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張嫣

娥姁聽見這些對話，突然沒有了游園的興趣。

她帶著石榴等人，原路返回了中宮，一個人斜倚在坐塌上，默默地想心事兒。

冊后那天，劉邦的侍妾都來拜見過她這個皇后。

在涼亭里品茶聊天的三個女子，娥姁也認識。這三個人都是劉邦大敗魏王豹時，從魏王宮里掠來的女子。據宮里人私下傳言，在戚姬不方便侍寢時，管姬和趙姬偶爾會被劉季招來伴駕侍寢。這兩個好姐妹不但不提攜過薄姬，還把三個人從前訂下的盟約當笑話講給劉季聽。劉季興致突然起來，當夜就臨幸了這薄姬。誰知，就這一夕君恩，薄姬竟然懷上了龍種，成了她們三個人之中最先懷上龍嗣的侍妾。所以，趙姬和管姬，才反過來討好薄姬這個昔日好姐妹。

民間也好，宮中也罷。

多數人都是勢利眼，都喜歡拜高踩低。

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后，因為被劉季冷落，在其他侍妾眼里，還沒有戚夫人這個寵妃值得依傍。趙姬甚至已經為她預測了未來：早晚會被戚夫人拉下馬，連她的兒子劉盈的太子之位，只怕也得讓給戚夫人生的劉如意。

想到這些，娥姁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無恩無寵，在這皇宮里寂寥一生，她娥姁也就認了。如果她連劉盈的嗣位都保不住，讓戚夫人母子奪了去。那她們母子還有什么？她這些年的付出還有什么么意義？

戚姬專寵的這種局面，不能一直持續下去了。

即便是她娥姁無法打破這種局面，也是時候讓其他侍寢承恩，為老劉家多添一些子嗣。如果有了新人侍駕，宮里的皇子多了。或許，劉季的目光，就不會一直停留在戚夫人母子身上了。太子劉盈的地位，或許可以更穩妥一些兒。

她不但要善待劉季的侍妾，跟她們和平共處。

在劉季面前，也是時候提醒他為老劉家開枝散葉了。

“魯元公主到——”

內監的傳稟聲，把娥姁神游天外的思緒拉回來。她急忙起身，迎至殿門口，接過劉樂懷里的孩子。笑容可掬地扒開襁褓，瞧見一張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臉，逗弄，“嫣兒，給外祖母笑一個。”攜著女兒進殿，笑著問，“樂兒，你怎么一個人來了？趙王呢？”

魯元公主嫣然一笑，“王府里瑣事繁多，他脫不開身。我有點兒想母后和盈兒，所以就帶著嫣兒過來住幾日。”瞧瞧諾大的宮殿，眼眸里閃過一抹擔憂之色，“父皇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天天圍著戚姬母子轉？”

娥姁嘆息了一聲，“母后老了，容顏不比當年。你父皇喜新厭舊，也屬人之常情。”深呼吸一下，搖搖頭，“母后不在乎，你父皇寵愛那個女人。母后就怕，怕戚姬的兒子取代了你弟弟，成為繼任嗣君。那樣的話，母后這些年的付出，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是她不在乎自己夫君偏寵戚姬，只是無力扭轉乾坤罷了。既然劉季心里已經沒有了她娥姁，她就必須保住劉盈的嗣君之位。否則的話，她們母子后半生如果落入戚姬母子手中，只怕日子會異常難熬。

劉樂目光暗淡片刻，遂又笑起來，“母后，你也別想太多。想得多了，傷神又傷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有沛縣那幫老臣在，戚姬那女人絕對撼動不了母后和盈兒的地位……”

娥姁怕女兒擔心，隨即笑了笑，“也許，是母后杞人憂天了。”

劉樂笑了笑，“就是，萬一是母后杞人憂天了呢？這事兒，最好別到處亂說。省得戚夫人原本沒有那個心，再生出非分之想來。”

娥姁倪了女兒一眼，嬌嗔道，“母后也就是在你跟前說說，在其他人面前說，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在張嫣臉上親了一口，“嫣兒，你說，外祖母說的對嗎？”

“太子到！”

聽見內監的傳稟，娥姁用手指點了點張嫣的粉嫩臉頰，“嫣兒，你舅舅來了，來陪我們家嫣兒玩了。”等劉盈進殿，笑著道，“盈兒，你快來看看，看看你的外甥女。”

劉盈行過禮，乖順地接過娥姁懷里的襁褓，滿心歡喜地，“嫣兒，讓舅舅看看。”見張嫣咧著小嘴笑，興高采烈地，“母后，姐姐，你們看，嫣兒沖著我笑呢！”

劉樂瞧瞧甥舅倆，也喜笑顏開，“她是你外甥女，你是她舅舅。嫣兒看見你，自然覺得格外親。”見一向膽小的劉盈笑得合不攏嘴，“母后，你看盈兒看見嫣兒高興的。哪日他要成親大婚，有自己的孩子了，肯定會更親。”

這其樂融融的一幕，讓娥姁覺得很溫暖。

那些不愉快的事兒，暫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瞧瞧八歲的劉盈抱著襁褓里的張嫣，笑著叮嚀，“小心點兒，別閃著嫣兒了。”

劉盈嗯了一聲，笑著逗弄自己的外甥女，“嫣兒，嫣兒，舅舅好喜歡你哦。你要快點長大，陪舅舅一起玩啊！要不然，舅舅一個人住那么大的宮殿，真的太空曠太無聊了。”

劉樂也跟著逗弄自己的女兒，“嫣兒，聽舅舅的話，趕緊長大，好陪舅舅一起玩哦。”扭頭看向娥姁，“我看著，盈兒比從前好多了。好像，也愛笑了。”

娥姁點點頭，看著劉盈，笑著詢問，“盈兒，你想不想讓嫣兒一直住在宮里陪你玩啊？”

劉盈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嫣兒能住在宮里，日日陪我玩，那實在是太好了。”瞧瞧劉樂，笑著問，“姐姐，你舍得把嫣兒留在宮里嗎？”

劉樂有些舍不得，笑著道，“嫣兒還小，正吃奶呢。什么時候，等嫣兒長大一些兒，不用吃母乳了，姐姐再把她送進宮里陪你玩可好？”

娥姁見劉盈有些失望，有些心疼，“樂兒，你弟弟既然喜歡嫣兒，那就讓嫣兒留在宮里吧。又嫣兒陪著他，興許，他會忘了以前的事兒，開朗一些兒。”

劉樂猶豫了一下，“嫣兒正吃母乳，我用不能一直住在宮里。要不這樣，我經常帶嫣兒進宮，多陪陪盈兒，母后覺得怎么樣？”

娥姁嘆息了一聲，“從趙國到這兒，路途遙遠，你總不能三天兩頭的折騰。孤家覺得，還是把嫣兒留在宮里吧！母后給她找個乳娘，親自照看，虧待不了這孩子。”

劉樂縱然不舍，也不敢忤逆娥姁。

最終，只得把張嫣留在宮里，幾日后，獨自回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