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夏侯嬰

娥姁抱著劉肥，一路疾走。

好不容易到了官道上，卻再也沒有力氣向前走半步。在地里奮力搶收了半日，早已經(jīng)體力不支。一口東西沒吃，又抱著劉肥跑了這么遠。兩條腿又酸又軟，直打哆嗦。每走一步，都好像能倒下去一樣。

“疼，疼，疼……”

劉肥的哭喊聲，一直持續(xù)著。

娥姁心急如焚，卻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沛縣縣城方向。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呂家，借到獾油給劉肥抹上去，好讓劉肥少受些兒罪。遺憾的是，她不但沒有翅膀，連一輛代步的馬車都截不到。

太陽落山了。

四野蒼茫，夜幕漸起。

娥姁抱著劉肥，強忍著渾身不適，一步一步朝前走。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希望有一輛馬車湊巧經(jīng)過，載她們母子倆一程。她頻頻回首，卻頻頻失望。

“駕——”

正當娥姁滿心絕望時，一個男人揮鞭催馬的聲音傳來。

娥姁急忙停下腳步，站在了路中間。在馬車到來前，扯起嗓子喊，“大哥，求您行行好。我孩子燒傷了，很嚴重。我想帶他去沛縣縣城，求大哥捎我們母子倆一段路……”

“吁——”

男人一勒韁繩，喝住馬，停下，沖著娥姁仗義地揮揮手，“我也回沛縣，剛好順路，上來吧！”見娥姁抱著孩子不方便，遂跳下車來，抱住了哭喊的劉肥，讓娥姁先上車。在娥姁上車的檔口，焦急地詢問，“孩子咋燒這么狠啊？水靈子拖這么長……”

娥姁爬上車，接過劉肥，嘆息一聲，“剛燒好的綠豆湯，不小心潑在胳膊上。”瞧了瞧眼前魁梧壯實的男人，詢問，“請問，大哥高名貴性啊？若有機會，讓孩子他爹好好謝謝大哥今日的相助之恩……”

駕車男人跳上車，笑著搖搖頭，“區(qū)區(qū)小事兒，何足掛齒。”揚鞭催馬，喊了一聲駕。馬車飛馳起來前，不忘叮囑一句：“大嫂坐穩(wěn)了啊。”

娥姁見男人施恩不圖報，遂自報家門，“大哥施恩不圖報，我卻不能忘恩負義。大哥記清楚了，我孩子爹叫劉季，家住中陽里，大哥若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只管開口就是……”

男人一邊催馬，一邊驚愕地回應，“你說的劉季，可是在泗水亭當亭長的劉季？”

娥姁沒想到，竟然遇上了劉季熟人，遂點點頭，“大哥說的沒錯，正是我孩子他爹。大哥既然知道劉季，想必是我孩子他爹的熟識。既如此，麻煩大哥駕車快一些兒，早點把我們母子送到縣衙附近，我孩子就能少受些罪。”

男人應了一聲，催馬揚鞭。

馬車好像飛了起來一樣，在官道上疾馳。

一邊駕車，男人一邊自報家門，“這位大嫂，我叫夏侯嬰，跟泗水亭當亭長的劉季是多年的老相識了。”回頭瞧瞧娥姁，以及她懷里的孩子，忍不住問了句，“我和劉季相熟，他的事兒也多少知道些兒。我聽說，他剛剛娶了呂家大小姐。瞧大嫂你這莊戶人家的裝扮，身邊還有個孩子，怎么可能是劉季的妻兒呢？是不是，弄錯了啊？”

娥姁有些難為情，卻還是實話實說，“不滿大哥您，我就是呂家二小姐。我懷里的這個孩子，是劉季跟其他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夏侯嬰了悟似的哦了一聲，滿臉敬服之色，“哦，我明白了。”頓了一下，又道，“劉季這小子，真是有福氣啊。我只道他走了狗屎運，娶了一個大家閨秀。沒想到，還是嫂子這么通達明理、賢惠良善的女人。”呵呵一聲，“能這么疼別人孩子的嫡母，可是不多啊！”

劉季和曹氏的事兒，他也曾有耳聞。風聞兩人生了一個男孩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看來，這呂家大小姐懷里的孩子，怕就是劉季和曹氏的私生子了。不說，還真沒看出來。瞧這呂家大小姐著急的樣子，還以為她懷里抱的，是她自己親生兒子呢！

娥姁心里酸酸的，“興許，我沒大哥你說的那么好。”

夏侯嬰似乎聽出了娥姁的畫外音，遂轉移了話題，“我和劉季，認識好多年了。只要嫂子一提夏侯嬰，他肯定知道。”頓了一下，又道，“他在泗水亭當亭長，不是征收徭役，就是押送徭役。我在縣衙趕車，也是經(jīng)常跑來跑去。我們兄弟倆，好久都不見了。”突然想起什么，笑著道，“劉季比我大，大嫂還是叫我兄弟吧！”

夏侯嬰的趕車技術，絕對是一流。

他能把車趕得飛快，卻還是特別的穩(wěn)當。如果不是天漸漸地黑了，看不太清楚路上的坑坑洼洼，估摸著，這車會更加穩(wěn)當，也更加的快。

娥姁應了一聲，客氣地回應，“那日，夏侯兄弟閑了，盡管到家里來。你們兄弟好好聚一聚，也讓娥姁斟茶倒水，報答一下兄弟今日捎腳之恩。”

夏侯嬰爽朗地笑了，“好勒，有空，一定去叨擾大嫂啊。報恩之說，以后就別提了。我趕車這么多年，捎腳這種事兒經(jīng)常遇見，從來沒留過名，也沒打算讓人家報恩。要不是你提起劉季，我還不說自己是誰呢。”

娥姁聞言，發(fā)自內心地，“夏侯兄弟，真是熱心仗義之人。”

夏侯嬰哈哈哈地笑了，“仗義不敢說，熱心倒是真的！”

說話間，車子已經(jīng)走了好遠。

不大一會兒，就在茫茫夜色中，看到了沛縣縣城城樓懸掛著的紅燈籠。娥姁看到這大紅的燈籠，再看看懷里哭得累到睡過去的劉肥想，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馬車到了城樓下，看門的人見是夏侯嬰，急忙開了城門。馬車越過城門，疾速駛進城里。轉眼功夫，就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呂家門前。夏侯嬰從車上跳下來，伸手接過娥姁懷里的孩子，“大嫂，我就不進去了啊。”

娥姁上在馬車休息了一會兒，兩條腿似乎沒那么酸了。她下了車，接過劉肥，微笑著點點頭，“夏侯兄弟跑了一天，也真夠累得。今兒，早些回去歇息吧。改天，我讓劉季請兄弟來家聚聚。”

夏侯嬰應了一聲，趕車走了。

娥姁瞧著他走遠，抱著劉肥走向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