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沒良心

劉肥一邊吃包子，一邊跟著娥姁。

娥姁給他買了幾件小衣服，又帶他吃了一碗豆花，就轉道回了中陽里。本來，想回呂家一趟的。因為帶著劉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怕呂家人接受不了劉肥，也怕劉肥對呂家人不友善。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

走到一半路程時，劉肥不走了。

他坐在地上，張嘴打哈欠的，“我困，走不動了。”

娥姁瞧瞧日漸落山的太陽，怕天黑之前回不到家，遂抱起了劉肥。這一次，劉肥倒是乖。不但不踢騰叫罵，躺在她懷里很快睡熟了。當娥姁把這孩子抱回中陽里時，整個胳膊都麻了。

母子倆剛進院，劉喜媳婦就圍了上來。她不敢相信地看著娥姁，驚訝地詢問，“哎，你咋把這個野…孩子帶回來了？”

娥姁聽出了二嫂咽下去的那個種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二嫂，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省得讓孩子聽見了，傷自尊心。肥肥是劉季的兒子，也就是我娥姁的兒子。我既把他帶回來，他就是我們三房的長子，何來野種一說？”轉身，去了上房，見到劉湍夫婦，抱著孩子跪下請罪，“爹，娘，娥姁沒經二老同意，就擅自把劉肥接回來了。這事兒，做得是有些兒唐突，請爹娘恕罪。”

劉湍瞧見劉肥，本來一愣。

聽娥姁主動把這孩子接回來，頗為感動。他穿鞋下炕，親自扶起娥姁，“娥姁，爹沒有看錯你。你是個好孩子，也是我們劉家的好媳婦兒。你能把肥肥接回來，爹真的很感動。”

劉媼見狀，也堆起笑容，佯裝貼心的，“娥姁，娘年紀大了。生老四時，又落了一身毛病。家務活兒，也替你分擔不了什么。要不，讓劉肥跟我和你爹睡。省得你們新婚燕爾，這孩子夾在中間，不方便……”

娥姁紅了臉，窘迫地，“娘，不用了。肥肥既是我們三房的孩子，理應跟著我和阿季。若那天，我實在忙不過來，再勞煩娘好了。”

劉媼本就是虛情假意，自然也不強求，“你帶著也好，多培養一下感情，省得母子之間有隔閡。元兒，喜兒，季兒，都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瞧著，他們跟交兒一樣，都像是親生的。”

娥姁點點頭，“爹娘放心，娥姁也會把劉肥當親生孩子養育。就算再苦再累，也絕對不會虧待了肥肥。這孩子沒親娘照顧，已經夠可憐的了。我作為嫡母，理應多關心體貼他一點兒。”

劉媼笑了，滿臉贊許之色，“我就說，我們老三媳婦是最明白事理兒的人。這不，還真讓我說準了。你抱了孩子一路，也夠辛苦的。回去歇歇吧，一會兒，該吃飯了。”

娥姁應了一聲，抱著劉肥回了南屋。

她把劉肥放在那張還貼著大紅喜字的床榻上，瞧著他熟睡的模樣兒，心里象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兒都有。剛過門，穿著嫁衣開始操勞，她娥姁認了。這才一個月，就當上了娘。她雖然接回了劉肥這孩子，可就是過不去心里這個坎兒啊。

娥姁暗自垂淚時，劉元媳婦進來做飯。

她見娥姁滿面愁苦，眼圈發紅，“娥姁，不是嫂子說你。做人，不能太好性，更不能太逞強。你把這孩子接回來，本身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你就是對他千般好，他或許不記得。有一點言差語錯，他會記恨你一輩子。后娘難當，這話可不是假的。不是親生的，終究不是親生的。再怎么疼，終究是不貼心。”

娥姁抹了一把淚，“我只求問心無愧，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劉季和曹氏不藕斷絲連，少讓人戳脊梁骨說閑話，再苦再累，我也認了。”

劉元媳婦點點頭，“你要這么想，我就沒話說了。”猶豫片刻，又道，“男人重情重義的少見，喜新厭舊的居多。倘若阿季是這樣的人，防是防不住的。”

娥姁嘆息一聲，“大嫂說的也是，他心里有你，無須提防誰。他心里若沒你，再怎么防著，也無濟于事。”瞧瞧鍋灶，“大嫂做飯，我去喂喂蠶。”

蠶扁里的蠶，經過一段時間的喂養，已經變成了白色。肉乎乎的白蠶，臥在青碧色的桑葉上啃食，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娥姁抓了一些桑葉，撒在扁里。

她瞧著這些白色的蠶，眼睛再次濕潤了。

蠶姑娘作繭自縛，一輩子困在自己編織的蠶繭里。她娥姁會不會也像這些蠶一樣，最后落一個作繭自縛的結局呢？

“娥姁，我回來啦。”

一個歡快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

娥姁聽出是劉季的聲音，心里雖然一喜，卻不想回應他一聲。她就這樣默默地站在臨時搭建的蠶房里，無動于衷地喂蠶。一直到，一雙手圈住她的腰，一張臉貼在她的臉上。

“想死你了。”

那個浪蕩不羈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他呼出的熱氣，吹拂著她鬢邊的發絲，癢癢的。

娥姁不掙扎，也不回應。她似乎沒聽見劉季的話似的，繼續喂她辛苦喂養了一個月的蠶。

“人家想死你了，怎么也不說句話啊？這些蠶，有我劉季重要嗎？”見娥姁不說話，著急，“怎么啦這是？我不記得得罪你啊？”

娥姁扔下手里的桑葉，面無表情地看向劉季，“我覺得，你最想的不是我，而應該是咱們屋里的那個人，還有他娘。”

劉季呵呵了一聲，“除了你，我還會想誰啊？還想他娘，這不是扯……”話說了一半，忽然愣住啦。轉身出了蠶房，進南屋，見劉肥躺在床上，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復又回蠶房，觍著臉，“娥姁，你別胡思亂想啊。我和曹氏，也就是酒醉荒唐而已。我對她，真沒有什么心思。”

娥姁白了他一眼，“人家都替你生了孩子，再說這種話，你還算個男人嗎？我要是曹氏，會拿刀跟你拼命，信嗎？”

劉季撓撓頭，訕訕地，“我和她，真的都是酒醉惹的禍。”

“那你還讓她替你生孩子？”

“她懷孕，我壓根兒不知道。等我知道時，孩子都快生了。我能怎么樣，只能等著當爹了。”

娥姁狠狠剜了她一眼，“真沒良心。”轉身，出蠶房。劉季屁顛屁顛的，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