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獄卒
- 娥姁傳
- 周虹
- 2240字
- 2020-10-31 23:30:00
第63章:獄卒
牢門再次打開時,劉湍被扔了進來。
鮮血染透了衣衫,貼在了瘦弱的身軀上。
因為過于疼痛,發出蚊子似的哼哼聲,這聲音又低沉又柔弱,卻震顫了娥姁的心。她蹲在劉湍身邊,焦急地含淚呼喊,“爹,爹,你覺得怎么樣?”見劉湍不吭聲,自顧自地呻吟,越發的害怕,“爹,你一定要撐住。只要你熬過了這一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劉湍睜開眼,瞧了瞧淚流滿面的娥姁,怕她擔心,強打精神安撫,“娥姁,別擔心,爹沒事兒。都是一些皮肉傷,要不了命。”
娥姁含淚點點頭,“爹,您撐著,我想辦法,看能不能弄到一點兒傷藥。給您涂涂藥,起碼,少受一些兒罪。”
劉湍苦笑一下,“傻孩子,別費力氣了。這是死牢,看管的特別嚴。除非有人來看我們,否則的話,咱們爺倆恐怕只能抬著出去了。”
娥姁心中恨極了凌如玉,咬牙切齒地,“爹,你相信我。我有辦法弄到藥,真的。”
如果是春秋天,棒傷也許還能好。在這炎熱的夏天,血肉模糊的棒傷,不涂藥的話,只怕會潰爛化膿。等棒傷徹底都潰爛了,她就是想救劉湍,怕也會晚了。
出去不出去,必須得先醫好劉湍的傷。如若不然,哪天劉季帶人打回來,她有何顏面見他?
“吃飯了。”
獄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娥姁急忙起身,走到牢房門口,抱著木柱子,小聲喊道,“獄卒大哥,獄卒大哥。麻煩您幫我一個忙,呂雉必定會重謝。”
獄卒在牢房外停了下來,他上下打量著頭發散亂滿臉污垢的娥姁,“你說吧,要我幫什么忙?”頓了一下,又道,“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幫上你啊!”
娥姁摘下手腕上佩戴的一條蜜蠟手鏈,塞在獄卒手里,“大哥,麻煩你拿著這個手鏈,到縣衙對面的呂府走一趟。見了呂公,你把這個蜜蠟手鏈交給他。就說,娥姁急需傷藥,這就行了。我爹一定會給你藥,也會重重地謝你。大哥趁當班時,把藥捎給我就行了。”
獄卒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驚喜。他再次打量娥姁,急切地詢問,“姐姐叫娥姁?”見娥姁點頭,遂興奮地抓住了娥姁的手,“娥姁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娥姁有些茫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見過眼前這個人。她搜腸刮肚想了一會兒,還是記不起什么時候認識這個獄卒。心里估摸,這獄卒一定是認錯人了。
獄卒見娥姁沒認出他,小聲提示,“姐姐可還記得,十多年前,你帶著一個孩子在大街上買包子的事兒。那個搶走你包子的人,就是我啊。我叫審食其,姐姐想起來了沒有?當年,我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娥姁驀地響起,她接劉肥那天的情形。只是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因為餓極了才會搶她包子的孩子,已經變成一個長身玉立的大小伙子了。
“原來,是你啊!”
“這么多年,我也打聽過姐姐的下落,知道你在中陽里,卻一直沒機會去感謝姐姐救命之恩。今兒,我審食其總算有了這個機會。”把手鏈塞回娥姁手中,壓低聲音,“傷藥這事兒,無須麻煩呂公。我能弄到,半夜時分,等那個獄卒睡了,我就給姐姐送過來。”四下瞧瞧,“上面交代了,不讓給你們飯吃。姐姐權且先忍一會兒,等半夜,我搭檔睡了。我給你送藥時,順便帶點兒吃的來。”
娥姁點點頭,遂又道,“我和公爹進了死牢,與外界音訊隔絕。我爹娘一定擔心不已,麻煩兄弟去呂府一趟,給他們帶個口信兒。就說我很好,請他們放心。”
審食其點點頭,“這個,抱在我身上。”
審食其走了,沒給給娥姁飯食。
娥姁卻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滿懷信心地回到了劉湍身邊,壓低聲音,“爹,你先忍著點兒。今天夜里,咱們就有藥了。”
劉湍的疼勁兒,似乎過去了些兒,他笑了笑,“娥姁,謝謝你。要不是你,爹恐怕要死在這大牢里了。”瞧瞧死牢巴掌大的窗,嘆息一聲,“你說阿季這孩子,整天游手好閑胡吃海喝的,這也就罷了。他居然敢私放徭役,聚眾為匪。哎,真不讓人省心啊!他但凡有你二哥一半聽話,咱們爺倆兒,也不會進死牢啊。”微微皺皺眉,“等我見到他,非打死他小子不可。省得真像你二嫂說的,讓他把咱們老劉家的人都禍害了。”
娥姁苦笑一下,“想打他,也得先出去啊。爹好好養傷,等出去了,想怎么打他,還不是隨您老人家的心意啊。”莞爾一笑,“只怕到時候,爹又下不去手了。”
劉湍嘆息一聲,目光迷離,訴說起往事,“阿季這孩子,也是苦命。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小時候,又多病多災的。都是你大姐太寵他,才把這孩子慣得這般模樣兒。”
娥姁點點頭,“以后,我和阿季對大姐好點兒,當半個娘孝順她。”怕劉湍想得多,遂又道,“其實,娘對阿季也挺好。我和阿季,也會孝順娘的。”
劉湍搖搖頭,“再怎么好,終究不是親娘。她的心,都在交兒身上。對老大老二老三哥仨兒,都不過是應付差事罷了。”嘆息一聲,苦笑,“爹能瞧出來,她不像你,也沒你對劉肥的那份真心。”說話間,臉上露出一抹自豪無比的笑容,“阿季這小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也是我們老劉家的福分。從第一眼看見你,爹就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爹把老劉家交給你,沒看錯人。”
娥姁不好意思地,“爹這話,讓娥姁無地自容。”嘆息一聲,“我對劉肥再好,只是出于責任和道義,沒有任何親情維系。對樂兒和盈兒姐弟倆,自然是不一樣。他們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血濃于水。光這份母子親情,劉肥怎么能比得了?”
劉湍點點頭,“正因為沒有母子親情維系,你還對劉肥這么好,爹才覺得感動。”
娥姁難為情地,“我是因為承諾了曹氏,才……”
劉湍搖搖頭,“娥姁,爹不瞎啊。這么多年,你是怎么對劉肥的,怎么對劉家人的,爹都瞧得一清二楚。如果易地而處,你娘,你大嫂,你二嫂,都不會像你這么傻。”
娥姁的鼻子一酸,瞬間紅了眼圈。
從官兵圍困劉家院落時,她已經看清楚了這些人的嘴臉。即便劉湍不說,她心里也跟明鏡似的。這些人都是在利用她,壓根兒就沒把她當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