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夢魘

似進入了無盡的夢魘，四周一片黑暗，那種感覺好像被人將頭摁進了水里，喘不上來氣息。

混沌的前方似傳來一道亮光，一道溫柔的聲音緩緩從遠方傳來，君胤燃似無助的孩子，再聽到這聲音后，眼中迸滿了希翼。

“燃兒，母妃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酥哦！”

又回到了自己從小生活的‘朝夕宮’，宮里的那顆桂花樹又開滿了桂花，桂花在銀光下泛著點點銀白，微風拂過，帶著陣陣桂花香味，席卷著整座皇宮。

桂花樹下，母妃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著那件月白色的繡花長裙，腰間用著紅色的紗帶系成蝴蝶借，外面罩著青色的紗衣，如墨的秀發綰成鳳蝶低髻，柳眉不描而黛，那唇邊蕩漾的梨渦笑，一如既往的那般溫柔！

“母妃，母妃！”

君胤燃喃喃看著前方的女子，眼中閃著不可置信，慢慢走過去，一步一步的似踏著自己的心臟，腿上帶著顫抖。

突然之間，畫面一轉，依舊是月滿之夜，桂花數開，而那樹下的婦人卻再也沒機會帶著那梨渦的笑容，就那般靜靜的躺在桂花樹下，胸前的鮮血慢慢滲透著土地，將黑色的圖染成紅褐色，那刺眼的紅一下子使君胤燃步伐猛然停住，眼中的淚水就像是開了閘般噴涌而出，君胤燃猛地跑過去，像是落荒的小獸般，無助、可憐，抱著婦人的尸體，嚎啕著：“母妃、母妃，你醒醒啊，燃兒來看你了！母妃，你不是還要給燃兒做桂花酥嗎？現在桂花開了，母妃、母妃你不是答應我、你不是答應我要永遠配著燃兒嗎？”

“母妃．”

“水呢？”

“再去兌溫水來！”

寶成死死的一步不離的守著君胤燃，看著君胤燃一臉的猙獰，身上的溫度依舊沒有降下來，眉頭死死皺著，唇被咬出了鮮血，寶成急的對著周圍聽候差遣的丫鬟吼道。

又看到一旁依舊跪著低著頭沉默不語的流域，寶成眼睛通紅的吼道：“你在這跪著有什么用？你擺出這幅樣子，爺就能醒過來了嗎？流域，你抓緊去，去找初七，讓初七去找鬼醫，只要鬼醫來，爺定會無礙！”

聽了寶成這話，流域忙的抬起頭，沙啞的聲音終于說出幾句話：“初七去哪里了？我去找他！”

“流域，你抓緊去安陵王府，初七今個被爺派去安陵王府尋個丫鬟，流域你快去！”寶成喊道，嗓子已經嘶啞，但是這一刻的寶成眼中閃著濃濃的堅定。看著流域一閃而去的背影，寶成又把帕子打濕敷在君胤燃的額上，喃喃道：“爺，你一定會沒事的！爺，你一定要醒過來，娘娘的丑還沒報，爺你甘心讓娘娘枉死嗎？爺”

太子的馬車一路暢通駛進皇宮，太子吩咐了人帶著他的令牌去了太醫院請太醫，自己則直奔著德后的寢宮而去。

華麗而巍峨的‘鳳棲宮’，在月色中越發顯得肅重。馬車還沒靠近‘鳳棲宮’，便見著巡邏的掌燈嬤嬤突然出現，伸手攔住馬車，待看清馬車里的人是太子后，才急匆匆的去通稟正安寢的德后。

寢宮里的德后聽到宮女傳來的消息，慢慢起身，秀長的頭發垂落發間，保養得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侵蝕，只是那雙跟太子一模一樣的眸子此時正帶著疑惑，許久才說道：“給本宮更衣！”

繡著展翅鳳凰的繁花宮裝，外面還罩著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銹著圖樣，三千青絲用一根鏤空的飛鳳金步搖扎成朝鳳髻，眉眼中帶著凝重，此時德后坐在高高的鳳椅上，聽著太子細細講述著，在看到太子一臉的著急，德后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弄了弄染著豆蔻的指甲，德后冷冷開口笑道：“你說你今個在老四府上遇刺，老四為你擋了劍，現在正命懸一線？”

“是啊，母后！”太子點點頭，眉眼之中依舊帶著焦灼，“母后，你快點派人去救救老四吧，郎中說、郎中說能不能撐過就看天意了，母后，老四也算是你的兒子啊，更何況老四是為了就我，求母后救救老四！”

