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年
- 昨日江湖
- 有期
- 3255字
- 2020-11-01 08:18:25
也許是因為夜里刮了一夜的大風,大年初一早上的天空晴朗湛藍。遠遠有鳥雀在檐上嘰嘰喳喳地叫。
天氣晴冷晴冷的。因為昨夜除夕守夜,今晨北院的每個人起床都稍晚了些。
照例還是李青山和梅鳳溪起來的早些。他們兩個一早就到廚房里生了火,忙著給一大家子的人做早餐。然后就是李裳隨后起來做她的功課,這個孩子幾乎一天都落下自己的武功和習字。所以北闊會說李裳前途不可限量,也是有道理的。
李裳極為自律,也極為刻苦,還極為聰慧。也可能是飛卿帶的好,這個孩子小小年紀處理事情幾乎要到了大人才能達到的面面俱到的地步。
李青山在北院的這些天,除了圍著梅鳳溪轉,就是圍著李裳轉。經常惹得飛卿在梅鳳溪面前撇嘴。梅鳳溪看了也總是笑笑,她知道,李青山對李裳的疼愛幾乎到了一時都不舍得離開的地步了。
李裳雖然很少見到李青山,也很少和李青山在一起,他們父女在一起的時間到現在加起來也不足半個月。可是從背后看,李裳神態和后背的輪廓尤其像李青山。特別是李裳的左腳丫和李青山的左腳丫都有相同的特征,這個特征從李裳生下來就有。,當時梅鳳溪看著剛出生的李裳,幾乎不相信有這樣神奇的事情。沒有辦法,血緣關系永遠都是那么神奇。
阿來起來了,他沒有出臥室的門,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做早課。
北闊竟然醒了。他在床上摸索著想去廁所。他感覺到自己將要起身的那一刻左肋骨處撕裂一樣地痛,只好又躺下,他怕再動會驚醒躺在身邊的飛卿。他就這樣躺著,想起來自己受傷了,傷的似乎很嚴重。
前胸和左肋的傷痛,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就在他清醒的那一刻,他的背上幾乎滲出了冷汗。他想起來自己前幾日的兇險。
還在盂城的那天夜里,他們三人,丐幫三騎接到消息,要去江邊接一批順江而來的貨,貨可能分布在三個地方,他們三人必須分開走。這個消息本來就是個很兇險的消息,丐幫很少有什么事情讓他們三人分開行動。
但是通知他們的是丐幫神行壇的人,此信很明顯,是從洛陽飛鴿傳書來的信,到了揚州,才由快馬連夜送至盂城。丐幫的神行壇江湖上很少人知道,送的都是丐幫內部機密要緊的信函。北闊是知道神行壇的標志,他能輕而易舉地確定神行壇的身份。關鍵信上還簽的是紅念兒的名字。
信上連每個人去什么地方都安排好了。信上沒有說會安排丐幫的兄弟接應,但是不說他們也知道,紅念兒做事從來都是小心謹慎,滴水不漏。
北闊、桑梓和謝天民三人沒有多想,就連夜離開了盂城,直奔揚州去了。到了揚州,早已有人接應,見到了丐幫接應的兄弟,他們三人就正式分開了,雖然他們三人同樣都是去的江邊,但是每個人蹲守的地點不一樣,據說三人相距甚遠,每個人中間都相距約有幾十里。
北闊在那個小小的碼頭,和幾個丐幫的兄弟整整守了兩夜。江邊的寒風比揚州城里的風要大得多。直到那夜,一艘小船悄悄地泊在了岸邊。當丐幫的兄弟接應的那艘小船的時候,北闊在岸邊的臨時搭建的草棚中密切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果然,出現了蒙面黑衣人的身影。北闊大叫,讓丐幫的兄弟迅速將小船劃向了江心,讓他們找另外的碼頭停靠。丐幫的兄弟顯然明白了北闊的意思。黑衣人似乎沒有防到丐幫的人會用這招,北闊順利截住了這幾位打劫黑衣人追擊的后路。
短短的時間里,這幾個黑衣人的攻擊讓北闊幾乎喘不過起來,像夏季的狂風暴雨一樣兜頭而下,讓他猝不及防。
這幾個黑衣人似乎不要命一般地向他圍攻過來。北闊感覺到,這幾個人今晚是志在必得的,沒想到在這里失算了一招,此時一定是恨不得要他的命了。當然,他不知道,黑衣人并沒有失算,他們在江心上也布置了殺手,只是不小心,沒想到紅念兒會這樣布置接應的人員,讓他們備用在江上的人馬遇到了桑梓而已。
北闊還沒有調整到自己的攻擊狀態,肋骨處就中了一劍,那一刻,冰冷的疼痛讓他的眼前浮現了飛卿的臉。他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獅,一只受傷的雄獅,陡然間身形暴起,他的血性被激起,他弒殺的野性也被激起。他的劍就成了要命的殺器。
北闊也是拿命在搏。那一戰很辛苦,也很兇殘。雙方都很慘烈。北闊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對方四人已有兩人倒下。
也許是因為丐幫出了大事,沒有留下什么可以出手幫他的人在揚州,也許是紅念兒低估了這幫黑衣劫客。總之,北闊獨立惡戰,直至不遠處,不知道是誰將他的馬放了過來。
