

桑梓早已經開了門，道：“司徒兄弟，出什么事情了？”

司徒富貴臉色難看，見到桑梓，忙道：“北師兄呢？紅幫主來了，她出事了。”

桑梓瞬間聲音都變了：“快說，出什么事了？”伸手抓住了司徒富貴的雙肩。

司徒富貴忍痛道：“紅幫主受了重傷，現在正在城內分舵中……”

桑梓松開手，已經飛奔到馬廄邊上，以最快的速度飛快地牽出了馬，飛身上馬直奔江城城內飛奔而去去。

司徒富貴看著桑梓急速的動作，吃了一驚。還不及回神，只聽得謝天民道：“司徒，你快隨桑大俠先走，我和北師兄隨后就到。”

說話間，只見北闊已經到了前院，北闊沉穩的聲音問道：“富貴，出什么事啦？”

謝天民不待司徒富貴搭話，忙道：“紅幫主來了，她受了重傷，正在你的分舵中……”

北闊道：“快走。”回頭對老趙叔道，“老趙叔，你叫一下飛卿，讓其他人在家里看好孩子們。”說罷已經牽了馬，和謝天民出了院子飛馳而去。

司徒富貴慌忙上了馬，緊隨其后。他剛剛看著北闊和謝天民的動作，忍不住心里也驚嘆了一番，曾經的丐幫三騎真的是名不虛傳，哪怕是牽馬、上馬的動作都是如此利落神勇。

飛卿也已經起身，她站在門廳里聽到北闊的話，聽得真切。飛快地轉身回房叫了小雅，叮囑小雅照顧好孩子們，自己轉身準備去江城。

小雅有些不放心飛卿，想和飛卿一起去，道：“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飛卿道：“我們都去城內，孩子們在家我不放心，你留在家里，一定要照顧好孩子們。師父和師母在，你也要多留心，萬萬不要離開。”

小雅心里明白，道：“好吧，天還沒亮，師姐自己路上多加小心。”

飛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道：“沒事，去江城也就小半個時辰，路上很太平，你不用擔心。”

小雅答應著，跟著飛卿到了前院，看著飛卿牽馬出了院門。叮囑道：“小心些。”

飛卿答應了一聲，飛身上馬消失在夜幕中。

夜空里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夜風輕輕地吹過靜夜里的樹林，溫暖又輕微，天空閃爍著明亮的星星，

桑梓第一個到達江城分舵，他剛下了馬，北闊、謝天民和司徒富貴就到了，畢竟北闊、謝天民和司徒富貴三人沒晚多久，不過是三兩句話的功夫。很快飛卿也到了，飛卿也不過是比北闊和謝天民晚了一點點的時間，一路上飛卿的馬很快。燕家堡弟子的騎術也從來都是一流的。

桑梓已經沖進房間里。

北闊追上司徒富貴，問道：“大夫請了嗎？”

司徒富貴道：“城里的好大夫都請了，一共請了五個……”

北闊道：“大夫怎么說？”

司徒富貴道：“我還不知道，大夫來了我就去請你們了，有兄弟在外面守著，常五哥家的嫂子在屋內看著，問問她吧。”

說話間，飛卿就到了。飛卿什么話也沒說，提著自己的藥箱徑直往院子里去了。北闊下意識地跟著飛卿。快到房門前，飛卿道：“等在外面吧。”

北闊下意識地停住腳。謝天民和司徒富貴也停住了腳，三個人看著飛卿進去。。

桑梓已經進去了，三個人在門口面面相覷，聽動靜，大夫也在，常五嫂也應該在。

桑梓進門的時候，看到紅念兒躺在床上，身邊一個年約五旬的大夫，正在施診。桑梓顧不了那么多，他撲倒床邊，紅念兒雙目緊閉，面色慘白，桑梓雙腿一軟，道：“念兒……念兒……”紅念兒并不答應他，似乎已經昏迷。

桑梓大驚，人已經慌了，忍不住拉著紅念兒的手，道：“念兒，你怎么了？”問大夫道，“大夫，我夫人可是哪里受了傷？”

看上去約五旬的大夫道：“尊夫人沒有傷，是動了胎氣……”

桑梓頹然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飛卿已經進了房間，麻利地放下手中的藥箱，問道：“大夫，我家妹妹可是受了傷？”一邊說著一邊洗了手，很快走到了床邊上。

大夫取出紅念兒發髻里的銀針道：“這位夫人是動了胎氣。”

飛卿飛快道：“可還保得住？”

大夫道：“保不住了，已經大出血了……”

