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另選佳人

魯元來長安了，抱著襁褓里的張堰。

她看見娥姁時，哭得哽咽難止，“母后，怎么會這樣啊？父皇已經把兒臣嫁給趙王了，怎么又讓兒臣和親匈奴呢？趙國相比中陽里和長安，已經夠冷夠偏僻了。父皇怎么忍心，讓兒臣去不毛之地，做和親的犧牲品呢？嫣兒一直跟著母后，還好一些兒。堰兒還這么小，兒臣怎么能舍得下他啊？如果執意讓兒臣去和親，這不是要兒臣的命嗎？”

娥姁抱著劉樂，眼淚婆娑，“樂兒，你先別哭。事情，興許還有轉機。一切，都還未成定局。也許，你父皇一道圣旨，你就不用去匈奴了。”接過襁褓中的張堰，淚水順著面頰流下來，“你尚未出大月子，傷心過度，怕是會留下病根兒的。”拉著劉樂的手，在軟榻上坐下，壓低聲音，“孩子，你聽母后說。這事兒，母后正在籌謀，很有可能，你去不了匈奴。相信母后，先別哭了啊。”

劉樂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娥姁點點頭，“母后不會騙你的。”

“皇上駕到——”

母女正在說話間，宮人的傳稟聲響起。

娥姁隔窗瞧了瞧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低聲叮囑，“糯米父皇來了，繼續哭——”

劉樂本就傷心，無須裝，就梨花帶雨一般。她等劉季入殿，噗通跪在劉季的腳下，磕頭如搗蒜一般，通通響，“父皇開恩，父皇開恩啊！嫣兒和堰兒還小，兒臣不能撇下他們啊。求父皇開恩，別讓兒臣和親匈奴。如果父皇不答應，兒臣就磕頭至死。”

娥姁抹了一把眼淚，厲聲訓斥，“劉樂兒，你太不懂事兒了。你只想著自己，想過你父皇的難處嗎？他但凡有一點點權宜之計，又怎么舍得拆散你們一家四口，把你送到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呢？”彎腰，想要拉起劉樂，“起來，快起來。你要再逼你父皇，母后生氣了啊！你也不想想，你去了匈奴，大漢和匈奴就會休戰。你父皇能省多少心，黎民百姓又少受多少戰亂之苦啊？你也是從戰亂中過來的孩子，當年，你跟盈兒走散，母后有多傷心，你不是不知道啊？難不成，你還想眼睜睜地看著黎民百姓，繼續承受這種痛苦嗎？難道說，你作為大漢的嫡公主，不應該為你父皇分憂解愁嗎？起來，你給母后起來！”

劉季揮揮手，阻止了娥姁。

他彎腰攙扶起劉樂，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父皇不讓你和親匈奴了。父皇已經決定，從劉氏宗室選一個才貌俱佳的女子，把她冊封為嫡公主嫁給冒頓單于……”

劉樂淚眼未干，就笑了，“真的？兒臣真的不用去匈奴了？”見劉季點頭，興奮地，“兒臣不用去匈奴了，兒臣不用去匈奴了。堰兒，你聽到了嗎？娘再也不用離開你了。”

娥姁心知，是戚姬使了手段。

她故意不點破，擔憂地，“皇上別感情用事啊！冒頓應該知道，大漢只有一位嫡公主。皇上要是選宗室女子去和親，會不會惹惱了冒頓，又引來戰火啊？”

劉季嘆息了一聲，“和親，本來就是安撫匈奴的懷柔之策。嫡公主和親，自然是最好。因為嫡公主嫁得再遠，永遠跟母國一條心。生下來的嗣君，體內也流著咱們大漢的血脈。可是，和親也不是非嫡公主不可。既然咱們大漢沒有適婚的嫡公主，只能選一個宗室女子冊為嫡公主，去安撫匈奴人了。”訕訕地笑了笑，“拆散魯元一家，逼著她遠嫁，別說皇后難過不舍，就連戚姬都不搭理朕了。她說朕心太狠，連親生女兒都往火坑里推。”深呼吸一口，頗為自責地，“朕反思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還好，魯元還沒披上嫁衣，換人也來得及。”

娥姁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原本，她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是劉季念及夫妻父女之情，憐惜她和魯元，不忍看她難過，不忍看女兒傷心，才答應另選他人和親。可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因為戚姬不理他，他才決定改變主意的。

二十年的夫妻之情，父女親情，抵不過戚姬的撒嬌。這種從心底冒出來的悲涼，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一刻，她徹底看清楚了劉季薄情寡義的嘴臉。

魯元不用去匈奴了，她原本該高興的。

可遺憾的是，她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一個薄情寡義的丈夫，一個野心勃勃的戚姬。這兩個人若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算計她們母子，她和劉盈又如何有應對和反抗的能力？

魯元和親這檔子事兒，只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一個預兆。

如果她猜得不錯，應該還有更多更讓她難過的事兒發生。

“母后，你怎么啦？”

魯元的聲音，把娥姁的思緒拉回來。

她勉強笑了笑，掩飾似的，“母后是太高興了，所以，竟然跑了神。”

魯元似乎有些急不可耐，著急地，“既然不用兒臣和親，那我待在長安也沒有什么用。兒臣想即刻返回趙國，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張敖。”

劉季撓撓頭，笑著挽留，“既然來了，就在長安多住幾日。好好陪陪嫣兒，陪陪你母后。你瞧瞧，為了你和親的事兒，這些天，她憔悴了不少。”見劉樂猶豫不定，遂又道，“朕下道圣旨給趙王，八百里加急，怎么著，都比你坐車回趙國快……”

魯元聞言，喜不自勝，“好，兒臣留下來，陪陪母后，也陪陪嫣兒。好長時間不見嫣兒，兒臣還真是想她了。”見張嫣跟石榴進殿，笑著招手，“嫣兒，快過來。來，讓娘抱抱。”等嫣兒撲進她懷里，撫摸著女兒的頭，再一次淚水盈眶，“嫣兒，娘做夢都想你。每次醒來，枕頭都哭濕一大片。今兒，娘終于見到你了。”

張嫣軟軟的稚嫩聲音，在殿內響起，“娘，嫣兒也想你。前些天，嫣兒聽說皇祖父要把你嫁到匈奴去，嚇死嫣兒了。嫣兒真的害怕，這輩子都見不到娘親了。”

劉樂抹了一把淚水，笑著安撫，“不會的，你皇祖父舍不得娘。這輩子，娘都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小弟弟。我們一家四口，要永遠永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