北闊見丐幫的兄弟架著小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便飛身躍出圈外,騎上他的大黑馬沿江而去。還不忘記連發了九尾燕子鏢。后面的黑衣人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追趕。
北闊知道,這場惡戰到最后,他不一定能贏。
夜越來越深,北闊繞了個很大的圈子,才回到揚州。那時,他重傷在身,流了很多血。幸好他的大黑馬似乎找到回家的路,大約是在回到北院的那個時候,他已經極度疲憊,極度困倦。后來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飛卿突然驚醒,她回臉一看,北闊正躺著側著頭看著她。
飛卿急忙道:“哥哥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不待北闊回答,忙又道,“可是想方便一下?”飛卿知道,北闊連續熟睡,中間喝了藥,卻沒有去過廁所,一定內急的很。她一邊說,一邊起身取了夜壺來。
北闊知道自己肋骨處的傷有些嚴重,便不再強撐著起來,憑著飛卿照顧他。雖然有些臉紅,但是飛卿好像并沒有什么尷尬,北闊心里略略好些。畢竟是夫妻了,一切都不一樣了,北闊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了飛卿。
結束后,北闊小聲道:“阿卿,我覺得我肋骨處的傷口好像是裂了。”
飛卿一驚,忙道:“我看看。”說著輕輕揭開被子,果然,肋骨下方傷口處的紗布上沁出了血跡。
飛卿來不及收拾自己,急忙取了要箱子過來,重新給北闊上藥,包扎傷口。一邊輕輕說話:“哥哥你忍著點啊,很快就好。”看著北闊就這樣盯著她看,飛卿忍不住俯下頭,貼了貼北闊的臉,道:“哥哥辛苦了。”北闊忍不住抱住飛卿,直到他感覺肋骨處疼痛時才松開手。
北闊只覺得飛卿給他上藥和包扎傷口的時候 ,她的手輕柔地在自己的傷口四周滑過,輕輕地給他上了涼涼的藥,又輕輕地給他包扎上,像是溫柔的羽毛拂過心頭。北闊甚至都并不覺得有多疼痛,他覺得很舒服,心里暖暖的。他真的愿意一直讓飛卿待在自己的身邊,看著她輕輕地說話,輕輕地貼他的臉,輕輕地撥弄著他的臉和頭發……
北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心里是甜的,有妻子真好。
飛卿很快用溫水細心地給北闊擦拭了一下,用溫鹽水讓北闊漱了口。一邊擦拭一邊和北闊說話:“哥哥,昨晚天民回來了,他什么事情也沒有,整個人好好的。還給裳兒買了禮物,給我們帶了很多吃的。”
北闊想起來了,謝天民去的是瓜洲渡。那是個大的碼頭集鎮。北闊道:“我們分開行動的。我和桑梓去了小地方,天民去了個大鎮子。”
飛卿道:“桑梓也回來了,也受了傷,回來的時候和你差不多,衣衫破了,渾身血漬。渾身都是是傷,不過他的傷比你輕得多。哥哥肋骨處的傷再深半寸,怕是哥哥就不能那么順利回來了。”
北闊有些歉疚道:“對不起卿兒,我下次一定多注意。”說著輕輕握住飛卿的手。
飛卿又俯下身子來貼他的臉。道:“哥哥,姨娘前日給了我一件天山烏蠶絲做的背心,等哥哥稍好些就給哥哥穿上。”
北闊驚道:“姨娘竟然有天山的烏蠶絲背心?那烏蠶絲是何等金貴?姨娘怎么會有?”
飛卿愣了一下,道:“姨娘是大家閨秀,也許是李大俠從哪里得來的吧。我沒問,問了姨娘也不會說。”
北闊道:“你怎么不推辭?這么貴重的東西收了不合適。”
飛卿又愣了一下,道:“我說了,留著姨娘穿,可是她說他們都不在江湖了,留著也沒什么用了,也不會穿了,放著浪費了。”
北闊伸出一只胳膊將飛卿攬在懷里,道:“我知道姨娘疼愛卿兒,卿兒留著自己穿,哥哥不需要。”
飛卿道:“我只是個江湖郎中,在江湖上也沒有什么恩怨,我沒事的哥哥,還是哥哥穿上合適些,我不想哥哥受傷。”
北闊抱著飛卿沒有說話,他真的就想這樣一直抱著飛卿,不松開。
飛卿起身很快洗漱了一下,道:“哥哥,聞到飯的香味沒有?”
北闊含笑看著飛卿濕潤紅艷的臉道:“聞到了,這會覺得餓了。”
飛卿坐在床上,仔細地看了北闊的傷口,道:“今日是大年初一了,哥哥的傷口愈合的還好,能起床吃點東西,也能隨意走走了。”
飛卿一邊說一邊給北闊取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慢慢地給他穿上內衣,輕輕地扶著北闊起身,給他穿上棉袍和外氅。
院子里傳來李裳清脆的童聲,房間里飄進來早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