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戚姬有孕

這個雷雨夜的恐懼，雖然也象往常一樣。

因為窗上映著的那個挺拔身影，娥姁似乎沒有那么害怕了。知道審食其一直守在她窗外，心里多少踏實了那么一點點兒。與恐懼相比，失望和傷心似乎像雨后的草一樣瘋長。想著劉季對戚姬的關心程度，再想想她嫁到劉家后的苦苦支撐，落寞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娘——”

“娘——”

劉樂姐弟倆，先后被雷聲嚇醒了。

他們都從偏殿里跑過來，一左一右鉆進了娥姁被窩。劉樂摟著娥姁，嘟嘟囔囔地埋怨這鬼天氣，“下雨就下雨吧，打這么響的雷。剛才，差點兒嚇死我。我以為，那一聲雷能把這鳳來儀的宮殿給炸塌了呢。”

劉盈窩在娥姁的懷里，怯怯地，“姐姐說的沒錯，剛剛，也把我嚇壞了。要不是雪梅在，我恐怕都嚇死了。”抬頭瞧瞧一臉慈愛之色的娥姁，“娘，你不害怕嗎？”

娥姁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得太懦弱，違心地搖搖頭，“不就是打個雷嘛，有什么可怕的？”

劉盈四處瞧瞧，不見劉季，“爹呢？他去哪兒啦？”

娥姁苦笑一下，敷衍似的回應，“你爹忙，沒空整日守著咱們母子。”

劉盈不解，追問，“下這么大的雨，爹在忙什么呢？”

娥姁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隨后又蕩漾開來，“下雨天，當王的更忙啊！你想想，萬一哪里的河流決堤了呢？萬一，那個老百姓的房屋塌了呢？當王的，不得阻止人去營救那些遭受水患的老百姓？”

她沒辦法告訴劉樂姐弟倆，他們的父親為了擔心另一個女人害怕，丟下他們母子，從鳳來儀冒雨跑去了凰鳴宮。她只能把所有苦水都咽到肚子里，獨自品嘗這種苦澀的滋味兒。

劉盈聞言，點點頭，“等我以后當了王，我也要學爹，關愛老百姓。”

娥姁親了親劉盈的額頭，“娘相信，你要當王了，一定是體恤百姓的好王。”

劉盈自豪地，“那當然。王，不就是保護百姓的嘛。”

母子三人相擁著，終于度過了這個駭人的雨夜。黎明十分，方才合眼瞇了一會兒。太陽升起老高時，娥姁方才把兩個孩子叫起來，用膳之后，方才帶著他們去園子里玩耍。

一場大雨后，石榴花落了一地。

枝頭上殘存的花兒，大都也是殘缺不全，沒有了初開時的嬌艷。

娥姁看著這些被風雨侵襲的衰敗石榴花，竟然不由自主地滋生出美人遲暮的傷感。

審食其和雪梅帶著劉盈姐弟倆，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娥姁就站在石榴花樹前，呆呆地想心事兒。

“漢王夫人，您也出來賞花啊？”

娥姁回頭一望，瞧見戚姬風擺柳的走過來，手中拿著仕女用的團扇，一邊扇風，一邊意氣風發地走過來。今天的戚姬，跟第一次見她的模樣兒，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了懼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娥姁點點頭，淡漠地，“戚姬也來賞花啊？”

戚姬走到近前，從地上撿起一朵被風雨吹殘的石榴花，意味深長地，“今日的花，已經不能入眼了。不像前幾日初開時，嬌艷明媚，值得一賞。”

娥姁聽出了戚姬話里的意思，知道她是在嘲諷自己已經如同衰敗的石榴花一樣，入不了劉季的眼。心里雖不爽，卻也沒有撕破臉，只是順著戚姬的話語，淡然道，“石榴花遭受風雨摧殘，衰敗零落，不值得一賞，倒也是真的。可你瞧見沒有，枝頭上的石榴卻已經開始孕育子實了。你年輕，不懂先人栽種這石榴樹的真正含義。石榴樹，象征多子多福。他們栽種石榴樹，可不是為了賞石榴花，而是為了看子實掛滿枝頭的盛景，是為了辛苦一季后的大豐收。”

戚姬聞言，眼眸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晦暗。

她瞧了瞧一旁玩耍的劉盈，別有深意地，“夫人說的也是，開一朵石榴花，結一個子實。花都開了，還愁沒有子實滿枝頭的盛景嗎？”

戚姬的暗示，娥姁怎會不明白？

這女人就是仗著劉季寵愛，覺得她早晚也會誕育子嗣，也會有母憑子貴的一天。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敢凌駕在她這個原配之上。

娥姁掐了一朵狂花，遞給戚姬，“戚姬這話，又說錯了。不是每朵石榴花，都會結果子的。你瞧瞧這一朵，開得再怎么嬌艷，終究只是多余的狂花，是結不出石榴的。”

戚姬的臉色，變了一變。

她用手揉一揉微微有些疼的肚子，笑著道，“石榴樹上花千朵，自然會結出千百個石榴。不是每朵花，都象夫人手上的這朵狂花，都不結石榴的。”回頭瞧瞧薔薇，狀似無意地詢問，“對了，孫太醫的安胎藥，送來了沒有啊？”

薔薇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估摸著，這時辰，應該送過來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省得，安胎藥涼了，不能入口，還得麻煩孫太醫重新煎一次。”

娥姁聞言，心驀地疼了一下。

她瞧著戚姬趾高氣揚的姿態，笑著警告，“戚姬既然有了身孕，以后，你這個當娘的，可得注意修身養性。省得不小心動了胎氣，折損孩子的福氣。”

以前，知道劉肥的存在時，娥姁也曾經傷心過。可她把劉肥接回家，聽劉季承諾今生不會辜負自己時，傷心就少了許多。畢竟，劉肥是她嫁進劉家之前出生的，算不得劉季背叛了自己。戚姬跟了劉季，懷孕生子雖然也是早晚的事兒。可當她聽說戚姬有身孕時，心里依然無法接受。她真的無法接受這個女人搶走了她丈夫，又生出一個可能奪走她兒子父愛的小不點兒。

不能接受，又怎樣？

最終，還得咬著牙接受這個事實。

戚姬福了福，“謝謝夫人叮囑。”轉身，“薔薇，咱們走。”

一句話沒說完，戚姬居然倒在了地上。

她捂著肚子，一個勁兒地喊疼，“哎呀，疼，疼死我了。薔薇，快點兒遣人去叫孫太醫。快，快點去請漢王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