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命薄如紙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兩個多月過去了。

轉眼之間，就進了臘月。

這一日，雪梅和審食其進宮請安。

娥姁見她精神不佳，心疼地，“雪梅，你這是怎么啦？許久不見，怎么看起來如此憔悴？是不是病了？有沒有找大夫瞧一下？”瞧了審食其一眼，生氣地，“辟陽侯，你是怎么照顧雪梅的？她都這樣兒了，還讓她折騰！不好好休養，進宮做什么？”

審食其躬身一揖，“皇后娘娘無須擔心，雪梅沒病，是喜脈。今晨，剛讓大夫看過。得了喜訊，臣就帶她來宮里交旨。娘娘給臣下的命令，臣已經……”

娥姁臉色稍霽，驚喜地看向雪梅，“真的？”

雪梅露出一抹笑容，點點頭，“前幾日，一直嘔吐反胃。起初，以為是吃壞了肚子，也沒太在意。一直不見好，才找大夫看了看。說是喜脈，想來，不會錯……”

娥姁攥著雪梅的手，真心地恭喜，“恭喜你們倆，可以為人父為人母了。等孩子出生后，辦滿月酒，孤家一定親自去辟陽侯府吃酒席去。”

雪梅微微福了福，“皇后娘娘肯駕臨辟陽侯府，給奴婢臉面，那是再好不過。”

娥姁笑了笑，“瞧你這話說的？什么臉面不臉面的！孤家把你當妹妹，才會親去辟陽侯府吃喜酒。我是去看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沖辟陽侯，更不是沖你！”

雪梅聞言，笑意越發濃郁，“沒有我，哪來肚子里的孩子？娘娘還是沖我雪梅的面子，才肯去辟陽侯府看孩子。這個，瞞不了我！”瞧瞧審食其，嬌聲道，“辟陽侯，我說的沒錯吧？”

雖然憔悴，雪梅的笑卻很溫和。

那張蒼白的笑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彩。

審食其點點頭，轉移了話題，“啟稟娘娘，臣這次進宮，不光是為了報喜。還有一件事兒，請娘娘定奪。”從衣袖里摸出一塊錦帕，遞給娥姁，“娘娘瞧瞧，再說怎么做。”

娥姁接過錦帕，展開仔細瞧。

這方白色的錦帕上，赫然是四個血字，“命薄如紙。”

娥姁狐疑地看向審食其，不解地問，“辟陽侯，這錦帕哪里來的？這幾個字，有什么玄機嗎？孤家怎么看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審食其瞧了瞧薄姬住的宮殿，意味深長地，“這方錦帕，是臘梅丟在太上皇住的宮殿前，故意被臣撿到的。如果臣猜得不錯，戚姬要出手了。目標，應該是薄姬肚子里的孩子。”

娥姁水眸里閃過一抹了悟之色，“薄姬臨盆之期，確實快到了。戚姬仗著自己手握治宮之權，在薄姬生產時動手腳，對付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戚姬想母憑子貴，自然是競爭對手越少越好。

這女人不光要對付她們母子，任何嬪妃與子嗣也都是戚姬的眼中釘。薄姬肚子里懷著皇上的貴子，成為戚姬對付的目標之一，也在情理之中。

審食其點點頭，“娘娘打算怎么做？”

娥姁驚愕地看著審食其，“這還用考慮？當然得護著戚姬母子，不能讓她女人得手。”

審食其搖搖頭，“臣覺得，不妥。”見娥姁不解，遂又道，“娘娘仁慈，不代表宮里所有女人都仁慈寬厚。每個嬪妃都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嗣君，繼承大漢基業。所以，其他皇子自然就會變成野心家的謀害對象。娘娘下不了這個狠手，卻也不應該淌渾水。臣覺得，戚姬既然決定對付薄姬肚子里的孩子，娘娘就該睜一眼閉一眼，裝做沒看見。這樣的話，手上不用沾血，就可以為太子除掉一個競爭對手。娘娘只需要看護好太子，免遭他人圈套就夠了。何須為了其他人，把自己置于是非之中……”

娥姁嘆息了一聲，“孤家知道，辟陽侯是為孤家和太子著想。可你想過沒有，那可是一條人命啊！如果那孩子去了，薄姬該傷心成什么樣兒？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薄姬盼了十個月，卻是這么一個結果，她如何能活得下去？”搖搖頭，“孤家若不知道，倒也罷了。孤家既然知道了，決不會坐視。上天有好生之德，孤家就當是為盈兒積德了！”

雪梅倪了審食其一眼，嬌嗔道，“我就說，以娘娘的心性，絕對不會坐視。你不信，非要讓娘娘自己定奪。你要真為娘娘好，就不該拿這事兒煩她。”

娥姁瞧了雪梅一眼，責備，“死丫頭，說什么呢？你也是當娘的人了，怎么能有這種惡毒想法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雪梅嘟起嘴，委屈地，“雪梅還不是為了娘娘和太子！這宮里，有一個戚姬就夠了。若再出一個薄姬，娘娘和太子往后的日子，豈不是更……”

娥姁嘆息了一聲，“天若要滅我們母子，那一定是孤家德性虧損，損了太子福報。我娥姁既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自然是天下所有人的母親。倘若連個小小的生命都庇護不了，又豈能配得上皇后娘娘這四個字？”

審食其見娥姁態度果決，沒有再規勸，“娘娘打算，怎么庇佑薄姬母子？”

娥姁思索了一下，“要不，讓薄姬住到中宮來。這樣的話，戚姬就不好下手了。”

審食其搖搖頭，“不可，萬萬不可！娘娘若是讓薄姬住到中宮，豈不是要背負她們母子的生死？百密一疏，防不勝防。萬一薄姬母子在中宮出了事兒，娘娘如何能撇得干凈？皇上怪罪下來，娘娘如何自保？倘若連累太子，豈不是稱了戚姬的心？”

娥姁仔細想想，覺得審食其說的有道理。

她看了看審食其，目光里有詢問之色，“辟陽侯覺得，孤家該怎么做？”

審食其思忖了一下，“先暗中提醒一下薄姬，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戚姬下毒手時，薄姬也有個防范。倘若她能自保，娘娘大可置身事外。倘若薄姬無法自保，娘娘再出面相救。這樣，既不用承擔薄姬母子的生死，也可讓戚姬掉以輕心。薄姬母子若安然無恙，必然會感恩戴德，終生效忠娘娘。就算她不效忠娘娘，也不會站到戚姬那邊去，反過來對付娘娘和太子……”

娥姁苦笑一下，感嘆道，“人心，咋這么復雜？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處？”嘆息一聲，“既如此，孤家就按辟陽侯的主意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