飛卿聲音一緊，對門口北闊道：“快去將城西薛家巷的薛家產婆請來，要快。再將城北李記當鋪后面的陳家產婆請了過來，快些去！”

北闊和司徒富貴來不及搭話，慌忙往外奔了出去，身后還傳來飛卿的聲音：“要快些。”

謝天民道：“那我呢？”

北闊遠遠的聲音傳來，“你在外面等著。”

飛卿對著正在屋里的常五嫂道：“嫂子，你快生個火盆，再去煮些熱水來。”

常五嫂答應了一聲，慌忙出去了。

飛卿摸了摸紅念兒的臉，面色凝重，道：“桑梓，別停下，你不停地叫念兒，和她說話……”說罷，掀起了紅念兒身上的小薄被子，對大夫道，“大夫大哥，疾不避醫，顧不了那么多了。”

廚房本來就升著火，很快常五嫂在常五哥的幫助下，弄了個火盆來，還端了一盆熱水。

飛卿飛快地在火上淬了淬自己刀和剪子，褪去紅念兒的衣衫，露出腹部，道：“大夫大哥，孩子已經保不住了，那就施針吧，再不施針，大人怕是要不行了……”

大夫嘆息了一聲，道：“也只能如此了。”說罷在自己的出診包中取出一枚又大又長的銀針，對飛卿道：“你且站在我對面，別讓她動了我的針……”

飛卿看著大夫的出診包中的近十枚粗大的銀針，默默地點點頭。

第一枚針下去的時候，紅念兒明顯動了一下，桑梓喜極而泣道：“念兒，念兒你受苦了……”

待到第三針下去的時候，紅念兒額頭出了密密的汗珠，眼角竟然滲出了淚珠，桑梓已經，道：“念兒，你醒了嗎？”忍不住道，“念兒，念兒，你別離開我和寶兒……”說著說著聲音已經哽咽。

大夫抬頭明顯舒了口氣，對飛卿道：“姑娘，麻煩你幫我開個藥方，照我說的寫，趕緊抓些藥來，煎了給你妹妹服下。”

飛卿依言從大夫的藥箱中取了紙筆，蘸了蘸水，只聽得大夫道：“我說什么你寫什么，不可有錯。”

飛卿趕忙點頭道：“大夫大哥你快說吧，我寫，寫完您過個目。”

大夫點點頭，他一邊說飛卿一邊飛快地記下來。寫完了，飛卿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大夫，大夫點點頭，飛快地在藥方上寫了幾個字，飛卿一看，上面赫然寫著蔣十方三個字，飛卿心里一熱，單膝跪地稽首道：“原來是蔣前輩，我妹妹是有救了。”

蔣十方道：“快起來請人抓藥去吧。”

飛卿趕忙走到門口，見謝天民正在門口站著，忙道：“快去按著方子抓些藥來，請廚房煎了……”

飛卿轉頭回來一邊幫大夫蔣十方的忙，一邊道：“今日有幸能見到蔣前輩，真是三生有幸。也是我妹妹的福氣。”

蔣十方一邊凝神看著紅念兒，一邊道：“過獎了，不必客氣。”又道，“抓緊再換些熱水來，你請產婆來正確的。雖然施了針，這姑娘體內淤血還需要幾個時辰才能脫落干凈。”

飛卿點頭道：“謝謝蔣前輩，幾個時辰已經算很快了，不是前輩施針，怕是要折磨上幾日，人命也不保了。”

蔣十方嘆息道：“這個姑娘命大，兩天前這個胎體就受了震蕩，就開始脫落了。”

飛卿心里一驚，心里嘆道：丐幫正是多事之秋，幫主真是不容易，念兒這是拿命去為丐幫奔波啊。

桑梓聽了兩人的對話，知道紅念兒不會有大事，心里雖然松了口氣，卻也忍不住將紅念兒的手放在唇邊，不禁又落下淚來。桑梓的心里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悲傷，這是他的妻子，可是他怎么才能保護得了她？怎么才能不讓她受奔波勞頓之苦？最讓他傷心的是，他竟不知道念兒有身孕……

不一會，紅念兒又動了動，微弱的聲音道：“好痛……”

桑梓驚轉頭道：“大夫，念兒說很痛。”

蔣十方道：“知道痛就好。女子小產，比分娩要痛的多，時間也要長些。”

飛卿道：“你照顧好念兒，別轉臉看過來。”

天已經漸漸有些亮起來。很快傳來了馬蹄聲，飛卿知道北闊和司徒富貴請的產婆應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