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雙喜臨門

三月十六這天，呂家熱鬧極了。

大門外，車水馬龍，賀客盈門。

整個沛縣的人，都知道呂家與縣令親上加親，由故交好友變成了兒女親家。所以，在縣令公子來呂家迎親這天，呂家也就成了沛縣名門望族。來送禮的，來道賀的，絡(luò)繹不絕。每個人都想借著討好呂文，從而攀上沛縣的土皇帝凌長風。

一身新郎裝扮的凌如玉騎著白馬，胸前系著大紅繡球，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穿過長街，在圍觀人群的注視下，滿面春風地行至呂家門前。眼看著花轎臨門，早已經(jīng)候在府門外的呂文，帶著兩個兒子即刻迎上來，滿臉賠笑把凌如玉請入花廳，一邊喝茶，一邊恭候新娘上花轎。

閨房里，一身大紅嫁衣的長姁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女兒出閣前，總要哭幾聲的。哭幾聲，是女子出閣前的風俗習(xí)慣，表示自己舍不得離開生養(yǎng)自己的雙親。哭幾聲，也是所有新嫁娘對未來生活的恐懼和害怕，害怕自己不受婆家人待見，害怕自己適應(yīng)不了新的環(huán)境。長姁之所以哭得這么傷心，無非是因為自己是娥姁替身的緣故。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當紅蓋頭揭開的那一刻，也就是她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那一刻。

同樣是一身嫁衣的娥姁，瞧著姐姐梨花帶雨的模樣兒，心里跟插了一把刀似的，“大姐，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娥姁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長姁。如果不是因為她，凌如玉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呂家求親。如果不是為了成全她的鳳凰命格，呂文也不會玩桃代李僵的把戲，把長姁許配給他不敢得罪的沛縣縣令之子。如果不是父母之命，長姁就不用嫁入凌家，不用承受可以預(yù)見的悲苦人生。

長姁用錦帕拭淚，紅著眼圈，“二妹無須自責，這一切，都是命啊！”

呂媼見狀，也不由得老淚縱橫，“長姁說的對，這事兒，怪不得娥姁你，要怨，就怨命吧！既然這是你們姐妹倆的宿命，你們也只有認了。在婆家過得好，也就罷了。要是過得不好，記得回呂家來。這兒，永遠都是你們姐妹倆的家啊！”

調(diào)皮的小媭，一向愛說愛笑愛鬧騰。在兩位姐姐要出嫁的這一刻，也哽咽了，“大姐，二姐，我舍不得你們走。”

正要給長姁補妝的趙氏拿出錦帕，替呂媼擦擦淚，邊擦，邊柔聲勸慰，“娘，別難過了。怎么說，兩位妹妹出閣，也算是大喜事兒。您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聽我一句，高興點兒，省得妹妹到了夫家，天天記掛著您……”瞧小媭一眼，柔聲安撫，“小妹，別哭了啊。三天后，你大姐二姐就回來了。”

正在忙著清點嫁妝的李氏，眼瞅著一箱箱嫁妝，心里酸溜溜的，頗為不是滋味兒。見娘仨哭哭啼啼，遂笑著開口，“娘，別哭了。依我說，今兒，可是個該高興的日子。大妹妹，嫁給了縣令公子，這可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榮耀和風光。二妹妹看著是下嫁，依照爹的預(yù)算和推測，更是天下第一姻緣。大妹妹和二妹妹都有了好歸宿，您還哭什么啊？”

呂媼擦擦眼淚，苦笑一下，“長姁和娥姁，都是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在咱們家，從來沒有給我惹過事兒。到了婆家，一定也是勤儉持家孝順公婆的好媳婦。我不是擔心她們找事兒，我擔心她們被人欺負。”瞧瞧侍立在自己身側(cè)的雪桃和雪梅，吩咐，“雪桃這孩子，老實忠厚，勤勤懇懇，今兒，就跟長姁走吧。雪梅這孩子，機靈乖巧，心眼活泛，跟娥姁走吧。有她們兩個照應(yīng)你們，娘也放心些兒。”

長姁飄飄下拜，“謝謝娘！”

娥姁也微微福了福，“娘的心意，娥姁領(lǐng)了。只是，女兒不能帶雪梅走。劉家貧窮，三餐不繼，養(yǎng)不起仆從。我要帶著雪梅嫁過去，怕是很難融入劉家。與其被劉家人另眼相看，我寧愿不要丫鬟侍女。”

呂媼聞言，眼圈又紅了，她一邊那錦帕拭淚，一邊哽咽著，“你一個人去劉家，過那種三餐不繼的苦日子。身邊又沒有個使喚的人，粗活兒、累活兒、臟活兒，都得你自己干。你說，叫娘怎么放心啊？有雪梅在身邊，起碼還能替你分擔些兒……”

娥姁笑了笑，“劉家的鍋臺上，能不能擱下我的碗，尚且不知。再添一雙筷子，恐怕真不行。娘，我心意已決，您不用再說了。”見呂媼還想說什么，微微福了福，“如果真如爹推算的那樣，劉季真有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屆時，我一準兒把雪梅接過去。”

趙氏見呂媼傷心，也凄然一笑，嬌嗔道，“二妹妹，你性子也太犟了。明知道劉家家貧，卻不肯要呂家的陪嫁。嫁妝不要　，也就罷了。連個侍女都不帶，可怎么行？咱們呂家的大家閨秀，去劉家干粗活兒，過苦日子，讓我和娘怎么能放心？”

李氏見趙氏賣乖討好，也跟著附和，“大嫂說的是，好歹你也是咱們呂家的大小姐。連個丫鬟都不帶，會被劉家人看扁的。如果他們真讓你干粗活兒，我們妯娌倆和娘知道了，該多心疼啊！”

小媭見李氏賣乖，心里極為鄙夷，“二嫂，你用不著擔心二姐。爹說了，咱們呂家的整個家業(yè)，都是二姐的。就算二姐現(xiàn)在不要，這家業(yè)依然是二姐的。爹就是替二姐保管一下，哪天，她需要這些東西，可以隨時來取。”

李氏聞言，訕訕地笑了，“三妹這話，說到哪兒去了？就算二妹妹現(xiàn)在把呂家整個家業(yè)都帶走，我也沒意見。我們大房二房過苦日子，一點兒也不打緊。只要三妹妹不嫌沒有嫁妝，那就皆大歡喜了。”

小媭哼了一聲，“二嫂說這話，也不怕我臉紅害臊。我這么小，什么時候嫁人，還不一定呢！就算要嫁人，有沒有陪嫁，也無關(guān)緊要！等二姐姐鳳嘯九重天時，賞我一個王侯坐坐，我呂媭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