“呵呵！”德后聽著這話，冷冷一笑，慢慢起身，寬大的裙擺在地上劃著弧度，目光灼灼的看著太子，紅唇輕啟，說道：“本宮乃后宮之主，這后宮所有的孩子見了本宮都要尊稱母后，我兒，老四算作我的兒子，其他人也算作我的兒子，可是從我肚皮里爬出來的卻只有你一個。你說老四為你擋劍，可是你有想過為何老四府中竟會暗藏殺手，為何你的暗衛們又會中了毒，為何這一切都這么巧呢？”

“我說過，成大事者不能有半點心軟。老四為你擋劍，縱使這些事不是他安排的，縱使他出于兄弟情義為你擋劍，這也不過算是我這么多年撫養他們兄妹的報恩。大不了待你繼承大統之時追封老四一個王爺，好好將小七出嫁，但是，你叫我去救他，你想也不用想。這么好的機會，可以不動聲色的祛除一個潛在的敵人，你竟然還要去救，我兒，你是不是腦子傻掉了！”德后嘴邊帶著笑容，可是眼中一片冷清，笑道：“這事就以著老四的死亡開始，咱們正好可以做文章，讓你父皇好好盤查，借這個機會，也可以好好的收拾另外幾個，豈不是更好，正所謂寧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心頭之患！”

聽著德后這冷冰冰的話和這隨口而來的謀劃，太子一瞬間似掉進了冰窖之中，從心中冷到身體外面，猛然轉身就要朝著外面走去。

“你干什么去？你給本宮站住！”德后看著太子的行動，狹長的眸子閃過精光，厲聲開口吼道。

太子身形微微一顫，步伐一頓，低聲說道：“母后可以這么輕巧看淡老四的生死存亡，我卻不能。縱使我再多疑、再心狠手辣，可是我也有心，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四為我而死，母后，你的心真狠啊！”

“你說什么？”德后聽著太子這話，眼中閃著不可置信，身子猛然一顫，快步走到太子跟前，伸出手‘啪’的就是響亮的一個耳光。

“我狠心，是我是蛇蝎心腸，我是毒婦惡婦。我這一切都是為了誰，不都是為了你嗎？到頭來，我自己的親兒，我十月懷胎、嘔心瀝血撫養長大的親兒竟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大言不慚的詆毀我，你這是要活活的拿你母后的心來作踐是不是！”德后厲聲吼著，眼中也泛起水霧，猛地推開宮門，指著外面，冷冷的說道：“今日，你敢踏出這門，那我也便就沒有你這個兒子，你自己看著辦！”

德后威脅的話語響徹在整個大廳，太子身形戰栗，雙手狠狠的握起來，攥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眼簾重重的合死，卻再也一言不發，身子就立在門口，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塑般，融進了月色之中。

三更的棒子剛過，寶成又再一次給君胤燃換了手帕，試了下體溫似乎有些下降，慢慢走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竟然發現窗外竟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寶成伸出手，感受著簌簌的雪花落在手掌中，再慢慢融化，看著君胤燃依舊緊鎖的眉頭，寶成嘆了口氣，關上窗子，又將炭盆里面新添了幾塊煤炭，保持著屋子里的溫度。

寶成又走到屋子門口，透過門縫嗎，看著太子留下的那些人還在外面候著，忙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那黑衣男子看著寶成走了出來，忙上前詢問道：“可是四皇子醒了？”

寶成搖了搖頭，眉眼之中盡顯疲憊，“還沒醒，倒是溫度似乎褪下去一些！”接著，寶成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說道：“閣下還是帶著人先去前庭候著吧，這又起了雪，你們在這外面候著也解決不了什么，你們且先去前庭休息一下，有事我會叫你們！”

看著寶成這般客氣，再加上這外面的溫度著實又下降了幾分，黑衣男子也不在推辭，帶著人去了前庭。

寶成瞧著這般，嘴角勾起來一絲冷笑，才慢慢回了屋。進了屋子才徒然發現本關著的窗子不知怎么又被打開了，剛想過去把窗子關起來，才發現初七正在一旁站著，流域又恢復了那幅模樣，跪在君瀾笙身邊。

寶成剛想喊，只見初七對他比了比嘴，示意他別說話，順著眼神看過去，竟看到一個白胡子老翁正閉著眼給君胤燃把著脈，瞧見這老翁，懸了一晚上的心至少可以稍微下了一下了，鬼醫來了，爺絕對會沒事的！

顧家朝鳳閣

蓋著厚厚棉被的顧朝鳳，此時在床上睡的似乎并不踏實，兩只手死死的握著棉被，臉色泛著蒼白，眉頭深深擰成一道溝壑，額上的汗珠子都起了一層。

“不要．”

突然，顧朝鳳猛的做起來，大口喘著粗氣，神色未定的看著頭頂的青色帳幔，緩了口氣才微微下床，徑直走到桌前，倒了杯溫茶。

又走到窗前，竟發現窗戶不知何時被颯颯的北風吹開了，顧朝鳳剛想將窗戶關死，眸子卻借著月光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帶著詭異