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中陽里的笑話

眾人上了馬車，在鄉鄰七嘴八舌的道別聲中，離開了中陽里。等娥姁走了以后，鄉鄰們瞧了瞧劉喜媳婦娘仨，打趣似的嘲諷起來。

“劉喜家的，你怎么不跟著娥姁走啊？”

“就是，你婆婆，你大嫂，都跟著享福去了，你怎么沒分啊？”

“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沒用的。”

劉喜媳婦見狀，又不示弱，“哎，你們懂什么呀？”回頭瞧瞧老劉家空蕩蕩的院子，“都走了，誰看家啊？大房沒男人，我們二房不看家，難不成，讓你們給我們看祖業啊？再說了，眼看著，就要收秋了。我們辛辛苦苦種了一季的莊稼，總不能爛在地里吧？”

劉濞撇鄉鄰一眼，傲氣地，“什么不讓去，我們不屑去罷了。打仗時，刀槍不長眼。與其在打仗時送命，我們寧可在中陽里待著。”

“劉喜家的，劉濞，你們就別嘴硬了。你們家的事兒，打量著我們不知道？”

“就是，你們是什么德性，不光娥姁清楚，我們也清楚得很。”

“整天好吃懶做，又財迷，誰愿意帶你們走啊？”

劉喜媳婦窘迫之下，臉通紅，“哎，你們瞎起什么哄啊？我們二房和三房，是有點兒矛盾。可不管怎么說，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娥姁養的蠶，養的家禽，都給了我，怎么不給你們啊？”嗤笑一聲，“哼哼，我也不是說大話。我們家阿季要是打進了咸陽宮，做了皇帝，我們家劉濞劉廣，那都得封個王爺當當。你們，敢吹這個牛嗎？”

鄉鄰們面面相覷，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知道，一匝沒有四指近。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絕對是真理。咱們是沒指望當王爺了，就盼著阿季能當皇帝，到時候，只要賞我們口吃的，不用餓肚子，我就知足了。”

“放心，咱中陽里出去的人，不會忘本。”

“那絕對是。”

眾人散去，劉喜扛著鋤頭從地里回來。

劉喜媳婦看見他，委屈一下子涌上來，“你個挨千刀的，你咋才回來啊？人都走了，你回來還有啥用啊？”見劉喜不知所以然，遂指指東廂房上房，“上房的，跟著娥姁去了沛公府。東廂房的，也跟著走了。老四，本來就跟著那個無賴。就剩下我們二房，待在中陽里，讓鄉鄰們笑話。你說，你個窩囊廢，連個門頭都支撐不住，我要你啥用啊？”

劉喜聞言，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事兒，你都做絕了，還好意思埋怨我？官兵來那會兒，你但凡有大嫂的一點骨氣，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劉喜媳婦抹了一把淚，“別人擠兌我，也就罷了。你個天殺的，也擠兌我。你覺得，東廂房的有骨氣啊？要不是劉信出頭，你以為她不會像我一樣，撇清自己嗎？上房的，不是也撇清了自己，咋她都能跟著娥姁去享福呢？”

劉喜冷哼一聲，“上房的，是沾了爹的光。這個道理，你不懂啊？怎么說，她都是老劉家的長輩，老三要不想落一個不孝的千古罵名，自然會讓娥姁把她和爹一塊接走。”瞧瞧劉濞，劉廣，眼里閃過一抹失望之色，“看看大嫂教育出來的劉信，有擔當，又魄力。再看看你教育出來的倆孩子，跟你一樣，囂張跋扈，好吃懶做。”

劉喜媳婦聞言，越發的不是滋味兒，“哎，你怎么說話呢？你要嫌棄我們娘仨，我這就帶他們走。有本事，你一個人過日子去。”

劉濞見兩人鬧起來，抱著母親的肩膀，安撫，“娘，你別生氣。”頓了一下，“有句話，我覺得你說的特別對。三叔要是當了皇帝，我們老劉家的男丁自然是人人封王拜相。”訕訕地笑笑，“眼下，咱們不跟著他們也好。你想想，三叔整日打打殺殺的。我們兄弟要是跟著他，有命沒命活到他坐上龍椅那一天，還是兩說呢。咱們一家就老老實實待在中陽里，等著撿現成的，豈不是更好？”

劉廣和劉濞一起，勸說了母親半天。

劉喜媳婦的氣，才消了下來，“算了，算了，待在這中陽里，其實也挺好的。他們把房子都空出來了，我們拾掇拾掇，搬進上房去住。你們哥倆，一個住東廂房，一個住西廂房，寬寬暢暢的，多好。就是娶媳婦，娘也不愁沒房子了。”

劉濞瞧了瞧母親，“真想通了？”

劉喜媳婦含淚笑笑，“不想通，還能咋著？”嘆息了一聲，“哎，其實你小子說的也對。你三叔剛開創基業，這一路的波折，只怕會很多。咱們跟著他，未必就是福氣。說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下了大獄。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了。”瞧瞧這個寬敞的院子，“這中陽里，雖然沒有大富大貴，起碼生命無憂。耐心等吧，等到他爬上那張龍椅，再讓你爹去求他。”

劉喜賭氣起身，“阿季就是當了皇帝，我也不去求他。我又不會帶兵打仗，也不會治理國家。去找他，也是給他添亂。既然只會種地，就老老實實待在中陽里，種一輩子地得了。”

劉喜媳婦冷哼一聲，“瞧你那點出息。劉信打過仗？劉交上過戰場？他們都不怯，你怯個什么勁兒啊？一點也不像個爺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劉喜似乎受夠了，起身，“嫌我沒本事，你趕緊走！”

劉喜媳婦聞言，沖上來，撕拽劉喜，“你個挨千刀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欺負自己女人。有本事，你也學老三去打一片天下，讓老娘跟著你享福。”

劉喜怒極，推開媳婦兒，“這輩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打死我，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想好好過日子，就趕緊去做飯。干了一場的活兒，快餓死了。不想過日子，就趕緊走，那兒涼快那帶著去。”

劉喜媳婦不肯示弱，“今兒，老娘就不給你做飯。”

劉喜也犟上了，“不做飯，就趕緊滾。要是不滾，從今兒往后，我也不養活你。”

劉喜媳婦指著劉喜，“餓死我得了。你自己帶著倆孩子，過去吧。有種，你再娶個媳婦。有本事，也像你們家老三那樣，找個年輕漂亮的，賢惠能干，還能倒貼你們老劉家。”

劉喜搖搖頭，無須，“別的本事沒有，撒潑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